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紈絝
聞言,陸毓衍的指尖輕輕點着桌面。
陳如師看得明白,想說什麼,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只瞥了謝箏一眼。
謝箏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陸毓衍倒是瞭然,道:“陳大人但說無妨。”
陳如師挑眉,眼珠子轉了轉。
本來嘛,有些話他以爲不該當着姑娘家的面說,無論這一位是豆蔻也好,謝箏也罷,與他也沒多大幹系。
他陳如師只是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不是眼睛瞎了,這阿黛姑娘與陸毓衍之間那點兒“眉來眼去”,他看得一清二楚。
既然陸毓衍都不怕那些話贓了姑娘家的耳朵,他又有什麼不能說的。
“烏孟叢那幼子,讀書不怎麼在行,玩得要是挺厲害的,”陳如師道,“十四歲時就置了個宅子養瘦馬,叫烏孟叢知道了,發了通大脾氣,那宅子被收了,瘦馬也趕走了,父子兩人在宅子的衚衕裡就鬧了起來。
老子罵兒子不學好,年紀輕輕就胡來,兒子反過頭去說是‘上樑不正下樑歪’,動手時正好叫我們衙門裡的一個主簿瞧見了。
烏孟叢嘆道:“有爭氣的也有不爭氣的,說句厚顏的話,若有機會,便是出些銀子,也想讓他們進府學裡去。”
何必去禍害正兒八經的孩子?
謝箏一怔。
陸毓衍站起身來,道:“先去烏家看看。”
他硬着頭皮,問道:“什麼官司?”
小丫鬟送了些茶點來,她年紀不大,眉清目秀的,問安行禮上點心,十分規矩。
陸毓衍遞了帖子。
“能掏出來,也是府上有備着。”陸毓衍道。
陳如師坐在一邊,不知他們在說什麼案子,只聽“人命”兩個字,就一個頭成了兩個大。
“單老七?”陳如師倒吸了一口氣,“就是半個多月前被金仁生推下河的單老七?他兒子不是病死的嗎?”
事後烏孟叢來衙門裡賠了禮,這事兒才滿衙門都知道了。
“聽說,府上的幾位公子學業不錯,想進府學裡?”陸毓衍問道。
這都過去一年了,還能有什麼證據?
即便是手裡捏着烏家的東西,烏家一樣能把黑的說成白的,壓根不頂事兒。
門房上當差的一看名帖,絲毫不敢耽擱,趕緊往裡頭稟去了。
到了衚衕口,陸毓衍才與謝箏道:“那些茶葉是真不錯,堪比貢茶。”
謝箏聽得直皺眉頭:“這一年間?莫不是因着出了人命,就消停了?”
“今日過來,也沒有旁的事情,是爲了梁氏遇害一事,衙門之前斷案不夠仔細,出了偏差,害死梁氏的行兇之人又是府衙裡的同知,”陸毓衍放下茶盞,拱手道,“我來給員外賠個不是。”
烏孟叢連連擺手:“平日裡倒也不講究,巡按大人來了,這才掏了箱底。”
那主簿是個熱心腸,上前勸解,哪知道那兩父子打紅了眼,他一個拉架的中了幾招。
謝箏瞧在眼裡,不由暗暗想,這烏家裡頭的規矩,只怕比蕭府裡的還嚴謹了,哪怕她這個蕭嫺身邊的大丫鬟,都做不到如此。
能代替貢茶的茶葉,價格極高,數量又有限,烏家若從未品過,怎麼會去搗鼓那些?
只這一個也就罷了,有錢人家的哥兒,在外頭養人的也不少,見怪不怪。
烏孟叢不敢受陸毓衍的禮,連忙起身避讓,道:“哪裡的話,說起來,一切也都因梁氏而起,她當年行事太……少了庵堂,又害了數條人命。”
他雖然萬事不管,最怕麻煩,但他也是最最不屑這些腌臢行爲的。
陸毓衍在花廳裡落座,抿了口茶,道:“員外這茶葉不錯啊?”
烏孟叢笑着道:“家母喜歡,做兒子的總要孝敬着些,這些茶葉,也是剛剛使人去家母那兒取來的。”
陸毓衍沉聲道:“是遭了烏孟叢幼子的毒手,遍體鱗傷,沒救回來。”
烏孟叢的幾個兒子都不在府中,陸毓衍又說了些旁的,起身告辭。
看着是喜氣,回頭這青煙成了烏家那一位墳頭上的香燭,那就不好說了。
陳如師一怔,嘿嘿笑了笑。
陸毓衍抿脣,道:“出了人命,他也沒攤上官司,怕是不會因爲害怕而消停,或是有些狀況,我們還不知道吧。”
陳如師的臉鐵青鐵青的。
謝箏垂手站在陸毓衍身後,仔細打量着花廳。
貢茶都是送進宮裡去的,貴人們惦記着,官宦人家才能得那麼一些兒品一品。
可烏孟叢這個小兒子,叫他老子壞了一回好事,半點沒消停,不僅是瘦馬,還是個男女不忌的,養過的小倌兒似乎都有兩三個。
巡按御史、世家子弟,去烏孟叢家裡,烏家還真是冒青煙了。
這不是造孽嘛!
“可有證據?”陳如師擰着眉問了一聲,話一出口,又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
烏家大宅就在舊都城中,剛發達時買下的宅子早就不夠住了,趁着遷都時,大員們的宅子紛紛出售,買下了如今的宅子,修繕了一番,好歹從外頭看起來,是沒有僭越之處的。
屋裡陳設倒是不錯,許是當過幾年官,烏孟叢待客的花廳很是文雅,並不似一些商戶人家,透着一股子庸俗氣。
說起來,那烏家不缺銀子,烏孟叢的兒子也沒短過銀錢,當真想要行那些事兒,去吃花酒,去窯子裡尋歡作樂,哪怕是不喜歡那些老人,有錢還怕找不到個新鮮的?
陸毓衍這回倒是沒再跟陳如師打馬虎眼,直言道:“單老七兒子的人命案子。”
烏孟叢是原配生的,他如今嘴裡的“家母”,想來是烏老太爺的填房聞氏了。
品過了,忘不了那滋味,便會尋一些替代的。
國子監有例監,府學自然也能出銀子。
陸毓衍若有所思般點了點頭。
也就這一年間,好似消停了些。”
烏孟叢得了信,親自迎了出來,連連拱手,請了陸毓衍往裡頭去。
烏孟叢氣得要死,但管不住啊。
陸毓衍看了眼天色,道:“時間還早,不如再去詹嬤嬤家中,看看她今日是否清醒吧。”
謝箏頓了腳步,前回去見詹嬤嬤時的場面一股腦兒涌入了腦海裡。
當時詹嬤嬤指點過她規矩,福身行禮的動作一板一眼的,謝箏彼時覺得彆扭得緊,可那個姿勢,不正與烏家丫鬟做的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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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