此時遠在西北戰場上的圖海以及凌泰等人,接到了京中的消息之後,即使如圖海這般經歷過不少事情的人,也不得不說,京中的事情發展讓圖海也有些心驚。
圖海對朝中會有人攻擊他們一行人等早有準備,但圖海沒有想到,這些人竟然狠厲到這種程度,若是沒有云瑤的神來一筆,提前做好了準備,那些人聯合起來,恐怕凌泰的前途會變得十分暗淡了!
一旁的諾敏因爲外放到陝西,所以這次圖海出征,諾敏也被歸在圖海旗下,諾敏聽到了京中的消息之後,嘟囔了一句,道:“阿瑪您還不如當初答應他們呢,省得如今立了功還得防備有人使壞!”
聽了諾敏的抱怨之後,圖海橫眉倒豎,就要發怒,凌泰連忙攔住了,道:“表兄他只是抱怨幾句罷了,您可不要當真!”
然後凌泰又向諾敏使眼色,說道:“表兄,你說是不是?”
諾敏也知道自己的話惹到自己阿瑪了,當即順着凌泰的話說道:“兒子只是無心之言,阿瑪不要怪罪!”
圖海見此也不好發火,然後深深地嘆了口氣說道:“老夫知道,諾敏你對老夫之前的作爲有所微詞,你們也不想想,老夫若是接受了他們的條件,不僅底下人會因此而不安寧,就連好不容易凝聚的軍心,也會因此而崩塌。
你們不要忘了,老夫帶來的人戰力根本不足,若不是及時勸降了王輔臣,如今西北哪有這麼好的局面?
更別說那些想要過來鍍金的全都是各大家族的紈絝子弟,能不能上的了馬,拉的開弓都不能保證,你當老夫有通仙之力,帶着這種歪瓜裂棗在這取得如今勝利的局面嗎?”
凌泰聽到自家舅舅毫不留情的貶斥着那些妄想中途趕來奪取軍功的世家子弟,不由同情的看了諾敏一眼。諾敏交友廣闊,那些紈絝子弟有不少都是衝着諾敏這個有舊交的故友來的。
可是圖海毫不留情面的行爲,導致諾敏備受他那些狐朋狗友的攻殲憤恨,絕交的不是一兩個,也難怪諾敏因此情緒暴躁了不少。
不過凌泰也比較贊同自家舅舅的做法,畢竟在凌泰看來,諾敏的那些狐朋狗友前來,無非是想搶一些軍功,這對那些沒有背景的人何其殘忍,凌泰還真不願助紂爲虐。
凌泰也知道,如今朝堂上就是這個風氣,索性那些人也沒有太過分,所以朝堂上的大部分人也都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圖海卻對此不怎麼看不順眼,再加上他地位又高,足已拒絕大部分人,所以圖海手底下竟是朝廷上難得比較清靜的地方了。
不過眼下圖海阻撓那些人在軍中胡作非爲也不是這個原因。圖海雖然看不過眼這些,也拒絕了不少人,但是面對那些地位權勢極高的人,圖海也不是一味的剛直,這次圖海一個不留的全部拒絕還真是事出有因。
只是這種情況不足外人道以,圖海也就沒和諾敏直說,也只有凌泰猜出了幾分意思。所以凌泰才攔住了要發怒的圖海。
圖海說罷這麼多,興致也不高,就揮手讓凌泰和諾敏退下了!
凌泰和諾敏也不敢繼續打擾,就從圖海屋子裡退了出來。出來的時候凌泰見諾敏還是一臉的不高興,跟在諾敏身後心裡若有所思。
凌泰心裡也有一些打算,不過他也不希望圖海父子失和,就準備從中說和一下。
所以凌泰便對諾敏邀請道:“表兄,你我現如今都無要務在身,不如陪做弟弟的去喝兩杯如何?”
諾敏正是煩悶的時候,所以聽到凌泰的邀請也不拒絕,就跟着凌泰到了他住的院子裡。
諾敏和凌泰一坐下,諾敏就拿起桌子上的酒杯狠狠地灌了自己兩杯酒,然後才帶着怨氣對凌泰說道:“阿瑪他做事根本不顧及我的面子,他之前那麼做都讓不少以往的好友和我絕交了,這樣下去,我還能有什麼朋友,恐怕人人都會對我敬而遠之吧!”
聽了諾敏的抱怨,凌泰並沒有第一時間勸導他,反而對諾敏說道了另外的話題,這讓諾敏也鬆了口氣,他現在着實不怎麼想聽別人勸他的話了,所以諾敏也對凌泰這個小表弟看順眼了不少!
說起來諾敏自從這次上了戰場和凌泰有了更深的一步接觸之後,諾敏就對凌泰的態度改變了不少,以往凌泰和他年齡差距較大,諾敏只是知道凌泰學業優秀,其他的知道的不多。
但是經此一役,諾敏發現凌泰能文能武,資質也十分好,再加上如今凌泰是皇后的親哥哥,將來凌泰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所以諾敏就有了交好凌泰的心思。
凌泰自然也發現了諾敏的心思,不過凌泰並不反感諾敏目的性極高的交好,畢竟他早就知道諾敏的性子,凌泰也不想讓平日裡對他十分好的舅舅傷心,所以也有意的交好諾敏,時日一長,兩人就從生疏的表兄弟關係,進化了一步,變得親熱許多,要不然剛纔凌泰也不會在圖海面前給諾敏打圓場。
當然凌泰和諾敏之間的這種關係並不怎麼牢固,不過是因爲利益聯結起來的,但是也因此,不至於這麼容易就拆散,所以凌泰對此也並不擔心。
兩人親熱的說着其他的話題,忽然凌泰開口說道:“表兄,你覺得西北這邊被舅舅平定之後,對於整個朝政大局影響如何?”
諾敏只以爲凌泰是在請教他,當即就開口回答,道:“影響當然大了,以前表兄我都擔心什麼時候咱們說不定就被三藩給打敗了,但如今王輔臣一降,引起了一連串的反應,耿精忠也腹背受敵,被鄭經給打的失了元氣,就連尚之信也撐不了多久了,咱們的勝利指日可待!”
諾敏聞言微微一笑,道:“那表兄看來,聖上在朝中的地位是不是也變了不少?”
諾敏聞言拿着酒杯的手一頓,看向凌泰,狐疑的問道:“凌泰,你可別坑你表兄我啊!皇上是九五之尊,地位自然是至高無上的,難道那個還敢逾越不成?”
凌泰笑了笑說道:“表兄,這只是咱們表兄弟私底下的話而已,表弟我自然是不會傳出去的,表兄大可不必這麼謹慎。而且表弟只是想和表兄探討一下朝堂上的局勢罷了!”
諾敏這才鬆了口氣,說道:“是表兄狹隘了,還請表弟見諒!”
凌泰自然不會怪罪,接着兩人又繼續討論這個話題。
諾敏沉吟了片刻才道:“這次阿瑪在西北大勝,對皇上的地位起了很大的鞏固的作用,當初幾乎所有人都反對立刻削藩的提議,皇上力排衆議,如今有了成果,皇上也能收回不少權力。恐怕等三藩事定之後,皇上就能真正的掌權了!”
諾敏身爲圖海的兒子,哪怕有諸多缺點,在朝政上也是有幾分悟性的,就連他也看出了康熙此時大勢不可逆的情況。諾敏也忍不住唏噓,畢竟當初他對皇上還真不怎麼看好!
凌泰也贊同的點了點頭,說道:“皇上當初力排衆議,非要削藩,未嘗不是要拿三藩在朝廷上面立威,如今目的基本已經實現了,將來這朝堂上就是皇上的一言堂了!”
諾敏自然也知道凌泰說的不錯,不過他不知道凌泰說這個究竟是什麼意思,就直接問道:“表弟,你有話直說便是,不必吞吞吐吐的!”
凌泰見此,也不再轉彎子了,就直接對諾敏道:“表兄這樣說,我就直言了,如今皇上勢大,可是總有些人把着手中的權力不放,你說皇上會如何處置這些人呢?”
聽了凌泰意有所指的話之後,諾敏陡然一驚,看向凌泰的目光帶着驚恐,口中還結結巴巴的說道:“表...表弟,你的意思是...那些找我說情的人有問題?”
凌泰搖了搖頭說道:“那些人有沒有問題,想必表兄你自己會判斷纔是!何必問表弟我這個局外人呢?”
說完凌泰端起酒杯細細抿了一口,沒有在說些什麼。而諾敏聽了這話之後,就變得有些呆呆愣愣的。
此時諾敏也在回想起自己那幾個交往的好友,以往沒注意到的異樣也都紛紛浮現在腦海,他們幾個一來自己這裡,要求的竟全都是能得到最大軍功的地方,和其他那些小魚小蝦比,胃口可謂是十分大了!
而且這幾個人的身份雖然不是太高,不是什麼正經的繼承人,但都出身老姓貴族。想也知道,能和諾敏交好的,不可能是無名無姓的人。
諾敏又想到凌泰的提醒,心中不禁一寒,若是他真的安排那些若干好友在軍中任職,奪了軍功,到時候皇上是不是就把他當做眼中釘肉中刺了!
諾敏這時候才明白自己阿瑪的良苦用心,心裡也是心慌意亂!
諾敏之前寧願得罪康熙也要和老牌貴族一唱一和的,自然是因爲康熙當時並無實權,但此時情況不同,康熙已經坐穩了位子,若是他的舉動攪亂了皇上的佈局,就算他的阿瑪是圖海,恐怕也得不了什麼好啊!
當即諾敏被驚得一身冷汗,不過他這人慣會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所以又嘟囔了一句,道:“阿瑪怎麼早不提醒我?”
凌泰聞言皺了皺眉,然後說道:“舅舅他如今在這個位子上如履薄冰,自然不能什麼都說!”哪怕是他的親兒子,更別說諾敏坑了圖海好多次了!不過這種得罪人的話凌泰是不會說出口的!
見諾敏臉上訕訕,凌泰也給了他一個臺階下,道:“此事表弟我也是纔看出來,若非皇后京中來的信提醒,我也險些忽視了此事!”
諾敏的表情這纔好看了一點,聽見凌泰提起雲瑤,諾敏的臉色一變,想到自己身邊的表弟有一個深受皇上看重的皇后妹妹,將來皇上一定不吝提拔,不由有些嫉妒。
不過諾敏見風使舵的本事不錯,所以當即恭維道:“表弟將來有皇上看重,想必前途一定是光芒萬丈啊!只是到時候,凌泰你不要忘了我這個做表兄的啊!”
凌泰不是什麼高傲的人,當即謙虛道:“表兄過譽了,我再怎麼樣,也比不過舅舅和表兄您啊!以後還要表兄多多指教才行!”
諾敏聞言臉上的笑意更加濃厚,顯然對凌泰的話很是滿意,就道:“咱們表兄弟將來在朝堂上也互相扶持啊!”
說罷這個,諾敏和凌泰又喝起了酒,相互談起了其他話題!
而兩人都沒注意到的是,諾敏身邊的一個親信偷偷的溜了下去,然後轉身走向了還未熄燈的圖海院子裡。此時院子裡圖海的管家正等着這個人,那親信將凌泰院子裡發生的事情都告知了管家,然後才悄然退去。
這個管家跟隨圖海多年,深得圖海信任,圖海身邊的不少私事都是由他處置的,自然也知道自家老爺這麼晚還沒休息正是在等這個消息,當即就去了圖海的書房稟報!
圖海此時正端坐在書房處理着公務,管家敲門進來之後,對圖海行禮道:“啓稟老爺,表少爺已經把少爺勸好了,您不用再擔心了!”
圖海聞言也鬆了口氣,然後又讓管家將凌泰那邊發生的事情都一一回稟。聽完之後圖海長長的嘆了口氣,說道:“若是諾敏有凌泰的一半聰明,老夫也就心滿意足了!”
管家見圖海神情低落,便安慰道:“少爺雖不比表少爺厲害,也能守成家業,比那些紈絝子弟好得多,老爺您也不必太過憂心!”
圖海也知道這個道理,也只是嘆了口氣,就丟開不提。
圖海得知了消息之後,也就不準備再繼續處理這些公務,就準備站起來離開的時候,圖海的頭忽然暈了一下,嚇得管家連忙上前扶住圖海。
管家見此也嚇了一跳,道:“老爺,我這就去請大夫!”
圖海卻攔住了管家,說道:“老夫這也是老毛病了,不必勞師動衆的!”
管家聞言有些爲難,最後也聽從了圖海的吩咐,然後扶着圖海回了廂房休息!
只是圖海臨睡前,還不忘吩咐道:“不要將老夫的情況告訴任何人,包括凌泰和諾敏!知道了嗎?”
管家聽了這個便知道自家老爺另有什麼打算,只能嘆了口氣遵從了圖海的吩咐。親自下去爲諾敏熬藥,不讓其他人插手!免得泄露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