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信順手將臉上的水抹開,隨後站起身,走到船舷邊,朝着剛纔禁婆所在的方向看過去。
此時的禁婆已不在江面上,但她卻是站在岸邊,就是以背影對着羅信等人,黑色的長髮與風中微微飄散。
很快,禁婆就在濃郁的霧霾當中消失了。
羅信轉頭看向身邊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在短暫的失魂之後,臉上則是浮現出了一絲笑意,他笑得很自然,笑得發自內心。
羅信知道有些事情,僅僅只是當事人內心的一個結而已,一旦這個結解開了,過往的一切也都將煙消雲散。
其實,羅信認爲中年男人的心結,是在於他的母親會害人這件事。
而現在這個傳說不攻自破,原來這個一直飄蕩在江面上的白衣女子,並非害人,而是在救人,這樣一個極大的反差,也使得中年男人的心結迅速解開。
這件事情很快就過去,眼下整船的人更加在意的是羅信就上來的這名苗族女子。
此時,苗族女子已經甦醒過來,在李妘孃的安撫之下,她的情緒也逐漸平穩。
她的年紀看上去並不大,也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此時這名小姑娘在衆人的圍觀當中,與李妘娘和楊九兒說着話。
她說話的語音並非大唐雅言,而是一種羅信聽不太懂的方言,甚至還有一些腔調,羅信壓根就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不過奇怪的是,李妘娘竟然能夠跟她進行正常交流。
眼見羅信走過來,這名長相還算俏麗的苗族女子,當即對着羅信嘰裡咕嚕的說了一大堆話,她看上去顯得很激動,從她的表情不難看出,應該是在感謝羅信救了她。
不過她所說的每一句話羅信都聽不懂,眼見羅信一臉茫然,苗族女子這才反應過來,她用一種帶着略微有些濃厚腔調的口音,用大唐雅言對着羅信說:“蕭葛葛(小哥哥),謝謝你救了臥(我),要不是你,臥怕是要去見老祖宗了呢。”
這個苗族姑娘倒是俏皮可愛,說話的時候還帶着一份腔調,聽着就好像是在唱歌,悅耳動聽。
“你要謝也不應該謝我,剛纔如果不是禁婆指引,我還真不知道你在最底下。”
“禁婆?”
苗族姑娘顯然不太明白“禁婆”所代表的意思,等邊上的楊九兒作了解釋,她才晃了晃手,笑着說:“纔不是什麼禁婆嘞,那是咱們的神女。”
“神女?”
“對呀,神女是這一代咱們的水神,是她一直在護佑咱們嘞。”說到這裡,苗族姑娘突然從自己的腰間拔出了一把看上去十分精緻的小彎刀,她快步走到船舷邊,用手中這把鋒利的小彎刀,在自己的手掌心劃開了一道傷口。
眼見苗族姑娘將自己手掌心的鮮血,擠到了江水裡,羅信連忙開口問:“你這麼做是爲什麼?”
“感謝她呀。”
不過苗族姑娘的身體還是比較虛弱,很快她就面色蒼白,李妘娘連忙將她攙扶到邊上,並且開始爲她包紮。
“小姐姐,你真好,你是蕭葛葛的妻子麼?”苗族姑娘眨巴着明亮的眼眸子,定定地看着李妘娘。
李妘娘微微頷首,美眸當中所流露出來的顧盼眼波,泛着一絲羞意。
“哎呀,真可惜呢,如果你不是蕭葛葛的妻子,我就能嫁給蕭葛葛了呢。”
這苗族小姑娘說話的方式很是有趣,而且也很直接,倒是有些天真可愛。
不過羅信可不會將她所說的話當真,他笑着說:“姑娘,你怎麼會落到水裡面?”
“哎呀,不好!”
這個苗族小姑娘似乎這纔想起來自己要做的事情,她連忙抓住羅信的手臂,明亮的眼眸當中,閃爍着一絲央求之色:“蕭葛葛,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情呀?”
羅信點點頭,笑着說:“好呀,什麼事,你說。”
“你能不能到明月山的崖壁上,幫我取下一份摘星草。”苗族小姑娘在說話的時候,眼眸當中滿是懇切之色,“只要你幫我摘到了摘星草,你讓我做什麼都行!”
從她所說的這句話裡,羅信就明白她爲何會掉入江一水裡面了。
根據苗族小姑娘所指的方向看過去,邊上衆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爲她所指的方向,恰恰是明月山最爲高聳的地方,那裡是一處絕壁,從衆人現在所在的方向看過去,就感覺那一處是有人用刀,從上至下切下了一般。
“這不可能,那樣的地方怎麼可能有人能夠上去!”錦衣少年很是武斷地開口說了一句。
而這個苗族小姑娘懟人的方式也很直接:“你這人,不會就是不會,沒用就是沒用,你自己上不去,別在這裡亂說話。”
接着苗族小姑娘也不去理會錦衣少年,她仍舊對着羅信說:“蕭葛葛,你能把我從江底下救出來,肯定就能到山頂上去。”
羅信伸手抓了抓頭,顯得略微有些猶豫。,
其實他所呈現出來的這一份猶豫,僅僅只是一種表象而已。演戲嘛求逼真,小姑娘所指的那個斷崖,羅信自然能夠上去,而且應該不難。
如果是平時,他也許連話都不會多說一句,轉身就會施展輕功飛上去,從那所謂的摘星草取下來。
不過,羅信眼下這是在考量一件事情,他帶着李妘娘和楊九兒來到黔地,可不是爲了來遊山玩水。
他本意就是爲了進入鳳凰谷,並且讓裡面的人幫忙解開李妘娘身上的咒術。
雖然羅信現在無法肯定這個苗族小姑娘跟鳳凰谷是否有關係,但她是苗族,就算不是鳳凰谷的人,那應該跟鳳凰谷也會有一點聯繫,這也許是羅信接近鳳凰谷的一個好辦法。
苗族小姑娘見羅信有些猶豫,她又伸手拽住羅信的手臂,搖擺了幾下,如同一個小妹妹央求自己哥哥,用好聽的話說:“蕭葛葛,你就幫幫人家嘛。事成之後,我帶你去我家玩,讓我阿孃給你煮好吃的。”
羅信可沒有嘴饞到要跑到苗寨裡面去討吃的地步,他不由得笑着說:“你現在讓我去那麼危險的地方,摘那個摘星草,首先得讓我知道你要這個摘星草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