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什麼事兒啊,長孫衝蛋疼,有話好好說,好好地玩哪一齣啊!他可是看到李二和他老爹此時正那眼神刺他呢,要是處理不好,本來不是他的錯,他的屁股照樣會捱揍!
長孫衝趕緊躲開,伸手去扶蕭瑀,讓這一頭髮鬍子發白的老者給自己下跪,長孫衝還真有點頂不住。
只聽見蕭瑀大聲說道:“請受徒兒一拜!”
長孫衝嚇得連連後退,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說蕭大爺,您有沒有搞錯啊,你都這把年紀了,居然拜我爲師,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嘛!
蕭瑀跪在地上不起,喋喋不休:“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我自詡滿腹經綸,心志堅定,但此時才知道虛度幾十年,才真正領悟其中真意。人的好壞不是外物決定的,而是人的本身。師傅,剛纔所說哲學,內因和外因的辯證法,猶如醍醐灌頂,豁然開朗。師尊,雖年紀雖小,可早就有孔子說,三人行,必有我師,我們只不過是聞道先後,不論年紀大小,此等見解在我之上,可以開宗立派足矣!”
長孫衝徹底傻了,他只不過把現代所做的一道政治哲學題背了出來,沒想到居然有人也能感受到王八之氣,虎軀一震,要拜他爲師。
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蕭瑀,程咬金一向口無遮攔,小聲和身邊的尉遲恭說道:“莫非這蕭老頭瘋了?”
蕭瑀起身怒斥:“你才瘋了,你們全家都瘋了!”
我靠,這也行!長孫衝胡亂爬起來,說道:“蕭大人,有話好好說,小子當不起!”
“當得起,當得起!”蕭瑀賴在地上不起來,“你答應收我爲徒,我就起來。”
長孫衝可不敢應下這話,這蕭瑀的脾氣,又臭又硬,隋煬帝是他姐夫,他頂嘴,被貶官懲罰;當了李二的臣子,又是經歷五次罷相,一輩子都不是什麼安分的人,要是和這樣的人有了親近的師徒關係,那他長孫衝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要知道古代的師徒關係和父子關係差不多,他不敢也不能接受啊!
長孫衝看向龍椅上的李二,又看看他爹長孫無忌,請求幫忙。
李二不知道從何勸起,只好用眼神拜託長孫無忌,管好你家兒子。
長孫無忌硬着頭皮,上前去拉蕭瑀,說道:“蕭大人,您還是起來吧,你這把年紀跪在這裡,這不是折煞小兒嘛!你是一個對學問嚴謹之人,那以後你們互相切磋就行,無需拜師。”
這蕭瑀比長孫無忌,李二等年紀大了很多,長孫無忌邊說邊覺得頭皮發麻,怎麼就被這硬骨頭給纏上了。
論理這蕭瑀的身份再高貴不錯了,比如他是樑朝天子兒,隋朝皇后弟,尚書左僕射,天子親家翁,哪一個身份都令人高山仰止。還有這蕭瑀一向愛惜自己的羽毛,爲何今日這般狼狽?
蕭瑀急了,跪在地上裝死狗,不答應,就不起來。
“哎······蕭愛卿!······”李二不知說什麼,擔心刺激到蕭瑀,正好此時後面上來小太監,小聲趴在周和耳邊說了幾句。
周和眼睛一亮,小太監過來,說李剛來了,這李剛又比蕭瑀年長很多,也能說幾句重話,更何況蕭瑀平日裡非常敬重李剛。
周和趕緊在李二耳邊說了,李二大喜,說道:“快請李老愛卿進來!”
長孫衝一看到李剛進來,頓時激動地差點淚流滿面,他都快被蕭瑀這個老小子架起來烤熟了,此時此刻,李剛這個師傅,比他爹還親。
“師尊!”長孫衝趕緊李剛行禮,那殷切的小眼神,讓李剛苦笑不得,平日裡也沒見這長孫衝對他這麼依賴。
李剛已經從周和那裡知道蕭瑀要拜長孫衝爲師,這如何使得?至於什麼原因,周和沒時間說,他也不得而知,現在先把人勸起來再說。
李剛還沒回神呢,蕭瑀跪在地上,叫道:“師祖!”
蕭瑀這一稱呼不要緊,李二差點從龍椅上栽下來,不小心鬍子拽下好幾根;衆大臣,差點沒站穩,摔跟頭。不過也紛紛在心裡感慨,這蕭瑀皮臉也太厚了吧,順杆往上爬的功夫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程咬金自詡臉皮厚,但在蕭瑀面前,自認爲甘拜下風,認第二。
李剛一個趔趄,長孫衝趕緊扶着李剛,說道:“師尊小心!”
李剛審時度勢,現在李二不好開口說話,長孫無忌說的,蕭瑀不聽,他既然來了,事關他的弟子,他不能不出頭啊。
師門傳承很重要,李剛還準備讓長孫衝傳承他的學問呢,可是這蕭瑀已經定型,並不適合做長孫衝的徒弟,而且蕭瑀年紀擺在這裡了。
“蕭大人,衝兒是我的弟子,但他畢竟年紀小,基礎不穩,老夫覺得此時收徒不妥,會影響他以後的進步。既然蕭大人執意要入衝兒門下,要是蕭大人不嫌棄的話,可以拜老夫爲師,這樣你們就是師兄弟,同門師兄弟,自當有互相切磋學習的機會,不知如此可否?”李剛臨時只能想到這個折中的方法,把這件事情圓過去了。
蕭瑀一聽,眼珠子一轉,說道:“拜見師尊!”站起來之後,“師兄好!”
長孫衝趕緊回禮,說道:“蕭大人年長我許多,還是我稱您爲師兄吧!”
蕭瑀一聽,喜不自禁,說道:“師弟好!”
長孫衝有種上當的感覺,好像這蕭瑀已經算好會有這樣的結果似的,不一會兒,長孫衝已經由師尊,變爲師兄,又變成師弟。仔細想想,這樣的結果還是他長孫衝哭着喊着求來的,早知道他就算不做師尊,做師兄也好啊,誰讓他嘴賤,甘願做人家師弟。
看到蕭瑀那雙漂亮的老男人丹鳳眼中閃現出神采奕奕的精光,他可以百分之一萬的肯定,他上當了。不光長孫衝看出來,李二等羣臣也看出來了。
“今日師兄多有得罪,還請師尊,師弟莫怪,待會下朝,我一定在家裡設宴款待,好好給師尊,師弟賠禮。”蕭瑀笑眯眯說道,和剛纔那個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人,簡直就是兩個人。
李剛見蕭瑀已經叫他師尊了,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只得點頭說道:“甚好,以後可得改改你那強人所難的性子。”
蕭瑀連連說道:“師尊教訓的是,徒兒謹記!”
長孫衝現在不得不佩服蕭瑀此人,也太性情了,怪不得會被五次罷相,這臉皮夠厚,翻臉跟翻書一樣快;能屈能伸啊,怪不得不管是在隋朝,還是大唐都能做高官,封國公,這等本事還真不是一般的人能比得上的。蕭瑀要是承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魏徵很詫異,他雖然性情耿直,但臉皮還沒有蕭瑀那麼厚,只覺得長孫衝有理,也就是感慨一聲青年才俊,機敏過人罷了,哪裡會想到拜師。
兩者一比較,蕭瑀的算計把魏徵早就甩出去八條街了,他早就明白,他的身份和地位決定了他以及他的後人走學問這條路是最安全的。普通的文人,已經可以保證安全了,但如果一個家族長盛不衰,那必須得有值得留名青史的本事。
他自認爲自小聰慧,熟讀百家之書,但那都是讀別人的,沒有自己的。他剛纔從長孫衝的一系列辯解中看到了希望,現在有儒學,怎麼就不能有哲學呢?而且這個哲學聽上去,就很高深,一定可以大有所爲。
李二雖然猜得不是很透徹,但也覺得不是什麼壞事,今天可是見識了這老匹夫的厚臉皮,原來以前和他爭執,還是這老匹夫藏拙了。要是這老匹夫每次這樣無賴裝死狗,李二還真不能把他怎麼樣。
“蕭愛卿,你可是今日所爲,可以定位藐視朝堂,該當何罪?”快要下朝了,李二要是再不出聲,估計大家以爲這朝堂是飯堂了,太不把他當回事兒了,這裡是朝堂,上朝的地方,不是狗屁拜師典禮。
蕭瑀拜師,拜師弟成功,對於李二的一點刁難,根本不在意,說道:“微臣孟浪了,於理不合,但也沒有大嘴,自甘罰俸一年,以儆效尤!”
李二見蕭瑀難得這麼聽話,給他臺階下,就放過蕭瑀這這一回。
長孫衝跟在長孫無忌身後,都不知道該生氣,還是高興。不過被蕭瑀這老小子擺了一道,讓長孫無忌心裡不爽,居然算計到他兒子身上了。
不過他現在更加關注的是兒子所說的辯證法,貌似聽起來大有可爲,兒子能拜李剛爲師,他已經高呼祖宗冒青煙了;這要是自成一家,成爲一代宗師,那看真的是光耀門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