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毓曉任由宮女們伺候着洗浴一番,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然後有宮女帶來一位女大夫,細心地爲她上了些藥。
孟毓曉倒也沒有受多大的傷,只不過是掙扎過程中手腕在石路上磨蹭得破了皮,微微有些流血。
止血散灑在傷口有些刺疼,孟毓曉皺了兩下眉頭,愣是堅持忍痛沒有將手收回。
女大夫均勻地上好藥,用心翼翼地在她的手腕上纏上輕紗,才起身準備離去。
“大夫!”孟毓曉出聲叫住她,“跟着我一起回來的那個侍女怎麼樣了?”
女大夫停下腳步,躬身朝孟毓曉:“孟姐請放心,她不過是太累,又受了刺激所以暈過去罷了,奴才施了針,應該很快就會醒過來了。”
“哦,好。”孟毓曉放心地點點頭,“多謝大夫。”
女大夫客氣地笑笑,重新提了自己的藥箱便跟着宮女退了出去。
孟毓曉收了嘴角的淡笑,微微低頭,瞧着自己手腕上纏繞的紗布,慢慢地蹙了眉頭。
安若言並不會武功,看起來也不像是經常鍛鍊的人,只不過憑着男人的體格便將自己壓在地上動彈不得,歸根到底,是自己太弱了。
如果會點武功該多好。孟毓曉這樣想着,眼前忽地閃出靜西王踢在安若言身上的那一下,自己的手腕被安若言抓着,當時很明顯地感受到了一股有力的拉扯,可想而知,直接承受這一腳的安若言會有多疼,好似後來確實沒有看到他起來。
想到安若言,孟毓曉臉上便漏出了厭惡之情,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若不是因爲手腕受了傷,定要狠狠地搓洗一番!
這筆賬,肯定是要狠狠地在他的身上討回來的!否則自己這傷豈不是白受了!
追風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孟毓曉一股惡氣坐在那裡,那模樣和氣勢倒是和自家主有幾分相像。
追風擡手摸了摸鼻,停在珠簾外輕咳了一聲,以此提醒孟毓曉。
孟毓曉立馬回過神來,擡頭見是追風的時候還有些拘束,連忙起了身,淺淺朝着他鞠了一躬。
王爺身邊的貼身侍衛,身份也不低。
“孟姐不用如此多禮,屬下只是奉王爺的命過來請孟姐過去。”追風擡了擡手,示意孟毓曉不用多禮。
“是,我這就隨您過去。”孟毓曉輕聲着,挪動腳步往外走,追風不快不慢地在她前面帶着路。
這溫湯莊的佈局很規整,來過一次的孟毓曉也記得路,路過靜西王的藥浴池的時候,孟毓曉想起自己第一次魯莽衝進這裡的場景,頓時羞紅了臉。
好在夜色很深,追風絲毫沒有察覺。
“王爺,孟姐到了。”追風直接領了孟毓曉進屋。
孟毓曉淺淺瞟了一眼靜西王端坐的方向,淺淺曲了膝,“臣女見過王爺。”
“你且下去吧。”
男人渾厚的聲音蓋下,孟毓曉纔想着的應該不是自己,所以並沒有動,依舊保持着行禮的姿勢。
身旁的追風應了一聲,便轉身退了出去。
孟毓曉一直低着頭,宛如那日在合歡居跪在地上一般,敏銳地感受到那人的腳步慢慢朝自己靠了過來,孟毓曉卻不敢擡頭,甚至更害怕了。
那股叫人震懾的氣勢又慢慢地籠罩了上來。
一隻修長的手伸到孟毓曉面前,隨即聽得身旁的男人:“不是受了傷麼?還一直曲着膝?”
“只是擦傷了點皮膚,並無大礙。”孟毓曉如實答着,好似沒有看到面前的手一般,甚至又將身低了一些。
她的動作,落在周牧澤的眼裡好似針扎,周牧澤恨不得立馬摘下面具,然後狠狠地拉起半蹲在地上的人好好檢查一番!
然而,他不能這樣做。
若是現在摘了面具,只怕以後她連周牧澤這個身份都怕了吧?
周牧澤慢慢地將手收了回來,有些不捨地負到身後,隨即轉了腳步,往側廳走去。
“起來吧。”平淡的聲音。
孟毓曉這才稍作放鬆,輕輕答了一個“是”,慢慢站直腰身,目光忍不住在屋裡搜尋了一下靜西王的身影,然後便注意到了側廳裡擺好的飯桌,桌上還有十幾個碗碟,皆有蓋蓋着,連一絲香味都沒有透出來。
“還不過來坐下!”已經坐在桌邊的靜西王用極其認真的口吻。
孟毓曉遲疑了一下,慢慢挪動腳步靠了過去,遲疑着是不是應該坐的離靜西王遠一點。
“坐這!”靜西王忽然開了口,擡手指了指身旁的座位。
孟毓曉有些猶豫,不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坐在靜西王的身邊合不合適,以前從未想過會有這樣的機會,所以也沒留意這樣算不算施禮。
“要本王請?”靜西王問。
“沒……不敢!”孟毓曉着趕緊坐了下來,然後又侷促地將頭低了低。
“你第一次見本王的時候並不是這樣!”靜西王側頭看向孟毓曉道,她這副縮手縮腳的模樣看得他心焦!
“上次是臣女愚鈍,冒犯了王爺!”孟毓曉早在心裡因爲上次誤闖藥浴池的事情後悔很多次了,沒想到靜西王還會提起。
“本王倒是更欣賞你上次的樣。”靜西王淡然地了一句。
孟毓曉一頓,錯愕地擡頭去看靜西王,希望能夠從他的神色裡看出一絲半點的情緒,好拿捏他這話的意圖。
然後看到的只有靜西王的側臉,還靜靜地被面具遮擋着,臉頰的線條倒是十分的完美,卻根本無法判斷他內心的想法。
靜西王並沒有理會孟毓曉無禮的直視,而是側頭朝外喊了一聲:“來人!”
立馬有三五宮女魚貫而入,步伐輕盈地走到桌邊,一一拿掉菜碗上的蓋,菜香味撲鼻而來,引得大半日未吃東西的孟毓曉都快流下了口水。
周牧澤輕輕瞥了一眼孟毓曉,暗笑着吩咐宮女可以退下,然後抓了筷,從面前的盤裡夾了一些蔬菜放到孟毓曉的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