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雙眼睛又齊刷刷盯着李小白，看得李小白好不自在。
姜穆見壯壯聽了李小白的話，把手收回，不屑的看了一眼道：“你且說說看。”
李小白把盤子放回竈上，這實在是燙手，隨後笑道：“倒是簡單，直接把魚切分了吧！”
姜穆聽後趕忙擺手道：“不可，魚都是吃完整的，哪有切分的道理，我看這流程可比饆饠簡單，不如在做一條。”
簡單！李小白驚訝看着姜穆，他哪裡來的自信。
於是說道：“簡單？只是看上去簡單，其中玄妙之處不是肉眼就能所見的，在說了，盆裡兩條鱸魚，我明知這裡好些人，爲何偏偏只做一條，當然是因另外一條根本達不到食材標準！”
“噢？李老闆，你這話有些過分了，咱風月樓的食材那都是拔尖的！”風月樓兩個廚子幾乎是異口同聲道。
姜穆聽了很是不爽，先前只是覺得李小白不僅自大，現在還有些狂妄，自己也算是看得起他，才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任其囂張，可沒曾想他居然懷疑風月樓的食材。
食材乃是做美食的靈魂之重，怎麼可以說這種話！
好在這裡沒有別人，若是傳了出去，這不明擺着故意抹黑風月樓。
姜穆收起方纔隨和笑容，一臉嚴肅道：“李老闆，話可不能亂說，我風月樓別說是在這平康坊，就是在整個長安城，那也是數一數二的，每日進出食客多得數不過來，而前來消遣的客人裡，各個都是有頭有臉了的人家，更不缺少官家的人在此設宴小聚，用到的食材，就算是好的都不入我眼，那都得是百裡挑一的極品，你竟然說這魚不好！”
李小白聽姜穆這番話後，眼神看向盆裡的魚，又蹲下看了一眼道：“不可否認，姜老闆的風月樓，在長安城都是排的上號的，來酒樓的客人是何等尊貴，食材定不能用差的，這話的確不錯！”
話一出口，姜穆表情自然顯得很不可一世。
壯壯一旁皺眉不解說道：“哥還能有看走眼的時候？真是少見！”
蔣進表情也顯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平時可是把李小白當做廚神一樣的人物，神怎麼會出錯，神怎麼可能會出錯。
蘇琬更是有種心急如焚的感覺，餓了好半天，只好抱怨着：“這話一來二去，跟沒說似的，就爲了一條魚，居然糾葛好半天。”
李小白癟癟嘴笑道：“我說風月樓向來不用次品食材，可我也沒說看走了眼啊。”
李小白一邊說着，一邊手指戳着盆裡的魚擺擺。
姜穆驚訝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小白應道：“觀魚形，雖說魚表皮光亮，看似完美，但細看就會發現，它體型稍小，魚脊骨形態稍有彎曲，還有些頭大尾小的意思，這樣的魚，不是最佳食材！在來，清蒸鱸魚太小吃着沒肉，這是因爲生長日子不夠，就被打撈上來所致，若魚太大，肉質變粗，非常影響口感，所以，選魚必須在十兩左右爲宜，即便是同樣的工藝做出來，這條魚的口感也會跟上一條有着天壤之別。”
風月樓的兩個廚子聽李小白說得頭頭是道，驚了。
可姜穆卻不那麼認爲，搖頭反駁道：“頭大魚尾小？身形偏小？？？我風月樓不可能會選用這樣的食材！”
李小白有些無奈，指着盆子說道：“怎麼你就不信呢，自己來看！”
姜穆拿着蠟燭走上前，燭光接近魚盆後，微顫的手讓火苗不穩，這樣的光線下顯得他的表情有些恐怖。
而姜穆目光惡狠狠盯着自家廚子，李小白一看就知道其中有貓膩。
廚子嚇得趕緊說道：“我，我們..一時糊塗啊...”
另一個廚子立馬應道：“平日專供酒樓的那家漁夫，來回路程遙遠，入春過後天氣漸暖，吃魚膾的人也越來越多，爲保證咱這兒每日供給不斷，所以選了家就近的...我，我們這也是不得已之舉啊，這價格也...”
“你們...”
姜穆怒氣衝衝打斷他們，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畢竟李小白還在這兒。
李小白也是明白人，裝作沒發生這事，也衝着自己人使了眼神，別再說話。今天這一趟超值，抓到個把柄。
李小白轉移話題，迅速站起身來繼續說道：“眼下廚房裡好些人，就姜老闆一人吃，恐有些欠妥吧？你方纔都說，怕我滿福樓的人吃了故意找你茬，那你這一人吃下去，又跟方纔說的話有何區別，魚切分了，誰都能嚐到，以大家的評判爲準，這是再好不過。”
這時姜穆，明顯有些虛，但還是保持剛纔的態度道：“這麼切塊，不吉利！在來，也不雅觀。”
‘噗’
李小白趕緊捂嘴，別讓自己發出嘲笑聲出來，這個舊封建迷信思想真是根深蒂固！
不可取，不提倡！
李小白整理下笑道：“姜老闆，這兒就你我的人，再無其他，試吃還需要雅觀？在說了，我這切分也是無傷大雅的事兒！”
“這...”姜穆又開始猶豫起來。
蘇琬趕忙插話道：“趕快應了李小白的話，也不是什麼太打緊的事，最要緊的是這條清蒸魚，如他所言，熟魚若是涼了，腥味一上來，白糟踐了這麼好的美味。”
壯壯也趕緊應和道：“那是，大家都能嚐到，這才公平，否則日後我定將此事與食客們細細道來，既讓做美味，又不敢嘗試，說出去讓人笑話。”
姜穆立即反駁道：“一派胡言...那，那就依李老闆的意思，將魚切分。”
“早說不就沒那麼多事兒了...”蘇琬在一旁抱怨着。
李小白笑呵呵拿起刀具，開始給魚切塊，此切塊非彼切膾。
一刀下去，湯汁開始從魚肉裡往外滲，看得衆人一陣揪心，紛紛嚥着口水。
切分又不是真就把魚大卸八塊，那多粗魯，李小白是考慮到人們分餐制的習慣，不可能多雙筷子落到同一美食上。
這才把鮮嫩魚肉與魚骨分離，白嫩富有彈性的魚肉在湯汁裡滾上兩圈，在被放到盤子裡，光是站着看，都能感受到魚肉的香美嫩滑。
很快，魚肉徹底跟魚骨脫離，留下一整條骨刺浸泡在湯汁裡。
這種情形，如果是在滿福樓，餓死鬼投生的壯壯一定會把湯汁直接澆至米飯上來吃。
李小白迅速將魚分好在盤裡，接下來就是令人激動人心的時刻，要來品嚐這道絕佳美味——清蒸鱸魚。
姜穆筷子夾起魚肉，肉質非常嫩，稍加用力，魚肉便會散掉，聞着味道也是忍不住咽口水。
一口吃進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