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

“每逢佳節倍思親”對於那些沒有了親人的人來說, 再沒有比過年更讓人感覺淒涼的節日了。到處是辭舊迎新的爆竹聲,到處是闔家歡聚的溫馨場面,只有自己一個人孑然一身, 那種感覺就彷彿被全世界遺棄了一般難受。

每年的這個時候, 孫信哲的情緒總會特別低落。然後他就會像一隻尋求溫暖的小貓一般粘在唐笙身邊遲遲不願離開。但今年有些特別, 因爲唐笙成了宅女。所謂宅女就是躲在房間裡不願出門的女人。而孫信哲的性別是男。雖然是表弟, 但也不可能每天都往女孩子的閨房跑。

所以, 唐笙驚奇地發現自己今年可以吃的零食多了起來。孫信哲同學猶如一隻準備過冬的松鼠般將唐家的零食往唐笙的房間裡運。等唐笙意識到哪裡不對時,她的桌子已經可以辦一個零食展銷會了。

“一起看動畫吧。”

在孫信哲第N次出現在門口之後,唐笙終於抓着他的手把他強行拽進了房間。

於是兩隻怕冷的小貓就那麼縮在一起看起了動畫。

冬天房間裡多一個人果然會溫暖許多, 唐笙有時候看着看着就會抱着抱枕往孫信哲那邊靠過去。孫信哲起先還渾身僵硬,滿臉通紅, 被靠着靠着也就漸漸習慣了。

舒舒服服地縮在房間裡看動畫, 旁邊還有個溫暖的人體熱水袋, 唐笙感覺自己的人生實在是太美好了。

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到孔雀先生的來訪。

“醜媳婦也得見公婆。”孔雀先生說這話的時候對着唐笙露出邪氣十足的微笑,“如果你實在覺得自己沒臉見人, 蒙塊面紗也行。”

“我……我不想去,纔不是因爲這種無聊原因!”唐笙抱緊了電暖袋,“外面好冷,不想出門。”

“我家冬天也很暖和,你又不是沒去過!”孔雀先生伸手就來搶唐笙的電暖袋。

“我還是不想去!”

孔雀先生成功奪走電暖袋, 順便把唐笙的電腦也給關了。

“今年你必須去!”語氣沒有絲毫可以商量的餘地。

唐笙望望已經出現關機畫面的電腦, 又望一眼門口臉色不善的宗主大人, 無奈地嘆了口氣, 拉着孫信哲就往門外走。

“他……”孔雀先生望着孫信哲皺起了眉。

唐笙餘怒未消, 冷冷地瞪他一眼,握着孫信哲的手抓得更緊:“誰說拜年就不能帶保鏢的?”

“保鏢啊?既然是保鏢, 那就帶上吧。”孔雀先生優雅地點頭微笑。

一行人到達陸家的時候離午飯時間還有一段距離,拜見過長輩,唐笙決定去陸家書房把看到一半的那集動畫看完。

路過庭院的時候看到一位身着玄衣深衣的女子坐在涼亭裡一個人擺棋譜,黑白棋子落在上好的榧木棋盤上發出清脆的啪啪聲。那女子披着長髮,臉色蒼白如紙,那張臉猶如戴着面具般看不出絲毫的表情。

唐笙忽然感覺四周奇異地安靜下來,耳畔只剩下圍棋子叩擊棋盤的聲音,一下接着一下。讓人有種不小心闖入了仙人禁地的感覺。

“怎麼了?”前方引路的孔雀先生回頭。

“那個人……”唐笙的目光依然鎖定在玄衣女子的身上。

“那是我媽媽。她不喜歡被人打擾,我們走吧。”

孔雀先生面無表情地拉着唐笙迅速地離開現場。整個過程中,那亭子中的玄衣女子都沒有擡一下頭,彷彿根本就沒有意識到有人從她身邊經過。

“你媽媽?”唐笙皺起了眉頭。來過陸家很多次,從來沒見過孔雀先生的媽媽,還以爲孔雀先生的媽媽已經過世了。

孔雀先生淡淡地點了點頭。

“書房到了,除了電腦,其他的東西最好不要亂碰。”孔雀先生將唐笙和孫信哲讓入書房,而後朝孫信哲笑笑,“保鏢,好好看着點這個冒失鬼。”

孫信哲心不在焉地點頭。

在中式風格的房間裡擺一臺非常現代化的電腦,這是一件相當煞風景的事情。陸家的電腦乍看之下跟一個普通的紫檀木插屏別無二致,與整個房間渾然一體,如果不是孔雀先生事先說明,唐笙還真沒把握找到它。

書房非常暖和,唐笙坐下來沒多久就感覺熱得不行,脫了外衣才感覺好些。仔細在書房裡找了很久也沒發現任何疑似暖氣的東西。摸摸地面,果然是火熱火熱的。

陸家真是有錢啊……

唐笙讚歎完畢,按照孔雀先生所說的按下桌上的機關,隱藏在桌面下的鍵盤鼠標在一瞬間跳了出來。

看完動畫,唐笙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伸出的手不小心打到了書架上的一套書,疼得她齜牙咧嘴。於是,她怒氣衝衝地朝那套書望去。

“《子不語》……”

清人袁枚寫的神怪筆記小說。唐笙一直很想看這本書,沒想到竟然能在陸家的書房找到。興奮之下,她想也不想就伸手去拿那書。無奈那本書卻彷彿跟書架粘合在一起了一般,無論唐笙如何用力就是紋絲不動。

“那傢伙說了不要隨便亂動書房裡的東西。”孫信哲看出了那書的古怪,出言阻止道。

“我就不信……”

唐笙已經跟那本書耗上了,根本就聽不進他的勸告。往外拉不行,這次換成往裡推。

“咔噠!”

書盒發出一聲清脆的輕響,然後就那麼消失在了空氣之中。就彷彿從來都不曾在那裡出現過一般。

唐笙驚得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我……我是不是闖禍了……”

孫信哲苦笑着點頭。

“怎麼辦?怎麼辦?”

唐笙不安地上下打量起那個書架,似乎想從書架上看出些什麼來。可惜左看右看不過是個普通的書架。

唐笙忍不住伸手去摸剛剛書盒後面的牆壁。明明看起來平平整整的牆壁,摸上去卻有奇異的凹凸紋理,似乎是一塊浮雕。

唐笙小心翼翼地摸着,那浮雕的材質溫潤如玉,憑感覺那形狀應該是一隻鳥,或者是一隻鳳凰。眼睛的位置鑲着一塊綠豆大的不知名材質的石頭,那石頭摸上去手感非常好,溫潤又柔軟,讓唐笙產生一種自己摸到的是一隻真正的鳥眼的感覺。

“啾——”

耳畔忽然傳來一聲鳥鳴。

唐笙打了個激靈,手指不受控制地對着那鳥眼的位置就按了下去。

“啾——”

剛剛的那種鳥鳴聲再度響起。

一股巨大的力量推着唐笙後退了幾步,然後潔白平整的牆壁上忽然探出了一個鳥頭來。唐笙先看到一張尖尖的鳥嘴,然後是一雙綠豆般的眼睛,再然後一隻大鳥從書架後的牆壁上猶如破殼的小雞般鑽了出來。

一隻高六尺許的大鳥在陸家不算小的書房內張開它那寬大的翅膀,煽起的風吹得書桌上的書頁嘩啦啦直響。

唐笙目瞪口呆地立在當場,腦海中浮現出古書中關於鳳凰的描寫“雞頭、燕頷、蛇頸、龜背、魚尾、五彩色”……

自己竟然在陸家的書房內看到了一隻真正的鳳凰嗎?

唐笙伸出右手,張口對着食指就咬了下去。

好疼!

神吶!竟然不是夢!

“啾——”

那隻鳳凰低下頭俯視唐笙,渾身的羽毛在從窗櫺射入的陽光的映照下流光溢彩,如果說怪蜀黍的原形像一團溫暖的火,那麼這隻真正的鳳凰看起來則更像是一個熊熊燃燒着的小太陽。渾身散發出一股高貴又灼熱的氣息,讓人連上前一步的勇氣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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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中的神鳥果然不同凡響。唐笙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讚歎。

那隻鳳凰忽然煽動起翅膀,繞着唐笙飛了一圈。然後張開嘴對着唐笙吐出一串熾熱的火焰。

唐笙剛想躲避,卻發現那火焰猶如蛇一般纏上了自己的身體,溫暖卻不灼人,那種感覺就彷彿沐浴在冬日最溫暖的陽光之下。

“啾——”

鳳凰又鳴了一聲,唐笙的視線被火焰遮住。唐笙想伸手揉眼睛,忽然想起自己現在周身都被鳳凰的火焰包圍着,只得作罷。

等到眼前火焰的紅光消失的時候,唐笙驚奇地發現自己陷入到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絕對黑暗之中。

唐笙按亮手機屏幕,打量起四周的景象。手機的光芒無法照出很遠,只能看到四周是一片望不到邊的赭紅色,那種顏色讓人想起被大火灼燒了無數遍的爐膛。唐笙摸了摸地上的石頭,竟然還有暖暖的餘溫。

“可是,這裡到底是哪裡丫……”

唐笙皺起眉,努力回憶起剛剛的景象。難道說自己不小心觸動了什麼機關,然後那隻鳳凰以爲自己想去陸家的某個密室,然後就把自己送到了密室裡?這好像的確是唯一合理的解釋。難怪孔雀先生交代不可以隨便動書房裡的東西。

唐笙盤腿坐在地上,鬱悶地對着手指。自己的運氣真是天下無雙,不過是想拿本書看竟然就這樣被送到人家的密室裡。如果運氣再好點,能夠直接找到回去的辦法就更好了。

唐笙環顧四周,視野之內沒有半樣長得像機關的東西。如果自己隨便亂走,萬一有人進來救人找不到自己怎麼辦?可是坐在這裡不動也不是個辦法。唐笙掙扎了一會,最後終於還是站了起來,伸手扶着一側的石壁慢慢地走了起來。

密室的大小遠遠超出了唐笙的預計,手機上的時間顯示已經過去整整半個小時,唐笙依然沒有在密室凹凸不平的牆壁上找到任何疑似機關的東西。密室的地面凹凸不平,雖然走得小心翼翼唐笙還是被絆了好幾跤,腳底板也被磨得火辣辣的痛,大概已經起泡了。

手機開始不停地電量報警,唐笙咬着脣,抱膝坐到了地上,好不容易纔忍住想要哭泣的衝動。

要怎麼辦纔好,現在到底該怎麼辦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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