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變想要成功,要麼有縝密的計劃,有時候還需要一點好運氣。或者擁有絕對強勁的實力,方有較大把握。
很遺憾,阿史那結社率什麼都沒有。
他發起的這場突襲行刺只是有些突然而已,根本算不上準備充足。只要九成宮的禁衛軍反應過來,或者附近的折衝府增援,必敗無疑。
畢竟只有幾十個人,連皇帝的人影都沒見着,便妄圖從行宮門口強攻進入,開什麼玩笑?
當然,也不是沒人成功過,但阿史那結社率並不是其中的幸運兒,他的所作所爲更像是一場鬧劇。
爲了能娶到美麗賢惠的媳婦,孫武開算是拼了,帶着折衝府的士兵拼死抗擊,總算將突厥人擋在行宮大門口外。
李世民在遠處發現異常,很快便得到有人持刀闖行宮,意欲行刺皇帝陛下的奏報。
是可忍孰不可忍,接連遭遇刺殺,李二陛下已經怒不可遏。以往是在野外也就罷了,這回直接持刀硬闖行宮,簡直是膽大包天。
這完全是在挑戰自己的底線和尊嚴,皇帝的尊嚴神聖不可侵犯,所以這等罪行不可饒恕。
禁衛軍接到的命令是除了首惡扣押待審外,其他突厥人全部格殺。與此同時還有監控附近山野道路的秘旨,以免突厥人還有同夥。
顯然,擔心是多餘的,幾十個突厥人沒能進入九成宮便被擺平了。
見勢不妙,阿史那結社率似乎終於清醒過來,轉身撒腿就跑。
九成宮在渭北的山間,趁着夜色迅速潛入了林間,逃生的機會還是蠻大的。
然而行刺皇帝的首惡,李世民焉能放過?兩個折衝府,甚至是整個關中的駐軍都被調動了,務必要抓住阿史那結社率。
目的不僅僅是因爲龍顏大怒,李二陛下更在意的是他背後的隱情。和前兩次行刺不同,這次的刺客身份明確。是突厥人。
在如今的大唐,這是個很敏感的羣體。作爲一個戰敗臣服的族羣,竟然敢反叛行刺,這說明什麼?
是他們不滿足現狀。還是野心不安?
毫無疑問,此事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突厥人的心態多少會有些變化,會不會引起較大的麻煩還未可知,朝廷是否需要調整對突厥。以及北部邊防的策略都是問題。
這一切,最好是抓住阿史那結社率,調查清楚來龍去脈,也好做出準確判斷。
唉!
煩啊,來九成宮不過月餘,好日子還沒過幾天又被攪和了。
本來晚上要大展雄風的,這會……聽到有人進攻行宮,嬪妃們都心驚膽顫,也很難有往日的柔媚風情。
如此狀況下,李二陛下自然是意興索然。在九成宮多住些日子的打算似乎也泡湯了。
操蛋啊,李二陛下終於遏制不住滔天的怒火。
……
襲擊九成宮是個很草率,很魯莽的行動,完全屬於腦袋一熱。
沒有周密的計劃,也沒有強勁的實力,在一波冒進的衝鋒受阻後,便宣告失敗了。
阿史那結社率突然意識到事實,這個可怕的事實。
攻擊行宮,行刺皇帝是什麼罪名可想而知,這下不僅僅是待遇差不如意的問題了。小命八成要丟掉。
是個人都有求生本能,阿史那結社率也不例外,所以他立即丟下一衆突厥兄弟,逃奔到了夜色之中。
渭北的荒野樹林中。一個人想要隱藏蹤跡很容易,尤其是禁衛軍和折衝府侍衛首先顧念着保護皇帝與衆嬪妃的情況下,並未第一時間追擊並大肆追捕。
所以,阿史那結社率贏得了逃生時間,暫時逃遁到了渭北莽莽羣山之間……
這樣的結果,李二陛下自然不接受。當即嚴令折衝府爲主,關中各地駐軍配合,無論如何,務必要抓獲阿史那結社率。
孫武開再次出發了,九成宮門口他也算是一戰成名,一人斬殺十一名突厥刺客,頑強護衛的舉動全都被皇帝看在眼裡。
有什麼比簡在帝心更重要嗎?
孫武開只要想起皇帝走過來,輕拍自己的肩膀,連連點頭的情景,他便確定自己前程似錦,一定可以娶得秦家小娘子爲妻。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需要再走一遭,前去緝拿行刺首惡阿史那結社率,只要抓到此人……用皇帝的話說便是回來之後一併論功欣賞。
皇帝如此器重,通常大臣都會說幾句鞠躬盡瘁,肝腦塗地的話,一個小小的兵卒校尉更是激動不已,甚至立即讓他去死都願意。
鑑於並未受傷,體力依舊充沛,且受皇帝器重,孫武開立即動身,帶着折衝府的將士連夜進入渭北的羣山之中。
他們從當地找來獵戶爲嚮導,帶着獵犬進入林間,追蹤單獨逃走的阿史那結社率,至於倒黴的賀羅鶻則已經被抓獲,儘管他一再呼喊冤枉,可惜暴怒的李二陛下一個字都不想聽。
在林間追蹤一個人說難不難,說不難也難。
難的是山高林密,又是夜晚,但畢竟搜尋的人多,且都是精銳兵卒和經驗豐富的獵戶,又有獵犬爲助,遲早能找到人。
阿史那結社率能夠從容逃離的時間也就這一夜,天亮之後,便不能藏匿行跡了。且孤身一人,又無食水補給,又能支撐多久?
在林間採摘捕獵或許能支撐一時,卻更容易留下行跡,去附近的村莊尋食則很容易被發現。沒有力氣,便走不遠,不能及時逃離渭北荒野林間,遲早會餓死會被捕獲,這是誰都清楚的事實。
所以孫武開等人並不很擔心,只是立功心切,總想着儘快抓獲行刺的逆犯。
所以從天黑都天亮,他們都在林間搜尋,有經驗的獵戶能夠從腳印、折斷的樹蔥等細微之處發現蹤跡,大體的追蹤方向沒錯。
在這樣的情況下,阿史那結社率被緊追不捨,危機重重,不知道跌倒了這多次,體力也不斷下降。
終於,憑着自小騎射練就的健壯身體,他終於熬到一條大河邊,看到了湍急的流水。
這是涇河,過了上游的蕭關,便能遁入西北,潛回草原。即便東邊突厥故地不能回,也可以去薛延陀,或者去天山下的西突厥……
然而他實在沒有力氣了,趴在河邊的石頭上久久不能起身,遠處似乎還有搜尋兵卒的聲響隱隱傳來。
完了,阿史那結社率嘆息一聲,無奈且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他閉眼的一剎那,他看到了一張笑臉,那張陌生……不,熟悉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