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站在江夏城頭，看着劉政會的艦隊順江而下。
一千多條大小戰船，載着五萬步騎，以及大批的軍械糧草。艦隊的船帆，摭天蔽日，看起來確實聲勢浩蕩。
李靖看着他們，長長嘆息。
“大帥爲何嘆息？”
李靖搖頭，“我嘆息神仙打架，池魚遭殃。今日這千船齊，萬軍南下。可他日，又能有多少人再回來？”
太上皇的復辟，那就是神仙打架。柴紹、羅藝等人奔走其間，各懷私心。真正倒黴和無辜的是那些普通的士兵，他們何其無辜。柴紹等人還是自己選的這條路，可這些兵卻沒的選。
上面的將軍校尉一下令，他們就得遵守，否則軍法無情。不管什麼叛亂，其實普通士兵是被裹脅利用的，他們隨波逐流，如風中飄零的落葉。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李靖和李一樣，用兵，是把握全局。放眼全局，然後謀一點。而劉政會雖也是太原功臣，但他卻還只知道盯着眼前，連個一角都看不到，如何談全局。
“劉政會連李的依仗自信在哪，就匆匆帶着五萬兵馬趕去洪州，他除了蠢就還是蠢了。”
那校尉是李靖的家將，算是他的義子。按北朝以來的慣例，許多將領都有家將，甚至把家將收爲義子。這些假子既是他們的學生，也是他們的護衛，還可能是部曲，對他們自然是忠心可靠。
“那大帥知道李的底細依仗何在嗎？”
城頭涼風習習，李靖揹負雙手，在城頭漫步。
“李肯定有依仗，但他的依仗是什麼，我現在還不知道。不過我隱約猜測，可能與李的這支艦隊有關。據說李之前在遼東劫掠如入無人之境，靠的是他一手訓練出來的一支貴族私掠船護衛，那些護衛都是他訓練出來的，而且他的船還裝了不少火炮。”
李靖估計李是準備用水戰來對付劉政會。
“大帥，如果太上皇肯信任大帥，將南路兵權盡皆交予大帥，大帥會全力攔截李嗎？”
李靖沒回答，他放開緩步，揹着手在城上走着。
義子還在後面問，“如果大帥真與李決戰於江夏，誰勝誰負？”
“你讀過李的三十六計嗎？”李靖轉頭問。
義子愣了下，大唐校尉以上的軍官，只怕沒有人沒讀過李的三十六計了。孫子兵法，李的三十六計，還有李靖的六軍鏡，這都是必讀的。甚至李的那本三十六計被講武堂列爲必讀兵書之，比吳子、六韜、蔚繚子這些古兵書還重要。
李林是讀過李的三十六計的，這本書字數越多，最大的特點就是裡面無數的實戰例分析，各方面的全面分析一場戰爭。
“讀過，寫的很好。”李林老實道。
李靖微微一笑，“李的這本三十六計寫的很好，全有詳實的數據做依據。李還有一本兵書，但寫成之後，只有皇帝和極少數人看過，並未公開表，叫做戰爭論。”
“戰爭論？”
“嗯，這本書探討戰略與戰術、進攻與防禦，戰爭的目的和手段，他在書中的結論是戰爭無非是政治通過另一種手段的延續，揭示了戰爭從屬於政治的本質。”
那已經是更高層次了，跳脫出簡單的攻防戰鬥。
“按李的戰爭論來說，我們與李的交戰，還沒開始就已經失敗了。當然，如果只計較戰鬥的得失，以這五萬餘兵，對陣李一萬餘人馬，若我守他攻，則此戰可打和。若我主動進攻，則敗多勝少。”
李林愣了一下，沒想到李靖居然會公然承認他打不過李。
“這怎麼可能？”
“戰爭是綜合的考量，可以說如果是兩個用兵本領差不多的人，那麼其實考量的就是開戰之前的準備，是開戰時機的選擇，是軍隊的後勤補給，兵員素質，訓練情況等各方面。”
李給義子分析，李兵雖少，但他的兵是自己訓練的，裝備精良，訓練有素，有實戰經驗。而自己的兵呢，多方拼湊，許多都不是兵。這是一支烏合之衆，兵越多，後勤補給壓力越大，指揮通訊越不靈敏。
最關鍵的是，他們是在長江一線決戰，李手裡有一支先進的水師艦隊，這是能帶來決定性作用的重中之中。
如果在江夏防守，有城可依，那李靖有把握打和。可如果主動去進攻，則失敗的可能性更大。
“李林，指揮的能力固然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兵法、謀略，這些也都是要建立在一支訓練有素，裝備齊全，補給充足，士氣旺盛等情況下的，基礎越好，謀略能揮的作用子民越大，堂堂正正的用兵，纔是王道。總想着以奇計得獲，那是行險，且極容易失敗的。”
······
鄱陽湖。
這是在洪州和江州之間的巨大湖泊，連通着贛江和長江。
劉政會行進很快，那隻一千多條船組成的大艦隊，通過江州，向鄱陽湖進入。
“劉帥，我們堵住李了，他們被我們堵在彭澤了！”一名校尉興奮的向劉政會稟報。
站在甲板上，迎着江風，劉政會很得意。
“李肯定沒料到我們會這麼快就趕到了江州，哈哈，這下，他就成了甕中之鱉了，休想從我手心裡跑了！”
“劉帥，我們要在彭澤湖裡與李水上交戰嗎？”李高遷有些擔憂的問道，“他們雖然船不少，可卻沒幾個真正的水師啊。這些船，還多是在漢線一線強行徵用的商船漁船，大大小小都有，除了那些船員，他們的五萬人馬，可沒幾個在水上打過仗。”
“怕什麼，我們有一千多條船，五萬兵馬。李纔多少條船？一百條船，一萬餘人馬，不論是船隻還是兵員，我們都遠他們。”
“派出快艇，尋找李船隊的遺蹟，一旦現，立即來報。早點滅掉李，我們也早點完事。”
不管他水戰6戰，他也都是個戰，五萬人打一萬，還不是手到擒來?在湖裡決戰更好，李敗了跑都沒處跑，剛好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