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節與李上金今年又沒有回來,所以到現在爲止,李弘從未單獨去拜見過,自打重新回到大明宮後,天天都是一身青衣道袍的蕭淑妃一次。
特別是李素節,還是人蕭淑妃親生的,到現在已經三年沒有回過長安了,而李弘自打理政到現在,不止三年了吧?
“好像是。”李旦跟蕭淑妃坐在同一架馬車裡,聽着蕭淑妃的問話,李旦只是鼓搗着手裡的東西,漫不經心的回答道。
“那你皇兄今兒個去不去曲江池?不是說那什麼戲園子要建在曲江池嗎?這可是他一手弄的,顏令賓都去,他不去,像話兒嗎?”蕭淑妃看着夜色漸漸籠罩的長安街道上,各個面露喜氣的百姓,人來人往的街道上,讓她更覺得自己蕭條、落寞。
所以這小胖子李旦,倒是懂事兒,看着自己一個人坐馬車跟隨他父皇、母后一同前往曲江池,到時候乖巧、懂事的跑過來陪自己,比東宮那用自己時獻殷勤,不用自己時撇一邊的白眼狼可是強太多了。
“我也不知道,估計會去吧,皇嫂她們都會去的,連白純小姐都要去的,李曄、李葉,還有六皇嫂房慕青,以及李光順、李光仁等等都要去,紀王叔他們,還有其他皇親都會去的,他是太子不去不合適吧,到時候他就不怕父皇跟母后收拾他?”李旦擡起頭,有些泄氣的停下手裡的動作,看着蕭淑妃說道。
這個小方塊還真難弄,想要把它全部轉成每一面都是相同的顏色,還真是需要好好琢磨琢磨。
難怪李令月玩了一會兒,覺得費勁就扔給自己了,敢情她不會,弄不來。
“你以爲你那白眼狼皇兄還是太子啊……。”
“他現在也還是太子啊,父皇沒有禪位呢。”李旦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手裡的方塊上,反駁着蕭淑妃的話語。
“是,他還是太子,但是理政的太子,這不管是前朝,還是漢、晉等朝,你翻翻史書,有哪一朝的太子像他這般權勢遮天的?還沒有登基,就掌管了帝國權利,就這你父皇還得求着他登基,人家還不樂意,這不是白眼狼是什麼?你可以後別學他啊。”蕭淑妃憐愛的捏了捏專心致志的,咔咔的擺弄着手裡方塊的李旦,那肉乎乎的小臉說着。
“我纔不要學他呢,也學不來,元日後皇兄答應我了,讓我去太乙城了,那裡有我感興趣的東西。對了,您不是以前挺喜歡皇兄的嗎?說他可孝順了,怎麼現在就又說他是白眼狼了?”李旦再次擡起頭,一心鑽進了奇技淫巧的物事中,完全不理會朝堂誰是皇帝誰是太子。
“哎……我是被那白眼狼騙了,而且騙的好苦啊,你看看元日到現在,他可看望過我一次?沒事兒就往你母后那跑,哪怕是被你母后用雞毛撣子驅趕,這還賴着不走呢。我這裡是好茶好酒好吃食,天天讓尚食局給備着,以防那白眼狼太子殿下來了,讓人說我蕭淑妃招待不週,可這倒好,尚食局天天做的飯食是涼了扔,扔了再做,這十幾天了,我就沒有見過他個人影,你說他不是白眼狼是什麼?”蕭淑妃很喜歡李旦,現在在他看來,這個不懂爭權奪利的皇子,比那白眼狼,還有李素節等好多了。
“您也別老說皇兄,義陽皇姐跟高安皇姐也在長安吧?她們可有來看過您?她們可是您親生的呢?而且元日時,父皇還准許她們每日可以自由進出皇宮了呢。”李旦人實在,蕭淑妃想要柔弱的發發牢騷,沒想到還被這小胖子給頂回來了。
這是收了李弘多少好處啊,跟那李令月義陽,無論是在她父皇還是母后面前,都是處處維護着那白眼狼。
“哎你個小白眼狼,讓你搭乘我的馬車,你怎麼還胳膊肘往外拐呢,我就不能說說你皇兄了?”
“當然可以,但得有理有據,崇文館的先生說了,做學問,特別是術學及其他學問,一定要嚴謹,不得有半點兒馬虎。”小胖子一本正經的說道,而後抱着他的小方塊,便開始準備下馬車。
“我跟你討論做學問了啊?”蕭淑妃被小胖子一本正經的樣子氣的想笑,看着爬起身,往馬車門口走的李旦,好氣又好笑的在小胖子的肩膀上輕拍了一下。
下車後的李旦並未第一時間便離開,看了看前方浩浩蕩蕩的幾輛馬車,反而是在馬車前,跟其他幾名宮女太監,等着蕭淑妃從馬車上走下來。
而後待蕭淑妃下來後,李旦挺着一本正經的小胖臉說道:“四皇兄跟三皇兄既然沒有回來,那我陪您。”
“算你小子還有點兒良心。”蕭淑妃輕聲笑了下,迎頭便看見同樣是一身便裝的李治跟武媚,正在其他皇室宗親的簇擁下,往前面走去。
兩人也不着急,在其他宮女的陪同下,說說笑笑的跟着他人一起往前走。
如今的曲江池又被京兆府擴大了不少,無論是宮燈還是花燈,早早就已經點亮了整個曲江池,使得曲江池的波光粼粼的水面,映照着花燈的影子,甚是好看,彷彿整個人置身在了一片燈海之中。
而他們所踏入的地方乃是皇家內苑,也是佔據了整個曲江池內最好的地方,所以雖然皇家攜帶着衆人踏入了曲江池賞月、賞燈,但絲毫沒有影響曲江池其他地方的如織遊人。
一片規模宏大的宮殿被各種顏色的燈光點綴的燈火輝煌,看起來顯得極爲氣派威嚴,而在不遠處的地方,則是一個三面被圍起來的高臺,此刻也是點滿了各種燈光。
一扇全部由玻璃製成的大門,讓人身在正廳內,無論是透過門還是窗,加上室內比外面稍顯暗淡的燈光,使得坐在裡面都能夠把外面的景色看的一清二楚。
如身在春天的正廳內,明亮整潔的座椅早就已經安排好,在李治與武媚落座在正坐後,看了看旁邊只有太子妃裴婉瑩,卻無太子的空座後,李治才示意皇室宗親的其他人等坐下。
“他今日又要搞什麼古怪?”武媚落座後,掃了一眼與蕭淑妃依然還在有說有笑的李旦,而後對裴婉瑩問道。
“回母后,殿下安排了一處新穎別緻的戲曲,請您與父皇觀賞,至於內容,便是有當初在殿下在曲江池與兒臣相遇時,講的那《白蛇傳》的故事改編而來的。”裴婉瑩臉上洋溢着小女子的幸福與滿足。
白蛇傳嚴格來說,她是第一個聽衆,而且就是在這曲江池內,自己與太子殿下第一次相約,雖然後面發生了很多事情,但到頭來,如今想起,還是覺得心中溢滿了幸福感。
“這不會是他專門爲你弄的吧?”武媚心裡有些吃醋,神神秘秘的把老孃請到這裡,是要看你跟你媳婦兒上演一處恩恩愛愛嗎!
裴婉瑩臉上一紅,這幾日安小河幾女在回味過來後,便一直拿這個取消自己,不成想,今日竟被母后也拿來說笑了。
“母后說笑了,殿下只是認爲,《白蛇傳》如今在長安城流傳甚廣,而且反響也不錯,所以纔會找人來演一出這《白蛇傳》的,對了,還有一個名爲《西廂記》的戲曲兒,如果今日這《白蛇傳》反響好的話,明日裡還會繼續,以後打算就在這長安城內推廣開來。”裴婉瑩臉上有一些窘迫,回着武媚的話。
雖然她不清楚武媚心裡想什麼,但同樣身爲女人的她,何況還生了一對龍鳳胎,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感同身受的瞭解母后的心理的。
“既然是爲皇室表演,爲何還要推廣到長安坊間?這成何體統?就不能像《十部宴樂曲》般,成爲皇家獨有嗎?就非要什麼事兒都讓給百姓,皇家就不需要嗎?”李治有點兒不滿意,他現在可雞賊了,自從不理政後,看什麼東西都是好的,都捨不得送與天下人,巴不得都抱在懷裡,是他獨一無二的。
但唯獨那獨一無二的皇位與江山社稷,他卻是當成了燙手山芋,這些時日一直琢磨着如何推給李弘。
“這……回父皇……。”
“父皇,這不叫送給百姓,而是與百姓同享,天下之間能人異士輩出,顏姐姐一個人的才情,怎麼編撰都不夠的,所以需要推出去,讓天下能人異士,好樂喜詩的人,一同來完善這個《白蛇傳》,不然的話,就無異於閉門造車,哪裡好哪裡不好都不知道。”李令月接過宮女遞過來的果汁,若無其事的喝了一口說道。
兒媳婦不敢對公公說的話,她這個小姑子倒是不在乎,這個時候,正是收了裴婉瑩平日裡好處的小姑子,該站出來解圍的時候。
“你看了?如何?”李治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過來,看着洋洋得意的李令月問道。
“還成,裡面的曲兒還有詞,都是顏姐姐……嫂嫂一個人寫的,嗯……缺了一些大氣,就不如另外一個《西廂記》好,不過對您來說,足夠了。”李令月說道最後,嘴毒的還不忘黑一下李治。
於是李治看着李令月那張黑嘴,沒好氣的哼了一聲,而後便不再理會她,開始與皇室宗親的其他王爺,兄弟姐妹寒暄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