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

某日天朗氣清。唐笙繼續龜縮在屋子裡當宅女。忽然宗主大人領了紅孩兒過來說要出趟門, 今天就拜託唐笙照顧紅孩兒。

於是唐笙看小說的時候身旁多了一個沉默寡言彷彿正在被虐待的小破孩。唐笙實在想不出該怎樣去安撫那個怯生生縮在牆角,用警惕地目光瞪着自己的小傢伙。想要直接忽略掉他,可惜他的目光又實在是太刺人了。

看小說的時候身後有個背後靈, 那可不是什麼讓人感覺愉快的事情。最後實在沒辦法, 唐笙只好關了電腦去哄小孩。

“紅孩兒, 一起去盪鞦韆吧。”唐笙笑得幾近諂媚, 蹲下身朝小傢伙伸出手。

小傢伙警惕地盯着唐笙伸出的手良久, 最後終於還是顫抖着握住了唐笙的手。

拉着小傢伙走在前往庭院的路上,唐笙忽然感覺自己像個尷尬的後媽。

“你喜歡吃什麼?我到廚房去給你拿。”

唐笙低頭望着那個小傢伙,笑容可掬。

小傢伙低着頭不理她。

唐笙繼續微笑:“要不要喝貢丸湯?又暖又好吃哦。”

小傢伙依然不理她。

要不要你也說句話啊!悶聲不響算什麼?唐笙終於知道爲什麼天下後媽都喜歡虐待前妻的孩子了。後媽這職業真不是人乾的……

不跟小孩子一般見識, 唐笙非常好脾氣地保持着微笑。

“不要就算了。我們去盪鞦韆。”

到了鞦韆架下,小傢伙立刻掙開唐笙的手, 不客氣地跳上了其中一架鞦韆, 自顧自玩了起來。唐笙不惱不怒, 坐到了另一架鞦韆上。

已經多久沒有蕩過鞦韆了……

望一眼身旁的小傢伙,唐笙忽然感覺孫信哲小時候真是個乖巧又可愛的絕世好孩子。這個鞦韆架以前只有一架鞦韆, 每次都是等唐笙玩夠了,孫信哲纔會上去玩一會。後來唐笙良心發現,覺得自己這樣似乎太過分了,求着外婆又多加了一架鞦韆兩人才能夠一起玩。

轉眼兩人都已經這麼大了。好懷念啊……

“天氣真不錯啊。”

唐笙怔了一下,她確定剛剛聽到有人說話了, 而且還是個小孩子的聲音, 口氣慵懶又老成。環顧四周, 沒有別人。

轉過頭去, 那小傢伙正一臉老成地擡頭望天, 嘴角噙着一抹不符合他年齡的微笑。

惡靈附體?

這是唐笙當時的第一感覺。

“別怕別怕。唐觀音這個名字聽過吧?說起來,我還是你姨媽。”小傢伙轉頭望着唐笙, 臉上的表情貌似應該被稱爲和藹。

嗯,一個和藹的小男孩……

“姨……姨媽……”唐笙從鞦韆上跳起來,退到離小男孩三米之外。

“別怕別怕。我又不會對你怎麼樣。你退那麼遠我怎麼跟你說話。來來來,回來坐下。”小傢伙露出一副懶貓的表情,慵懶地朝唐笙招了招手。

唐笙彷彿受了蠱惑,聞言立刻乖乖地回到鞦韆上坐好。

“世事真是難料啊。那時候明明是我先懷孕的,沒想到你卻是姐姐。早產兒也有早產兒的優勢呢。你說是不是?”小傢伙說着朝唐笙挑眉笑了笑。

唐笙苦笑。

“別那麼拘束嘛。我又不是鬼,幹嘛怕成那樣?”小傢伙露出受傷的表情。

如果你不是鬼,那你是什麼?

唐笙僵硬地坐在那裡,只覺得四周陰風陣陣,鬼氣森森。擡頭望望天,暖陽當空,明明還是大白天的說……

“真傷人啊……”小傢伙嘆口氣,老氣橫秋地苦笑一聲,“實話跟你說,我就是那條胖魚吞下的那枚戒指。”

“世界上有種東西叫做分魂護身符。嗯,算了,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一定沒聽過。我還是從頭說起吧。”小傢伙眯起眼睛,似乎陷入到了久遠的回憶之中,“當年我和哲哲的爸爸預感到妖王陛下不會這麼容易容下我們,所以就爲哲哲留下了兩道護身符。我留下的就是這道分魂護身符。”

“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守護力量就是靈魂。當一個人以自己的一部分靈魂爲代價去守護另一個人的時候,散發出來的力量將會超出自己本身力量的數倍。除非那一部分靈魂被打散,不然沒有人能夠傷害到那位被分魂護身符守護着的人。就算本體死亡,只要那一部分靈魂不散,分魂護身符的效力依然能夠繼續下去。”

望着小傢伙神態自若的樣子,唐笙的腦海裡忽然浮現出了《哈利波特》裡那位處心積慮想要不死的伏地魔同學。如果他知道分魂護身符的存在,估計會吐血三升……

“你難道就沒察覺到,小時候你們有好幾次都是在九死一生的情況下莫名其妙地轉危爲安的嗎?”小傢伙臉上顯出一絲得意的神色,“哲哲再怎麼強大也只是個孩子,如果不是我有先見之明留下分魂護身符,他根本就不可能活到今天。”

唐笙恍然大悟。的確,那樣的情況還不是一次兩次。一直以爲是自己人品好,老天都罩着自己。原來,真正罩着自己的那位其實是已經死了很多年的姨媽啊……

“把你的手機拿出來給我看一下。”

唐笙正回憶着小時候經歷過的N個兇險場面,面前忽然出現了一隻白白胖胖的小手。

唐笙乖乖地將自己的手機交了出去。

小傢伙接過手機仔細地端詳起來,小手溫柔地撫摸着掛在手機上的那個紫檀木小人,嘴角漸漸牽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真不愧是我和那個人的兒子,那麼小的時候看我做過一遍就能做出這樣的東西。雖然不大能用的樣子,不過也算是像模像樣了。”

“你……你的意思是說……這是……”唐笙忽然結巴起來。

“這個紫檀木小人跟那枚戒指一樣都是分魂護身符。”小傢伙淺笑着,目光中溫情無限,“那個傻孩子……”

唐笙愣在了當場。有一種名爲震撼的感覺在心中漸漸盪漾開來,一圈又一圈。心底的某個隱秘的角落漸漸變得柔軟起來。紫檀木小人原來是孫信哲靈魂的一部分嗎?靈魂的一部分,那是多麼巨大的代價……

“我來做一點小小的改動。”

小傢伙的指尖忽然流動起一絲絲冰藍色的線狀光芒,那些線狀光芒繞着紫檀木小人飛快地旋轉起來,最後從紫檀木小人的眉心注了進去。就在那一瞬間的時間內,紫檀木小人的衣服上出現了蔓草和祥雲的紋樣。

“現在好了。”小傢伙擦擦額頭的汗珠,將手機還給唐笙。

“嗯,得試試效果。”

小傢伙說完這句話,興沖沖地跑到假山那邊,搬起一塊太湖石就朝唐笙的方向丟來。

那塊太湖石少說也得有成年人的腦袋那麼大,被那麼大的一塊石頭砸到,腦袋不開花也得敲出個血窟窿來……

可惜小傢伙的動作太迅猛,太沒有徵兆,等到唐笙下意識地開始閃避的時候明顯已經太晚了。

然而,就在唐笙做好準備迎接沉重一擊的時候,那塊石頭彷彿遭遇了什麼阻力停在了空中,然後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彈飛了出去。

“嗯,效果不錯。”

小傢伙在那邊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往鞦韆這邊走了回來。唐笙發現他的腳步似乎有些踉蹌,急忙上前一把扶住了他。

“我該走了。畢竟我並不是一個完整的靈魂,因爲跟那條胖魚達成了協議纔有機會出來。在外面呆太久,那條胖魚會支持不住的。”小傢伙朝唐笙虛弱地微笑。

“哲哲就拜託你了,那孩子和我一樣,認定了某個人就一生都不會改變。讓什麼人妖之別,讓什麼《婚姻法》,還有什麼該死的未婚夫都統統見鬼去吧!”小傢伙說着緊緊抓住了唐笙的手,目光灼灼。

唐笙聞言一怔,整張臉在霎時漲得通紅:“可是哲哲他……他……我……我……”

“聽到我說這句話你沒有哈哈大笑,就說明我家哲哲還是有機會的。我暫時可以放心了。”小傢伙說完這句話立刻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唐笙正想抱着小傢伙回房間去睡,忽然前方閃電般出現一道人影。

“發生了什麼事?”孫信哲警惕地環顧四周,擺出如臨大敵的架勢。

“沒什麼事,就是見到了戒指裡的姨媽。她替你修改了這個。還誇你說不愧是她的兒子。”唐笙揚了揚手機鏈。

孫信哲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接着紅着臉低下頭去。

想起姨媽說過的話,連唐笙也忽然覺得尷尬起來,慌忙抱着小傢伙逃也似的離開了現場。

以後的幾天裡,唐笙的腦中一直轉着姨媽消失前說的那幾句話,每次見到孫信哲總覺得渾身不自在,說不上幾句話就矇頭縮回房間。於是連帶着孫信哲也變得情緒低落起來。唐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氣壓。

“笙笙,你最近有些怪怪的。”再也看不下去的宗主大人終於跑到唐笙房間裡來找唐笙談心。

唐笙鬱悶地關了動畫,望着宗主大人露出一臉凝重的神色:“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對你說我愛上了哲哲,你會怎麼辦?”

宗主大人臉上和藹的表情在剎那間凍結,然後用猶如來自地獄深處的聲音惡狠狠地說道:“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愛上了那個傢伙。我會給你跟陸萊下□□,然後把你們丟到同一間屋子裡,讓你們生米煮成熟飯。”

唐笙大驚失色,舉起靠墊擋在了自己和宗主大人之間:“你真的是我親媽嗎?”

“正因爲我是你親媽所以纔會這麼做。如果是後媽,我才懶得管你嫁給乞丐還是嫁給皇帝。”宗主大人臉色依然不善,似乎想起了什麼痛苦的往事,兩個拳頭擰得死緊死緊。乍看之下,猶如一個隨時都會爆炸的火藥桶。

唐笙開始後悔自己怎麼挑起了這樣一個話題。

在唐笙賭咒發誓自己只是如果一下,純粹只是如果一下之後,宗主大人的臉色才終於好看了起來。然後話題成功地轉移到紅孩兒到底有沒有被虐待這個問題上。

“笙笙你是不是真的虐待了紅孩兒。他從我回來那天開始就一直睡不醒的樣子。”宗主大人上下打量着唐笙,滿臉狐疑。

“我也是從那天起開始情緒低落的,爲什麼你不會覺得是我被他虐待了呢?”面對這樣的母親,唐笙相當之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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