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欲要讓其滅亡,必先讓其瘋狂。
原本只是爲了保命而準備的細水長流,如今卻真的成爲了翻身的底牌。
“如果孤告訴你,孤對這座江山從來都沒有過興趣,你相信嗎?”李元吉饒有興趣的問着。
杜如晦愕然一愣,猛的搖着頭。
自己打死也不會相信李元吉的話,如果沒有反意,又爲何不一早就拿出最強的火藥?如果沒有反意,爲何又要在齊國秘密的成立科學院?如果沒有反意,現在的齊國應該早已不復存在。
你準備了最強的裝備,打造了最強的軍隊,就這麼不遮不掩的擺在別人面前說你沒有反意,這話誰信?
“但是孤現在對她有了興趣!”李元吉也不做解釋,繼續自言自語似的說着。
本想做個太平盛世的閒散王爺,看個球,逗個鳥,逍遙自在的過完這富貴的一生就算了。
但李元吉這個身份卻很尷尬,尷尬到即使自己有意去躲,也總會麻煩不斷的找上門來,原本還抱有一絲的幻想,但是現在,幻想已經破滅了。
現實無情的擊破了自己的美夢,將自己硬生生的從中強拽了出來,然後在冰冷刺骨的冬天,狠狠的澆了一盆冷水。
生活就像是那啥啥,既然不能反抗,倒不如盡情的去享受。
嘴角微微上揚,臉上漏出一抹詭異的笑容,繼續自言自語道:“孤會讓全天下人都知道,一個合格的王爺,應該是什麼樣的。”
……
寒冷,刺透了厚厚的牆壁,狠狠的鑽入了屋內,幾十名工匠正在緊張忙碌的低頭工作着。
沒有偷懶,不敢懈怠,甚至不敢有一絲的馬虎大意。
寒冷的冬天,整座龐大的工坊內看不到任何一絲的明火,甚至連一些金屬物件都不允許被帶入進來,所有人進入和離開,均要接受三道程序的檢查,並且換上統一的服裝。
條件之苛刻,讓人難以想象。
“大王,這裡的工作很不好做,天氣實在是太冷了,連水都凍成了冰,所以進度只能一再被拖延。”工坊負責人餘錢愁眉苦臉的解釋着。
只在工坊剛開張的時候來過一次,這是李元吉第二次來這裡。
而這段時間工坊產量驟減,現在齊王要準備南下的消息更是傳的人人皆知,而作爲南下最重要的一個關鍵,自己負責的工坊卻出現了問題,在面對李元吉的時候,餘錢除了無奈還是無奈,根本沒有一點辦法。
一名工人手拿着一根木棍,放入木桶中不斷的攪拌着,防止水被凍上,旁邊還有兩人也在不停的攪拌着,下面是固定好的大木桶,裡面黑乎乎的一桶子黑色漿糊狀的東西。
“天太冷了,工匠們根本就不敢停,停下來一小會兒的功夫,整個一桶就會凍成塊,而且從開始到結束,只能不停的攪拌着,連晾乾都做不到。”餘錢再次解釋着。
“那就在遠一些的地方造幾間暖氣房,隔離措施做的好一些,烘乾它們!”李元吉有些不快的斥責着。
餘錢的謹慎可以理解,但這樣的進度自己卻不能接受,照這麼搞下去,整個冬季也就不用準備了,到了開春也存不了多少火藥,還準備個什麼?還不如現在就直接南下,趁着李世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搗黃龍。
餘錢的問題跟馬周之前的問題也差不多,都屬於那種守成有餘,進取不足的類型,遇事只會按照經驗去操辦,很少會想一些變通的方法。
“火藥的重要性孤不想再說了,開春之前,你這裡至少要給孤準備好五十萬斤以上。”李元吉下着強硬的指標,根本不給人討價的餘地。
“諾!”餘錢也不敢討價,只能打算按照李元吉說的試試做。
而對於餘錢來說,李元吉肯給自己機會就已經算是不錯的了,原材料堆積的滿倉庫都是,夏天的時候產量在那裡放着呢,即使入冬產量會有所影響,但也不至於這麼久了還不如夏天的一成。
“要注意安全,暖氣房內溫度不能太高,正常氣溫即可,要經常派人進去查看,做好記錄,一旦發現問題,立即停止,出了安全問題,孤拿你是問!”似是覺得有些過份,李元吉再次提起安全問題。
放入暖氣房也屬於是烘乾的一部分,只要控制好,不要見到明火,問題並不大。
接下來參觀了一整套火藥的生產流程,規劃是自己做的,流程也是自己設置的,餘錢嚴格的按照自己的要求,將其分爲幾個不同的車間,每一個車間只負責一件工作。
而這座火藥作坊,比起長安的那座就不知道高出了多少倍。
長安那邊僅僅只是將三種原材料碾成粉末,然後按比例混合在一起攪勻即可。
但是在這裡,除了三種原材料以外,還添加了一些鋁粉進去,這就使得火藥的燃燒可以更加充分,釋放出更大的力量。
除此之外,四種原材料碾成粉末之後還要兌水攪拌,然後晾曬,等水份去幹以後再破碎成粒,這就是齊軍的手雷爲什麼會比唐軍的威力更大的原因。
但是加入了鋁粉之後,會導致火藥變的不太穩定,李元吉一直在尋求一種合適的穩定劑,但是很可惜,到現在爲止也沒有能夠找到,所以只能在保管和使用方面加以小心。
……
茫茫沙漠,看不到烈陽,看不到邊際。
一行幾十人的隊伍,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前進着。
“必須要停下來了,會死人的。”老道士被一路脅迫到這裡,負責照料玉兒的病情,可這一日日的總是在趕路,甚至連病人也只能騎在馬背上,在這樣的鬼天氣下,就算老道真的是個神醫,也只能束手無策。
一路上玉兒的病情好好壞壞,不停的轉變着,老道士一次又一次的抗議最終都被拒絕的體無完膚。
另外,他們這一路上又遇到了兩次追殺,直到半個月前,他們丟掉了所有的妃子,只帶着王后楊氏和玉兒以及宋忠餘仁等人,這才總算是擺脫了追兵。
雖然很不人道,也沒有確定到底是誰給追兵留下的記號,但這個時候他們只能錯殺一千來保證最重要人物的安全。
“差不多再有一日就到豐州了,到了豐州才能停!”武衛搖了搖頭,看了眼前方,高大的身軀將疲憊的臉色掩飾在了暗處,露出一抹堅定的表情。
“荒唐,你們這些莽夫,就算要趕路,至少也要找一輛馬車來啊,就這麼讓病人騎在馬背上,早晚會被你們給拖死的。”看着病情越來越重的玉兒,老道士有些急躁的怒斥道。
似是以救人爲主,老道此刻也並不在意自己是被脅迫過來的,他最不能見到的,就是自己明明可以救,卻還是眼睜睜的看着病人一點點的在自己面前死去。
“再敢廢話,老子一刀砍了你!”被追的有些急躁的武衛惡狠狠的朝着老道威脅了句。
一個個凶神惡煞的模樣着實讓老道有些吃不消,只能默默的扭頭回去照料玉兒,只能在心中暗暗的祈禱玉兒不要有事,這樣等到了豐州以後,老道我非得給你們幾分顏色瞧瞧……
翌日,隊伍的速度放慢了一些。
長途的行路,加上風餐露宿,病倒的人越來越多,就連戰馬也都有些吃不太消,隊伍的速度不得不降了下來,好在目前爲止並沒有發現追兵的痕跡,而他們爲了保密,全程也沒有聯絡任何人。
黃河北岸,焦急的李元吉來回不斷的踱步,寒風之下,心中卻是一團的火熱與期待。
放下了手中所有的事情,提前兩天奔波到這裡,然後就這麼一直默默的在這座剛搭建好的浮橋邊上等待着。
有期待,有興奮,也有自責與不滿。
“大王,要不要派點人過去瞧瞧?”頡利有些着急的嚷嚷着,早已過了說好的時間,有些擔心她們會在途中出現了什麼問題。
李元吉輕輕瞥了眼,打趣道:“你們去了只會把他們給嚇跑。”
因爲採取的是單程聯絡的方式,武衛派來的人將消息傳到以後就不用返回,所以除了他們自己,現在誰也不知道她們在哪裡?走的又是哪一條線?只能在這裡焦急的等待着。
“俺又不是吃人的大蟲,有那麼嚇人嗎?”頡利有些不爽的撓着頭。
“來了……”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李元吉連忙打消了跟頡利開玩笑的打算,直勾勾的望向對岸。
幾十道身影果真出現在了那裡,雖然顯的有些疲憊,但終究還是來了。
興奮的李元吉立即側身上馬,搶先一步直接踏上浮橋,朝着對岸人羣的方向衝去。
到了現在,自己也終於可以放下心了。
終於是見到了李元吉,楊氏委屈的瞬間落下兩行淚水,但礙於周邊人太多,只能獨自默默的抹着淚水。
楊氏臉皮薄,但李元吉卻沒那些什麼束縛,直接上前,輕輕一把的將楊氏摟入懷中,兩人緊緊的相擁着,中間隔着的,是幾個月大的兒子。
幸福與自責讓李元吉的聲音有些哽塞,堅強了那麼久的時間,現在也終於是有些忍不住了。
想要開口,卻怎麼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孤不會再讓你們母子受這種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