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鏐舉杯,對堂下一人道:“姜鹽頭,說起當年我阿婆的事,那你就得多說上兩句了!阿婆向來低調,跟我這個孫兒都少言當年之事。”
堂下漢子朗聲笑道:“當年的吳鐵娘子可不低調啊!那威名可不僅僅是在這兩浙,整個江南道,甚至是南國十三道,吳鐵娘子的名聲是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
“對對!當年我還尚在年幼之時,就常聽父親提起。
家父說,龐勳當年造反之所以不成,就是因爲沒拉上吳鐵娘子,不然他二人聯手,早都打到了京城去了!”
這就是所謂的商業吹捧嘛!
在成及的安排,言語誘導之下,這一喝高了就開始吹噓了起來。
越說是對錢鏐的信心越足,說錢鏐出來接三家的班,用不了多久必定能打出吳鐵娘子當年的威名來。
衆人正喝得盡興時,看門的虎子急忙的走了進來。
虎子在錢鏐耳邊說着什麼,話還沒說完,兩個老傢伙就先闖了進來。
錢鏐臉色一變,連忙起身上前相迎。
“二位祖父,我正要趕過來呢!您二老怎麼就過來了……”
白髮老者哼哼道:“若不看看你這大手筆,我們都不知道這宴席該這麼擺!”
錢鏐不知白髮老者爲何說話酸溜溜的,只得乾笑道:“這不有貴客到訪嘛!理所應當!理所應當!”
錢銳躲在二人身後是冷笑了一聲,道:“不知大兄的貴客都是些什麼人物,不妨引薦引薦,我這個整日只知道和狐朋狗友廝混的人物,也想認識認識大兄的貴客呢!”
錢鏐頓時就有些不悅了起來,這他孃的罵人呢?
杜棱一怒而起,就像衝過來把錢銳這小子揪起來暴打一頓。
這狗東西昨天就和他那個弟弟一直在校場邊上轉悠,指指點點的模樣,早就惹得杜棱不爽了。
他杜棱是什麼人物,會看不出這傢伙的小心思來?
錢銳的話是惹得在場賓客紛紛皺眉。
成及用眼神示意了鹽梟李大牛兩眼,李大牛是心領神會。
李大牛算是錢五以前的門道,錢五死後二人則是斷了聯繫。
前些日子成及用家族的關係找到了他,並讓來和錢鏐繼續做買賣。
成及這個手段是想把錢氏鹽幫的門道都給架空,轉移到錢鏐身上來,爲錢鏐掌權掃清阻礙。
而此時,李大牛就派上了用場。
“二老!可還認得在下?”李大牛起身,對二人行禮道。
二人看見李大牛皆是一愣,李大牛是他們以前生意上的朋友,是錢氏鹽梟在江陵等地的代表,他們會不認得李大牛?
白髮老者見到李大牛,頓時就有些尷尬起來。
只得乾笑道:“原來是大牛兄弟,你可是好些時日沒到臨安來了!”
李大牛嘆道:“錢鹽頭死後,錢氏鹽梟便不再供鹽了,我倒是想來,可不知還來臨安作甚。
現在錢鏐子承父業,我自然是要過來的。”
錢銳聞言,卻是在一旁小聲嘀咕道:“子承父業?現在還不好說呢!”
聲音雖小,但所有人都聽進了耳裡。
錢鏐嘴角微微揚起,用他那標誌性的笑容迴應了錢銳。
白髮老者被自家孫兒逼到了這個田地,不說顯然是不行了。
白髮老者輕咳了兩聲,後道:“這個家主之位,自然是誰有能力誰來當。雖說錢鏐是嫡長,但畢竟不是一家之事,這是一族一房之事,而且我們道上的人,這立嫡長不如立有才能者。當年錢五排行第五,卻繼承了這個家主之位,便是這個原因。”
錢鏐靜靜地看着白髮老者,道:“所以呢?所以祖父的意思是?”
白髮老者看向臃腫老者,臃腫老者則是把頭轉向了一邊,他表達得很清楚,他並不想管這破事。
白髮老者被錢鏐盯着有些發虛,不過爲了自己孫兒,他還是硬着頭皮道:“那日你到石鏡鎮時,你自己不是也說過要立下賭約?”
錢鏐看着自信滿滿的錢銳,似乎明白了什麼。
錢鏐很是豪氣道:“祖父不說我差點都給忘了。既然祖父一直記着那個賭約,今天不如當着道上諸位朋友的面,把這個賭約給立了。祖父你看如何?”
白髮老者點了點頭,道:“我正有此意!”
錢鏐朗聲一笑,後大聲道:“今日,我錢鏐再次立誓,錢銳與我同去跑這第一筆生意。
誰若把買賣做成,把買賣做大了,誰就來繼承這個家主之位!
祖父大人!可還滿意?”
錢鏐一臉笑容的看着白髮老者,白髮老者不敢去看錢鏐的眼睛。
仰着個頭,道:“還得加上一條,若不爲家主者,當全力輔佐家主,盡心盡力不得有壞心。”
錢鏐冷笑道:“祖父放心,我錢鏐這點度量還是有的。若沒有這個能力,只能怪技不如人,不會有半點怨言!”
白髮老者就等着錢鏐這句話了,連忙道:“好!一言爲定!”
錢鏐看着錢銳,笑道:“那就等着族弟讓我大開眼界了!”
錢銳也毫不示弱,道:“定不會讓大兄失望!”
錢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道:“二老慢走!”
有了這麼一茬,喝酒也就不盡興了。
錢鏐一一送走賓客,則是陰沉着臉坐在中堂上。
杜棱是負氣難當,起身道:“這個錢銳真是太可惡了!這樣一來,我們的行程估計就得暴露了。”
顧和尚道:“他孃的,他們還比我們人多!這不是明顯的欺負人?”
錢氏鹽幫比王麻子的底子厚,人手自然也多。
雖說現在錢氏鹽幫是支離破碎、人心盡失,但若白髮老者出面,說動族中兒郎跟錢銳跑一次買賣,他錢銳的人手必定會比錢鏐的多。
這是一場買賣決勝負,錢鏐就算是有能力現在找來人,估計時間什麼的也是不夠了。
成及倒是沒有這麼悲觀,面不改色道:“我們需要面對的困難,錢銳同樣也要面對。
錢銳橫插一腳,也不一定都是壞事。
至少他可以幫我們吸引些注意力,爲我們減輕了不小的壓力。”
錢鏐則是敲定主意道:“竄天猴、麻老五帶一半的人手去跑買賣,務必要把鹽運回來!其他的你們不用多管!我已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