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毓曉被兩名婆子駕着丟進一間廂房,膝蓋重重地磕在還帶着溼氣的青石磚地上,發出沉悶的一聲。
孟毓曉輕輕咬了咬脣,強忍着沒有叫痛,目光掃了一眼四周,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屋子,擺設簡單,光線昏暗,因爲許久沒有曬太陽,空氣中還瀰漫着一股黴味。
正在孟毓曉打量四周的時候,身後又有了腳步聲,隨即聽到守在門口的婆子們請安:“太太好。”
沒有聽到趙氏的回答,只掃到身邊有一件暗紅色百褶裙走過,再擡頭時,趙氏已經在上方的太師椅上坐下,翠竹則立在一旁。
趙氏的神情並不好看,剛纔老夫人那半句話叫她心慌不已,此時早已經將那份慌亂轉化爲對孟毓曉的憤怒。
孟毓曉仰頭望着趙氏,瞧着她眼裡的憤怒便知道自己接下來免不了一頓折磨,只是她不明白,爲什麼她還不叫人動手?
“三丫頭,你老老實實地把一切都招了吧。”趙氏終於開了口,輕飄飄地,看不出生氣還是沒有生氣。
孟毓曉遲疑了一下,想着自己如今說什麼都是錯的,弄不好還帶再連累幾個人,便索性什麼都不說吧。
“毓曉無話可說。”孟毓曉低着頭,輕聲開了口。
“那我問你,是銳兒帶你出去的麼?”趙氏又問,她自然最關心的還是孟銳。
“不是。”孟毓曉幾乎是沒有片刻的遲疑,她肯定不願意把孟銳牽扯進來,而且,放過孟銳,趙氏或許還會感激一下自己,到時候給自己一個痛快也不錯,“是我想出府,所以偷偷跟在二哥哥後面的,他也是出府之後才發現我,所以便將我送了回來。”
趙氏聽着孟毓曉的話,知曉她這是故意再爲孟銳開脫,卻並沒有因此感激孟毓曉,反倒是覺得她理所當然的一樣。
“你是個聰明的丫頭。”趙氏盯着孟毓曉輕聲開了口,“你應該知道,如今還能夠救你的就只有王爺,你老實同我說,你和王爺到底是什麼關係?”
就算是到了這一步,趙氏心裡還是沒有放下自己的執念,不管孟毓曉犯了什麼錯誤,若是有王爺護着她,這點錯誤根本就算不上什麼。
孟毓曉一怔,看了一眼趙氏,又微微有些出神,是啊,還有王爺,若是自己去求王爺,或許他還能救自己一命,可是王爺那麼好的人,爲着自己的事情累了他的名聲,當真合適麼?
而且,王爺馬上就要行及冠禮了。
孟毓曉閉了閉眼睛,頓時在心裡下定決心,輕聲說:“太太誤會了,我與王爺其實什麼都沒有,先前的高公公也不過是陪我演出戲罷了,難道您真以爲王爺會看上我這種三品大員府裡的庶女嗎?”
趙氏明顯驚了一下,孟毓曉這一番話,宛如一道晴天霹靂,又或者說成了激發她爆發怒氣的點火石。
“來人,給我掌嘴!”趙氏氣得手都在抖。
門口立着的婆子走上前來一個,伸手提了孟毓曉的衣襟,便直接一耳光打了下去。
孟毓曉頓時就出了眼淚,她是做好了準備的,但是卻沒想到那婆子的力道會這麼重,只是不及她反應過來,婆子反手便又是一個耳光!
“夫人,老夫人說了要將三姑娘打發出去的,這打在臉上,怕是不好看!”翠竹在一旁輕聲提醒道。
趙氏一聽,覺得有道理,便叫婆子停了手,厲聲說:“拿竹條過來!”
孟毓曉被那兩耳光扇的頭暈目眩,婆子鬆開她的衣襟之後,她便順勢倒在了地上,半天都沒有要掙扎着爬起來的趨勢,直到第一道竹條抽在身上,孟毓曉的身體才條件發射地抽搐了一下,嘴裡也發出了一聲痛喊。
“給我狠狠地打!只要不打死就行!”趙氏厲聲吩咐着。
婆子應了一聲,竹條便一下接一下地抽在了孟毓曉的身上,孟毓曉原本還覺得好疼,但是抽的多了之後,只覺得整個後背都是一陣陣的火燙,皮膚也好似失去了感知一般,竟是麻木了,再後來便直接昏死過去。
“太太,昏過去了?”婆子停了下來,知曉趙氏拿她還有用,也不敢繼續打,擔心給打死了。
趙氏冷冷地掃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孟毓曉,起了身,“你們好好盯着她,不許她逃了,也不許她尋死!”
“是。”兩名婆子立馬答應。
趙氏又掃了一眼昏死在地上的孟毓曉,這才往外走去。
趙氏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坐了沒一會兒,便有人來報,說是安家少爺來訪。
趙氏一愣,瞬時便皺了眉頭,“他來做什麼?”
“這他倒是沒說,只說是有要事要和太太您商議。”傳話的小丫頭說着稍稍瞟了一眼趙氏,有低聲說:“他還說是關於三姑娘的。”
趙氏一怔,暗想三丫頭纔出事,安若言便尋上門來了,難道他就知道了麼?
猶猶豫豫地,趙氏終究是開了口:“你先將他請到外廳去,我到那裡見他!”
趙氏的院子到底是在內院,外姓男子自然是不允許隨意進出的,何況還知道安若言的爲人,更加不可能讓他靠近,所以趙氏雖然已經很累了,還是決定去前廳見見他。
趙氏到了前廳的時候,安若言已經在裡面喝茶了,懶散地坐在椅子上,當真是一點風度都沒有。
見了趙氏,安若言也不起身行禮,只是笑着道了一句好。
趙氏越發的看不中安若言,但是已經出來了,也沒有立馬轉身走的說法,便強忍着在上方坐下,冷眼看向安若言道:“不知道安公子前來所爲何事?”
安若言用一隻胳膊壓在椅子扶手上,將身子往前傾了傾,痞笑着掃了一眼屋子裡的下人道:“我要說的倒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孟夫人不如先將下人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