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很小的一件事,現在卻非要搞得這般沒完沒了。
李豐滿的心中有怒氣。
被人給當成是軟柿子捏了,這一環套一環的,全特麼是陰謀,還能不能讓人好好的過日子了?
朱宏彥可恨,這些幫兇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李豐滿低頭看着眼前這二十幾個佃農,心裡面沒有一點兒大人不計小人過的海量心態。
“犯了錯,就要受到該有的懲罰,現在我給你們兩個選擇。”
“第一,賠錢,我安平候府賴好也是皇上親冊,豈容你們這些小人肆意污衊訛詐?一人留下一百貫錢,今天這事兒就算是揭過。”
一百貫?!
跪在地上的佃農全都一個哆嗦,他們要是有一百貫錢的話,誰還會這麼低三下四地去舔朱家的**兒,早就自己出去單幹了好不啦?
他們平時給這些豪門大戶耕田種地,一年到頭都不見得能攢得下兩貫錢,李豐滿開出的一百貫,着實是要了他們的老命,給不起。
“第二,成爲我安平候府的佃農,免費爲安平候府耕作兩年,算是以勞抵資。兩年之後,若是還想繼續留下的話,安平候府會按照行價支付薪酬。”
說完,李豐滿的目光在這些人的身上掃了一遍,淡聲道:“何去何從,你們自己選吧。若是既拿不出錢,又不願出力,我這裡還有第三條路,那就是如朱家的這三人一樣,打斷兩條腿,扔出府門!”
佃農們又是一個哆嗦,剛剛朱良三人慘狀他們可全都看在眼裡,六條小腿,全都變成了麪條,根本就再無恢復的可能,他們若是也變成了這個樣子,以後肯定只有餓死一條路好走。
對他們來說,第二個選擇無疑是最好的,幹兩年農活抵資一百貫,怎麼想怎麼划算,以前若是有人肯給出這樣的待遇,他們縱是擠破頭也願意去做。
“小郎君,我們也想成爲貴府的佃農,可是三原朱家早就下過嚴令,不許任何人替安平候府耕作,我們怕……”
“是啊是啊,給誰幹活不是幹,只要有口飯吃,在哪都行。但是朱家我們是真的得罪不起啊,他們背後站着的是國公爺,誰敢忤逆他們?”
“……”
有人開了頭兒,大家彷彿找到了宣泄口,紛紛表示願意接受第二個條件,但是又很擔心朱家人的報復,不敢答應。
總之一句話,縣候沒有國公大,他們怕應了安平候府的要求,安平候府卻護不住他們,最終擔驚受怕的還是他們。
朱家人在三原縣的威風,那可不是說說而已,而是有無數個冤案與枯骨一點點地堆砌起來的。
得罪了他們,一個不小心,可是真的會死人的。
李豐滿眉頭皺起,不過是與趙國公府沾上了一點親戚關係的小家族,真有如此厲害?這股子囂張勁兒,怎麼感覺比皇子王爺還要牛逼?
“你們放心,既然敢收留你們,本候就不怕會有人來找麻煩。一個小小的朱家,還翻不起什麼風浪!”李豐滿眯着眼睛,道:“你們若是實在放心不下,候府可派幾名護衛常駐封地,看誰再敢來找死!”
現在已經不是三原朱家來不來找他麻煩的問題了,而是他願不願意放過朱家,放過朱宏彥。
聽這些佃農剛纔的意思,朱家似乎想要斷了他們安平候府招攬佃農的根源,如果不把這個問題給解決掉,封地內別說是常駐的佃農,可能就連臨時僱傭都很是問題。
這些人對朱家的畏懼,已經完全深入到了骨子裡面,哪怕是現在,聽到了李豐滿的保證之後,一個個地仍是半信半疑,猶豫不決。
老富貴兒這時湊了過來,小聲在李豐滿跟前言道:“老爺,這點兒小事交給老奴來辦就好,您的身份尊貴,不必跟這些泥腿子嚼舌頭。”
“之前不願意搭理那個朱氏一族,是不想讓趙國公臉上難看。但是現在,朱家不知進退,竟然欺上門來,咱們若是再不還手,以後可也就沒臉繼續呆在這長安城了。”
老富貴兒冷着臉,終於不想再和什麼稀泥了,他們老爺可是正經八百的皇嫡長子,豈容這些阿貓阿狗肆意欺凌?
王朝興奮地湊了過來:“如何,要不要老夫今夜帶人去走一趟,保證打得那什麼小朱家滿地找牙!”
老富貴兒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那是武夫之舉,非智者所爲。咱們要麼不動,要動就得斬草除根,絕了一切後患!”
打他們一頓有個毛用,最多也就是讓他們怕一時,待日後傷疤好了,定然還會再次反噬。
王朝不滿地看了老富貴兒一眼,緊緊地握了握拳頭,早晚有一天,他定要要痛扁這老兒一頓。會不會說話,什麼武夫之舉,老子的頭髮都掉光了,聰明得都特麼絕頂了,怎麼就不智者了?
“那好。”李豐滿點頭道:“就依你之意。不過要儘快,莫要耽誤了封地的耕作。”
老富貴兒躬身領命,事實上他比李豐滿還要着急。一千四百畝地,耽誤了一季那可就是少收了近五千石的糧食,這麼大的損失,光是想想老富貴兒就會心疼得厲害。
安平候府現在並不缺錢,但這並不意味着他們就不必再有親折進項了,在老富貴兒的心中,土地纔是根本,封地裡的收穫纔是他們安平候府的根基。
李豐滿不再理會,直接轉身去了後宅,逛了一上午西市,他有些累了。
老富貴兒躬身目送着李豐滿輕身離開,待完全看不到李豐滿的背影之後,這才直起身形目光在已經被縛起來的朱良九人身上掃了一眼,淡聲道:“老爺到底還是太年輕,心腸太軟,這些人怎麼能就這麼輕易放過?送到雍州府後,說不定咱們的人前腳剛走,人家就已經被放出來了。”
“來人啊,這九人,全都打斷雙腿雙臂,扔到門外去跟那些差役作伴,待雍州府的人來了之後,讓他們一併給拉回去!”
在場的人心中皆是一凜,完全沒有想到,這位看上去和和氣氣的老管家,必起飆來竟然這般狠厲。
“饒命啊!”
“我們再也不敢了,饒命啊,不要打斷我的腿,我不能變成殘廢……”
九個人中,除了朱良三人咬着牙沒有出聲求饒,剩下的六個佃農全都哭得連下面的褲子都溼了一片。
剛剛他們還在慶幸,沒有像朱良三人一樣被人敲斷雙腿。現在,他們一個個都面若死灰,驚恐無比地看着正一步步向他們走來的候府侍衛。
“咔嚓!”“咔嚓!”
一聲聲骨頭被擊裂的聲音,候府中的侍衛毫不留情,直接用手中的刀背,一條條地將地上九人的雙腿雙臂全都擊斷。
與朱良三人被打廢的小腿不同,侍衛們只是打斷了他們腿與手臂處的骨頭,痛歸痛,但日後若能及時醫治的話,未必會落下殘疾。
王朝忍不住向老富貴兒伸了伸大拇指,“不愧是在東宮做了近二十年的老管事,果然心狠手辣,佩服。”
“過獎了。”老富貴兒鄙視地看了王朝一眼,“論起心狠手辣,老夫可經比你這個暗衛副統領差遠了。別告訴我,你想要晚上摸到三原朱家,只是想要簡單地揍他們一頓出出氣。”
王朝一臉無辜狀:“不然呢,難道我還能殺人滅口不成?老子可是良民!”
我信了你的邪!
老富貴兒轉過身不再理他,接下來就是剩下這些佃農的處理了。
見老富貴兒向他們看來,一直跪在地上沒有起來的佃農們更加地緊張害怕,眼前這老爺子,可要比剛纔那個小郎君兇殘多了,一句話就打斷了他們六個同伴的四肢,簡直就是殺人不見血。
“剛剛我家候爺的承諾依然有效,”老富貴兒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淡聲道:“要麼交錢滾蛋,要麼留下爲我候府效力,要麼跟他們一樣,打斷四肢,扔出候府。”
“我是個急性子,等不了太久。現在,你們就開始選擇吧!”
“我願留下!”
“我也留下!”
“我也留……”
老富貴兒話音一落,跪在地上的佃農們便爭先恐後的做出了選擇,無一例外,他們全都選擇了留下。
朱家的麻煩再嚴重,那也是日後,眼下他們還是先要過了眼前這一關才最爲緊要。
“很好,明智的選擇。”老富貴兒滿意地點了點頭,“那麼以後的五年內,你們就都是我安平候府的佃農了。候府會給你們吃喝,但是薪酬什麼的,就不要去想了,一百貫,買你們五年,你們應該感到知足。”
老富貴兒一句話,直接就把李豐滿剛纔提到的兩年時限又往上提了三年。可是這些佃農卻沒有一人敢提出異議。
只要能填飽肚子,哪怕是沒有薪酬,他們也認了。他們這些人每天拼死拼活地在地裡刨食,所圖的不就是一口飽飯麼?
“寧遠,你這就帶他們下去,落字爲契,日後誰要是敢反悔,直接打斷雙手雙腳!”
寧遠應了一聲,從後面分開人羣來到一羣佃農的身前,高聲道:“都起來吧,隨我到偏房來。”
直到這時,佃農們才如逢大赦,紛紛站起身來,小心地跟在寧遠的身後,緩緩離開了院子。
這時,安平候府的門前,整齊地擺放了二十三人,朱家三人,佃農六人,剩下的皆是雍州府的差役。
除了三個佃農痛得死去活來,一個勁兒地慘叫,剩下的全都昏迷不醒,猶如死屍。
事情發展到現在,確實已經鬧大了,不過,不管是老富貴兒還是王朝,全都一臉輕鬆,毫不在乎。
匯通邸店,朱宏彥悠哉遊哉地坐在他的小閣樓內,喝着茶水,吃着點心,哼着小曲兒,心情很是愉悅。
今天邸店的生意不錯,他私底下又收了十幾貫的好處,心裡美滋滋。
到了他這個程度,十幾貫錢其實他已經不是很在乎,他在乎的是別人對他的尊敬與巴結。這種高高在上,時刻被人吹捧着的感覺,美。
透過窗戶,他看到自家府上的小廝遠遠地從前面白虎大街的方向匆匆跑來,頭上全是汗,累得氣喘吁吁。
朱宏彥不由輕搖了搖頭,府裡的下人還是有些欠管教啊,這麼急哧巴巴地慌個甚,出門在外,他們代表的可是三原朱家,同時也是趙國公府的體面,這麼着急忙慌,一點兒也不顯穩重。
“噔!”“噔!”“噔!”
隔閡樓梯處有急促地上樓聲傳來,朱宏彥的眉頭再次皺起,心中已經有了決斷,回頭就把這個小廝給趕出府門,沒有一點兒靈性,留他何用?
“家主!”“家主!不好了!”
人還沒有進來,小廝就開始大呼小叫,神情驚慌,好像天要塌下來一樣。
“閉嘴!”朱宏彥終於忍不住出聲喝斥,原本的好心情瞬間被這小廝給破壞殆盡。
“跟你說過多少次,這裡沒有什麼家主,只有朱掌櫃!”
小廝瞬時閉嘴,這纔想到,在這匯通邸店之中,朱宏彥最忌有人叫他家主,這裡畢竟是趙國公府的產業,需要避諱。
“小子失言,朱掌櫃恕罪!”
朱宏彥長吸了口氣,將手中的茶杯放下,淡聲向小廝問道:“說吧,到底出什麼事了?”
“回朱掌櫃,朱良管事還有朱聰、朱明二人,在安平候府被人給打了,不但被打斷了四肢,還被安平候府的侍衛給扔到了安平候府門前,直到現在都還昏迷不醒!”
朱宏彥一驚,“雍州府的人呢,難道他們並沒有如約趕到?”
他明明都已經安排好的戲碼,怎麼會出意外?
小廝道:“雍州府的人差役也一樣,全都被安平候府的侍衛給撂倒了,與朱良管事一樣,皆被扔放在安平候府門前。安平候放出話來,說是要讓雍州牧親自去領人!”
“啪!”
朱宏彥猛地一拍桌子:“好大的狗膽!他以爲他是誰,竟然敢公然挑釁雍州府衙,眼中還有王法嗎?!”
之後,朱宏彥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面色突變,切聲向小廝交待道:“你這就去通知孫長史,讓他速速帶人趕往安平候府,此事,千萬不能傳到江夏王的耳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