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黑闥是個粗壯的漢子,鐵塔似的,紅臉卷鬚,尤其是有一個大肚子。看過張遞上的李世民親筆勸降信,他冷笑一聲,直接就給撕碎了,然後手一揚,勸降信成了紛舞蝴蝶。
張臉抽搐,腿不爭氣的開始軟。
“來人!”
“拖出去砍了!”
****娘-的,果然如此。張一邊恨恨心想,一面迅的放聲喊出一路來都在牢記的那句話。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
“哼!”
劉黑闥冷笑一聲,“李世民先前還說過不殺夏王,可夏王一入長安就被斬於鬧市。我今天就先殺了你,來日再殺李世民,爲夏王報仇雪恨!”
兩個叛軍過來拉張下去。
這瞬間,張腿都挪不動了。
我要冷靜,更不能死在這裡,我還剛有了一千多畝地,長安還有個漂亮的未婚妻等我回去成親呢。
想到這些,張不甘。
滿殿之中,居然沒有一個爲張說話。張也不認識其它人,他只認識蘇定方,他目光望向這位虎賁將軍,可是蘇定方居然回了一個抱歉的眼神。
蘇兄,你說句話啊。
蘇定方最終還是沒有出來爲張說話,也沒有其它人替張說話。
張一把掙開那兩個來拉他的叛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張放聲大笑,笑的很大聲,也笑的很長,必須得拖延點時間。
笑的殿中一衆人全都莫名其妙,這人莫不是了失心瘋吧,死到臨頭還笑的出來。
張笑的都快岔氣了,可居然也沒有一個人按套路來問他爲何笑。
他娘-的,一點也不懂配合。
沒人問,只能自己說了。
“真是好笑,太好笑了。”
也許是剛纔張的那個眼神讓蘇定方有些良心過不去,他終於接話了。
“有何好笑的?”
默默爲蘇定方點了三十三個贊,多點一個是爲了表揚他的演技,居然毫無痕跡。
“我笑你們都是在溫水鍋裡呱呱亂叫的蛤蟆,自己都被要被煮成盤中餐了,你們還自鳴得意!”
“整個河北,只剩下了洺州一座孤城而已,就憑這座孤城,和三萬疲兵,你們拿什麼逆天改命?想想你們的族人妻兒吧,今日劉黑闥殺我一人,但明日有你們在座的家族妻小陪我上路,我死也值了!”
“哼,就憑你一無名小卒,殺了也就殺了,李世民也不會放心上。”
“那你可以試一試!”張到了此時,除了虛言恐嚇下對方,也沒有其它什麼招了,黔驢技窮了。
不過他說的也不完全是大話,李世民不會把叛軍的家眷都殺,但如劉黑闥等叛軍領大將們,肯定也不會輕易的放過的,若他們抗拒到底,到時肯定要籍沒家產,妻女入掖庭,男丁流放,甚至配爲奴也有可能。
“大王,右領軍大將軍如今還在唐軍手中,不如拿他來換右將軍回來。”蘇定方再次說話。
左領軍大將軍是高雅賢,右領軍大將軍則是劉黑闥的兄弟劉什善,上次領兵一萬去迎戰幽州李藝,結果被殺的大敗,逃了沒多久,還是被搜捕俘虜了。
張站在那裡,聽到那話,心裡對蘇定方感激無比。小蘇,若我能生還,將來洺州城破了,我一定會在秦王面前替你說幾句好話的。
“就先讓你的人頭寄存在你項上幾天,把他押入牢中,仔細看守。”劉黑闥一揮手,兩名士卒直接拖着張就下去了。
張這時腿軟也走不到,乾脆任由他們夾着自己兩臂拖着走。
不用被砍了祭旗了,張又恢復了點力氣,這時還不忘記裝下逼。
“哈哈哈哈哈哈哈,劉黑闥,現在開城投降還來的及,莫等機會一過,到時十萬大唐精銳起進攻,那時你們想降也降不了!”
“在座的諸位,清醒點吧,別爲了劉黑闥一已私慾,最後把自己和你們的家族妻小都一起拉着給他陪葬。識時務者爲俊傑,現在棄暗投明還來的及!”
“讓他閉嘴!”
殿上,傳來劉黑闥的咆哮之聲。
一個叛卒直接給張後腦來了一拳,張眼前一黑暈了過去,哎,裝逼過頭了。
張醒來的時候,已經在一個地牢裡面了。
黑燈瞎火的,還能聞到一股子難聞的黴臭味,有老鼠吱吱的聲音。
陰冷潮溼的地牢,張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也不知道程處默那四個貨怎麼樣了,剛纔他們都被攔在王府外。
“三郎,你醒了嗎?”
“嗯?見虎?”
“哥,我在這呢,處默、寶琳、李三也都跟我在一起。”牛見虎忙大聲回道。
這是被一鍋端了。
“哥啊,你究竟在裡面說了些什麼啊,怎麼把我們全給弄牢裡來了。這地方又臭又潮,連個火把都沒,還冷死了。”牛見虎道。
程處默也在一邊道,“這都關了大半天了,一個鬼影都沒看到,飯都沒人送,餓都快餓死了。”
該,誰叫你們非要來的,張沒好氣的摸着還有個包的後腦勺暗道。
“三郎,劉黑闥不會殺了我們吧?”尉遲寶琳道。
“要不咱們殺出去吧!”牛見虎生怕別人怕不到似的大嗓門喊道。
張坐直身子,拍了拍額頭,自己怎麼把這四貨給帶進來了,他們是來搞笑的啊。冷靜下來,仔細思慮如今的處境,十分不妙啊。
要是他來之前知道劉黑子都自稱王了,打死他也不會來的。劉黑子明顯是要死了也要過把癮的主,兵臨城下,困守孤城了,還想着稱王,大封文武,這尼瑪生怕死了當不着這王了啊。
這種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萬一起瘋來,真是誰也攔不住啊。
幸好,劉黑闥的弟弟還在唐軍手裡,要不然自己今天可能真的就報銷在這裡了。
怎麼辦,怎麼辦?
洺州,王府。
“派個人去城外,讓唐軍拿我兄弟來換人。”
“大王,我願意親自去一趟城外唐營。”虎賁將軍蘇定方站起來。
劉黑闥想了想,“區區傳話之事,就不勞煩我虎賁大將了。萬一唐人不要臉,把你也給扣下了,那本王豈不憑白折損一員大將。”
洺州城外。
唐軍大營。
右驍衛大將軍、任國公劉弘基正和陝東道大行臺兵部尚書、鄖國公殷開山聚將軍議。
秦瓊尉遲恭等八大總管和各自手下的驃騎、車騎等將領分列兩側。
劉弘基看了看殷嶠,“還是你來跟大家說吧。”
殷開山點了點頭,“叔寶,有個情況告訴你們。一天前,張奉秦王之令入洺州城內出使勸降,至今還未出城,也未有消息傳出。”
秦瓊一聽這消息愣住了。
“文遠只是主持後方醫護營的參軍事,怎麼卻入城勸降去了?”
“這是秦王軍令,原因我們也不知道。”
咳嗽了聲,殷開山繼續道,“還有一個情況,文遠不是一個人進的城,隨行的還有程處默、尉遲寶琳、李感和牛見虎。”
瞬間,程咬金、牛進達、尉遲恭、李世績這四大總管也都驚了。
“什麼?”
“這是真的。”
程咬金第一個忍不住了,“那還等什麼,攻城,打他娘-的!”
“派人到城下喊話,問劉黑闥把我兒怎麼樣了!”
“乾死他孃的黑獺!”
劉弘基和殷開山兩員大將也有些感覺棘手了,若只是普通的五個士卒在城中失去聯絡還好,可現在五個人,老子兄長都是總管大將。
他們也完全搞不明白,怎麼秦王讓這幾個小崽子入城勸降了,這不明擺着給人家人質好要挾嘛。
“此事我已經派人向洺水城稟報於秦王,具體如何處置,還得聽秦王的回覆。”
程咬金眼睛都噴火了,還想要大叫。秦瓊低沉聲音喝道,“不要胡鬧,冷靜!”
“叔寶,都怪我,要不是我,處默也不會來河北。”他咬牙切齒的道,“他孃的劉黑闥,敢傷我兒一根毫毛,我要滅他全家。”
牛進達、尉遲恭、李世績、秦瓊四人也一個個面沉如水,現在若是秦王一個答覆,讓他們攻城,他們一定會推平洺州城牆殺入城去,救回兒子,把劉黑闥大卸八塊。
洺州城內的地牢中,張靠的牆上,跟另一邊的四個難兄難弟聊着天,商量着出路。
“不要再說越獄這樣沒用的話了,還是老實呆着省點力氣吧。”
張無奈的道,趙獄他是不想的,這可不是一般的監獄,出了這裡,外面一樣是個大監獄。整個洺州城就是一座巨大的牢籠,他們現在和劉黑闥一樣的困在這裡了。
張現在能指望的,也就是換俘了。
自己五人換劉什善,希望一切順利。
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張幾人都不由的站了起來,然後一點火光出現。
有人過來了,走近了,纔看見竟然是蘇定方。
蘇定方身邊並沒有獄卒,他手裡提着一個籃子,走到張的牢前。
“給你們送了點飯,沒有酒沒有肉,只有點蒸餅,湊和着吃吧。”
張倒沒急着吃,相比起填飽肚子,他現在更關心的是如何能離開這裡。蘇定方的出現,讓張感覺到了一線機會。
今天在殿上,若不是最後蘇定方提出拿他們換劉什善,只怕他已經被砍成兩半了。
蘇定方爲什麼幫自己?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張相信,他知道了蘇定方的用意,他聽了自己的勸降之後,動搖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