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錦兮與唐逍辰這邊擔憂着,唯恐心中最爲恐懼的事情變爲現實。而唐淮則也是無心休息,雖然女兒被自己打傷,可是唐淮到底不會太過心疼,更不會因此而稱病不起,還是上了早朝去,這到了朝上才發覺,昨日他休沐的日子裡,竟是發生了一件大事情。
這在上元宴會上,低調斟酒自斟自飲的江國公,皇帝較爲信賴的堂弟,竟是病危了,御醫被召喚前去的時候,人都是要不行了。折騰了兩天兩夜了,這今日的消息還沒有送來,不過聽着低聲交談的幾位同僚說,江國公怕是真的不行了。
聽聞如此的唐淮,眉心不由得微微一皺。江國公此人,他倒是較爲仰慕的,身爲皇親國戚景家子孫,雖然都是能文能武,可是敢在戰場上豁出命的,也就只有江國公一個,是以唐淮是欽佩於他,只是他倒是沒有與江國公共事過。
其實唐淮會堅決入伍從軍,也是受了江國公的影響。那個時候江國公早已經承了國公的爵位,卻並沒有在京中混吃等死,做一個只會紙上談兵的王子,而是選擇上戰場,一刀一劍的去拼殺,這如何能夠不讓人由衷敬佩呢?
只是唐淮卻從來沒有與江國公在一起共事過,原因無他,只因爲二人不在一個軍中。唐淮與付潯陽的西北大軍,與江國公的徵南大軍,是一南一北兩地方,是以從來沒有見過面,等到唐淮名氣漸漸混出來,江國公卻因爲負傷妻死從而回了京中休養,再也沒有回到過徵南大軍去。
唐淮覺得江國公是個英雄,可是這英雄這樣病危得也太過窩囊了。從戰場上回來的人,大多盼着兩件事,一是一片赤膽忠肝報效朝廷爲國爲民,一個是求得一片安穩,解甲歸田安享和樂。
可是這兩點都是基於可以平安基礎上,身爲將領必然是馬革裹屍纔是最爲英雄的,而若是因爲急症,因爲別人的疏忽與刻意,從而導致病亡,這樣也太過窩囊了一些。
唐淮聽着同僚的唸叨,是聲音細細慢慢,不刻意去聽機會是辨別不到,唐淮會聽得到,還是因爲他早年習武的原因,五感本就比一般人靈敏。
“張侍郎,今日我這一路從朝陽門行來,與往日的時間也是無差,平日裡都會遇到邊尚書,怎麼今日卻是沒有見到面?”大理寺的少卿鄭言見往來並無內侍,於是湊到了禮部侍郎張青的身邊,壓低了聲音問道。
這張青便是那日邊家張氏的弟弟,邊家出閣的小姑子,言語上有了那樣的不妥當,家族名聲肯定會受到帶累,而已經出嫁的張氏沒有辦法,可是至少可以提醒自家人,少與邊氏與江國公再有什麼接觸了,以免惹火燒身。
張青心情本就略有不悅,自家姐姐當初嫁入邊家,也是順風順水的,當年就懷上了孩子,第二年就產下了邊家的金孫,兩年之後又生了個兒子,更是在去年生下了一對龍鳳胎,這可是張家網上數幾代都沒有發生過的機緣啊。眼看着日子過得越來越順風順水,哪裡想到這日子就要被出嫁到江國公府的便邊氏給毀了,這如何能夠讓人不生氣呢?
雖然侍郎的官位並不高,可是較大理寺少卿還是高上半級的,別看是半級,卻也有幾分底氣,且景國大理寺的實權並不高,所以張青的心裡還是有幾分不高興的,眼前這鄭言雖然不是幸災樂禍,可到底還是被張青給遷怒了。
“鄭兄您這又是什麼意思?我姐雖然嫁入了邊家,可也不代表我張家對着邊家的大事小情就就事事瞭解,你怕是問錯人了吧?”雖然張青心中大有不悅,可到底涵養極好,對上鄭言也沒有說出太過分太過失禮的話。
鄭言聽着張青這番推脫之言,也明瞭他是對此避而不談,可鄭言心底到底有着幾分好奇,亦是有些幸災樂禍,他看了一眼張青略有些發青的神色,仍然不依不饒地上前問道:“張兄,我聽聞是邊家出了不肖子孫,於上元大宴上失禮犯錯惹了是非出來,是以邊尚書覺得羞臊不敢來了?”
張青面色更是難看,雖然對於邊家這個親家不是很親近,可是到底自家姐姐嫁入了邊家,同邊家已經是一榮俱榮,他作爲弟弟自然是希望姐姐好,那些流言蜚語中傷不到自家姐姐纔是最好的事情。
“鄭兄,甚言。邊尚書一家雖說不是宗親,可好歹也是老臣勳貴。過世的邊相一生勤勤懇懇忠君愛國,死後是追封了寧遠侯的。雖說寧遠侯乃是民爵,可到底是有爵位之人,你我還是不要妄議的好。”張青按捺着性子並沒有直接對着鄭言發作,而是壓低了語氣對着鄭言說道。
鄭言卻是不由得哼了一聲,“張兄,你如此便是沒有意思了。雖然我知曉你與邊家有親,可這樣維護便是不地道了。說說又少不了你二兩肉,再者說如今邊尚書又不在,你不必畏懼於他。”
張青卻是對着鄭言輕蔑一瞥,“鄭兄這話我實在是聽不明白,你話中的意思是,因爲姐夫不在,未曾上朝來,我便是可以亂言他家的事情嗎?這便是鄭家的家教嗎?”
鄭言原本還是八卦之心正濃,可是被張青這樣一說,便是惱羞成怒了起來,“不過便是問問,又不是非得要你回答,你至於如此輕言我家家教的不是嗎?都道你張家乃是望族,規矩禮儀甚是周全,沒有想到竟是如此不堪。”
張青淡淡地看了一眼鄭言,心裡不由得咬牙暗恨,說句實話,這鄭言其人還真的說不上什麼正經人家出身的孩子。不是張青瞧不上鄭言,實在是這鄭言其人當真說不上有什麼真才實學,他們鄭家會發家,還不是藉着一根裙帶往上爬?若那根裙帶當真是根賢惠的也就罷了,偏偏是個成日裡自恃有幾分才學,就魅上邀寵的女子,又有幾分值得真心了?
“鄭兄,還是這句話,你甚言。”張青壓抑着自己的怒氣,實在是無奈的事情,一個全無才幹的人,竟然升至大理寺少卿的官位,即使大理寺權利不如御史臺,可到底也掌有幾分實權。
鄭言卻是不打算放過張青,張青看不慣鄭言,鄭言也是看不上張青的。在鄭言看來,張青只是一個只會依靠着家裡權勢,成日裡只知道唸書習字的無趣書呆子。對於辦公辦事是最不擅長的,如此不酸腐的人,怎麼可以做禮部的侍郎,掌這樣大的權利呢?
“張兄,不才想要請你指教一下,我不過是問了你一下岳家的情況,你吝嗇小心不回答也就罷了,爲何要攻擊我的家教如何?我鄭家雖然不是名門望族,可是我鄭家也是清清白白的規矩人家,從來不會招惹是非,一口正氣立足天地間,不搖不墜,你憑什麼羞辱於我?”鄭言看着張青本事步步退讓,如何能夠接受張青出言羞辱於他?
張青卻是輕蔑了一笑,“鄭兄,我看你還是少說兩句爲好,咱們在的地方,不是你我吵架的地方。”他是不願意與鄭言在朝堂前起爭執的,否則一個大不敬的罪名壓下來,不是他可以承受得住的。
鄭言卻是眸光有些兇狠,“少說?爲什麼要少說呢?理虧得又不是我!”
張青卻是無奈地苦笑了起來,隨後走開了,他是不能在大殿上與鄭言再繼續爭吵下去,否則一個大不敬的罪名降落下來,這不是他可以承受得起的。
看着張青離開,鄭言依舊是想追上前繼續糾纏,只是張青站到了禮部尚書的身邊,靜默不語不聲不響,鄭言就是想要繼續糾纏,也是得思量着是否要得罪整個禮部的大小官員。
鄭言望着張青輕哼地罵了一句,“真是晦氣得很,大早上的惹得本官不痛快。有朝一日,張青你小子落入我的手中,必報你今日羞辱我輕慢我之仇。”
“鄭兄,鄭兄,莫氣莫氣,氣壞了身子這可就得不償失了。”同在大理寺的另一位官員上前打圓場,承天殿這裡斷然不能可以吵鬧的地方,一旦被上奏天聽,惹得了陛下稍有不悅,那麼將會是無法承擔的後果。
其實這人對於鄭言也多有看不上,可因着同殿爲官,又是共同供職於大理寺,自然是須得勸導一番。這鄭言被懲罰是小,連累整個殿中的官員可就不好了。
鄭言睨了一眼上前的人,不屑的鼻尖輕哼一聲,“哼,這點事情哪裡需要你來勸說於我?”鄭言隨後滿目嫌棄地撣了撣衣袖,彷彿是沾染上了什麼病毒一般。
唐淮看了一眼鄭言,隨後不由得搖了搖頭,略略一嘆,心道:眼下這個時候,竟然還能夠在承天殿吵起來,這二人也真是不知輕重。
不過看向了張青,不由得嘆息了一聲,這張青其人也是不會變通的,否則也不會到了這樣的年紀,也才只是一個禮部的侍郎。雖然禮部侍郎已是一般官員遙不可及的官位了,可對於張家這樣的家世到底稍遜色一些了。
此時唐淮想到自己中意張家的公子後,就覺得心裡陣陣的後怕,幸好沒有直接同張家的族長表示過,否則到時候豈不是再也掙脫不開?
還好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