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送來的喜服當真是精緻得很,只可惜不是大紅。”張媽用托盤端着喜服進屋,走到孟毓曉身邊,略顯失落地說。
孟毓曉坐於梳妝鏡前面,任由身後的發娘梳理着頭髮,稍稍用眼角看了一眼張媽手上的喜服。
這喜服聽說是今日早上尚衣局趕製好才叫人送過來的,又被趙氏拿着去老夫人那裡轉了一圈,怕是又在來府的貴婦人面前秀了一圈,這回才遣人送過來。
喜服疊的整整齊齊的,孟毓曉也瞧不出整體的樣式,顏色有些偏西瓜紅,就好似把大紅色刻意放在水裡泡褪了色一般,領口左右紋了一對金鳳,不大,恰好貼着領子邊沿往後蜿蜒而去,再往下,是中正的盤絲扣,扣結用的是寓意長長久久的盤長結,胸口又有金絲銀線的刺繡,只不過看不全是什麼圖案,看只看表面這些,便也知道這喜服不簡單。
因着只是側妃,故此顏色不是正紅,這一點,孟毓曉早在史書裡便見過,故此也能理解,想着張媽也就是隨口那麼一說,便沒與她搭話。
倒是一旁的巧雲嘴快:“這顏色也是好看的緊,而且王爺看中咱們姑娘,日後入了府,自然也是萬般寵愛,是不是正紅又有什麼關係!”
孟毓曉淺淺一笑,這丫頭真以爲自己是去給王爺做側妃呢!
“姑娘獨獨只帶你入府,今日就屬你最高興!”張媽將手裡的喜服找地方放下,便笑着與巧雲打趣起來,“日後你在王府裡承了好處和賞賜,偶爾也要想起我這老媽子來!”
孟毓曉收了嘴角的笑,隱隱從張媽的話語中聽出些許的失落,衆人皆以爲自己去西王府是去享福的,張媽自然也這般想,因此,心中難免失落。
巧雲這會兒在興頭上,根本就沒有聽出張媽話裡的傷感,依舊笑着與她打趣。
孟毓曉稍稍擡手,制止身後梳妝的發娘,輕聲說:“巧雲,你帶大家到門外候一會兒。”
巧雲聽到孟毓曉的吩咐趕緊停止說話,招呼衆人出去,張媽也跟着要出去,孟毓曉開口叫住了她。
張媽微微一愣,立馬意識到是不是自己方纔的話惹了孟毓曉不開心,趕緊跪到孟毓曉腳邊。
“您這是做什麼,趕緊起來。”孟毓曉趕緊彎腰將張媽扶起。
張媽還有些戰戰兢兢地,眼神躲閃地說:“老奴不過是隨口說說,姑娘您可千萬別生氣。”
“媽媽說笑呢,您照顧我這麼大,我怎地會與您生氣。”孟毓曉淺淺一笑,直接攜着張媽的手與她說:“靜西王多半時候不在京中,以後定會去泰州的,你家中老小都在京中紮了根,我若是帶你去了西王府,日後也是照拂不來,故此,我向太太求了個恩典,准許你去莊子上同你男人一塊看門,事情少,又不用日日忌憚主子們,正好可以頤養天年。”
孟毓曉雖然沒有將張媽收爲己用,但是對張媽一直是比較感激的,但是她去西王府畢竟只是做個戲,必定不會長久,巧雲還好說,所幸只有一人,她若是願意,自己去哪便將她帶到哪,但是張媽不行,這一大家子的自己還真不好安排。
張媽聽了孟毓曉的話,感激地忙又要跪下,她當真是不知道孟毓曉已經向趙氏要了這樣的大恩典,因着這些日子旁人的閒言閒語,她心裡確實有些失落和不甘。
“好了,您可別再跪了!”孟毓曉趕緊拉住張媽,淺淺一笑,“出去喚衆人進來吧,再晚些,老夫人太太估計要過來,若是瞧見衣服都沒換好,免得了又要訓人!”
“哎,是!”張媽趕緊答應,轉身去門外喚衆人進來。
孟毓曉淺淺一笑,重新做回梳妝鏡前面,她也算是故意挑着這個時候告訴張媽,主要是叫外面的人瞧瞧,張媽並不是在自己面前不得寵,也打了那些說自己忘恩負義的人的臉。
張媽和自家男人得了這樣的好差事,喜悅之情自然溢於言表,衆人瞧着她興奮的樣子,便知道她定是在孟毓曉跟前得了大賞賜,於是衆人伺候孟毓曉便更用心了,期待能像張媽一般。
孟毓曉倒也不叫這些人白忙活,讓巧雲捧了一些先前準備好的紅紙包,一人發了一個。
三更時期,前院祭祖結束,老夫人、趙氏、尤氏等女眷攜手到了翠竹園,這時候孟毓曉已經換好喜服,梳好妝發,起身同衆人寒暄一番,又聽了幾句長輩的教誨,才勉強結束。
一夜的時間過得很快,五更天,前院響起噼裡啪啦的鞭炮聲,有婆子跑進翠竹園說王府的隊伍已經出發,叫孟毓曉做好準備。
趙氏連忙叫人又給孟毓曉上了一次妝,小心翼翼的幫她將喜帕蓋上,興高采烈地附在她身旁說:“雖然只是側妃,但王爺依舊是八擡大轎正正規規地娶你進門的,可見你日後的福氣不小,去了王府,便該收了以前女兒家的心思,要誠心輔佐王爺,早日爲王爺開枝散葉。”
趙氏說着頓了一下,大抵是想到了什麼喜事,忍不住自己先笑了一會兒,才側頭到孟毓曉身旁說:“保不準你母憑子貴,日後還能再上一階呢!”
趙氏說的隱晦,但孟毓曉也聽懂了,她這想法倒是和王爺的不謀而合,看來,王爺的法子當真是可行的。
“承太太吉言。”孟毓曉低頭躲在喜帕之下,輕輕答了一句,心中默唸:願一切順利,自己能夠平安地幫到王爺。
“王府的隊伍到了,請姑娘出門吧!”門口有婆子高聲唱到。
趙氏也顧不上答孟毓曉的話,趕緊叫了左右摻了孟毓曉往外走,只走到門口,便停了腳步,有人牽引着孟毓曉的手往一人肩上搭去,隨即,孟毓曉便感覺自己被人揹了起來。
姑娘出閣,腳不沾地,從翠竹園到花轎的一段路,便只能叫人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