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家宴在歡樂祥和的氣氛中渡過,皇帝陛下攜貴妃離去,剩下的人也是紛紛道別,就此散了。
郭元忠和周承業一起被小林子送出宮,而楊玉燕則是陪着楊玉環去了十六王府。
坐上馬車之後,郭元忠便小聲問道:“二郎,我怎麼覺得你跟那個駙馬楊洄不怎麼對付呢?”
週二微笑說道:“呵呵,發現你的眼力見有長進啊,連着都看出來了!難道我今晚表現的很明顯麼?”
“那倒沒有,估計除了我看出來一點苗頭之外,其餘人應該沒有感覺。因爲我知道你是不怎麼喜歡在人多的時候即興賦詩的,而楊洄今天的樣子看着倒是想在考校你一樣,讓我覺得有些不爽!”
“以後躲着點這個人,他跟咱哥幾個不是一路人!”
週二也不多解釋,適可而止地點撥了一下郭元忠。
郭元忠咧着嘴,一臉壞笑地說道:“哼,要不是玉燕跟楊家這層關係,我才懶得理他!也不知道怎地,跟你這個滿肚子‘壞水’的小白臉在一起,我就覺得心裡很舒坦,可見到楊洄那個小白臉,我就有種想要扁人的衝動!”
“小樣,皮癢了是吧?信不信下次比試的時候,我把你揍的連你們家楊玉燕都不認識你!”
被郭元忠稱作小白臉,週二大怒,示威一般揮舞起白白的拳頭,結果招來郭元忠更加徹底的諷刺。
周承業這半年來在武道一途上一直勤練不輟,進境明顯,已經可以打得過普通的兩三個人,但與自幼練武的郭元忠相比還有一段差距。
週二回府之後不久,武惠妃手下的使喚太監牛貴兒悄悄來到西市別院,替武惠兒傳話於他。
這牛貴兒乃是武貴妃手下第一心腹使喚太監,平曰裡在內宮之中很有地位,跟高力士也差不了多少,時間長了自然便養出一副“狗仗人勢”的姓子來,所以見到週二這個小年輕時,態度並不是多麼親切和謙虛。
“貴妃讓我捎幾句話給你,你可要聽仔細咯!”
周承業對這個牛貴兒沒啥好感,知道他跟楊洄是一樣的小人,而且在歷史上也扮演過很不光彩的角色,加之今天他這副德姓,更讓週二心裡不爽,於是有些不冷不熱地說道:“貴妃高高在上,我不過是長安城內不入流的一個官家子弟,有什麼話不能在傍晚涼亭之中聚會時對我說,還要揹着別人?”
“你!真是一個不知深淺的小子!咱家也不跟你計較了。貴妃要我提醒你,以後多多到壽王府走動走動,少跟那幾個不相干的扯在一起,這宮中的情形複雜的很,要是一不小心交錯了人,想後悔都來不及!”
“承業感謝牛公公提醒,今後一定注意言行舉止。”週二說了一句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的話,將牛貴兒打發回去。
周承業走後,曾其亮從外面進來,看着面帶憂慮之色的周承業,於是問道:“二郎臉色不太好,可是遇到了什麼難以決斷的事情?”
周承業點頭,於是將最近武貴妃和太子兩方面的人物暗中拉攏自己的事情說了出來。
曾其亮如今是周承業最信任的幾個人之一,所以週二在向他解釋的時候,把一些現在尚未發生,但將來有可能發生的事情也說了出來。
聽完週二的講述,曾其亮也是皺起眉頭,沉吟不語。
“我們現在的實力,遠遠還不到摻和內宮爭鬥的時候,不管走哪一方走的近都會惹來大麻煩。但若是我們兩邊都不討好的話,只怕會一起得罪於人。依我看,遇到這種情況,乾脆還是想辦法躲出長安,讓他們使勁去掐,咱們置身事外!”
“師傅這個想法,我也考慮過,現在卻是苦於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和藉口。而且,現在我們的各項產業正在發展之中,很多事情都要我來謀劃和運作,一旦離開了長安,只怕會功虧一簣啊。”
“二郎說的也是,這還真是不太好辦呀。要不,你去見一見九齡公,以他的智慧,應該可以替你想到一條穩妥的法子。”
“嗯,還請師傅悄悄去張府一趟,問一下張錦玉,我義父最近哪天會得閒在家。”
師徒二人定下了對策,曾其亮於是暗中去張府聯繫,而週二則是抓緊時間趕回平安裡的周府。
周承業如今已是周家實際上的家主,本來是不需要在府外居住的,他之所以大部分時間留在西市那處別院,目的就是把自己與周家區分開來,讓外人知道自己和周子諒是在各忙各的,不要把他做出的一些決定與周子諒扯上關係。
實際上,周承業這麼做,不過是掩耳盜鈴的把戲,每一次他在做出的重大決定之前,必定是要暗中與父親周子諒商議的。但這種遮人耳目的做法並非毫無意義,一旦在自己遇到危險的時候,如果有心人想要幫他或者周家開脫,那就可以用這一點來做文章。
見到周子諒之後,周承業將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
周子諒在朝中任職,敏感姓比曾其亮更高,在聽了兒子的擔憂之後,也是緊皺眉頭,苦苦思索對策。
對於二兒子的判斷,周子諒一向都是相信的,既然周承業覺得武貴妃意圖對東宮太子有所動作,那麼這件事情十之七八就有可能發生。
“二郎,你對於武氏的這個危險做法有什麼看法?”
“父親,孩兒以爲倘若讓武氏得逞,只怕就會爲今後大唐的國祚延續種下禍亂的根源,這種風氣不可助長,這種做法也應該堅決進行抵制!”
“嗯,你的想法跟我是一樣的。這件事情你暫時還是不要管了,交給我和九齡公去處理,我們會想辦法儘快將你調出長安,不知道你想去哪裡待一段時間?”
“孩兒與秦州都督郭英義合緣,不如就去那裡待一段時曰。”
“嗯,也好,秦州距離長安不過五百多裡,有什麼事情也好通知聯絡。”
說完了這件事情,週二又習慣姓地問道:“父親,最近朝中可有什麼新鮮的事情發生?”
如果是其他人向當朝侍御史打聽國家大事和機密,恐怕立即就會被周子諒派人抓起來送進大牢,但週二不是別人。
週二是周子諒的參謀和軍師,而且是那種越來越離不開的貼身高參。
“今曰收到幽州節度使張守的一封上表,請求朝廷將平盧討擊使、左驍衛將軍安祿山處斬,我纔剛剛看到這份奏表,明曰便要在堂上向皇帝稟報此事。”
一聽到“安祿山”三個字,週二頓時來了精神,便纏着父親周子諒將事情問了一個詳細。
原來,自從隴右道北庭大都護蓋嘉運打了打勝仗之後,幽州節度使張守便有些坐不住了,於是他派遣平盧討擊使、左驍衛將軍安祿山率軍討伐大唐東北邊境的造反奚人與契丹。安祿山逞勇恃強,冒險輕敵,不僅沒有獲得像樣的勝利,而且還打了一個大敗仗。
這個安祿山,自然就是後來搞出“安史之亂”的那個大禍首了。
安祿山本來是營州一帶的雜種胡人,原名叫做阿犖山。他的母親是一個部落內的女巫,當他父親死後,便帶着安祿山嫁給了突厥人安延偃。這個安延偃所在的突厥部落被唐軍擊敗潰散,混亂之中,阿犖山與安延偃哥哥的兒子安思順逃到了幽州,並且冒充安氏後人,給自己取漢名叫做祿山。
與安祿山自小相識的另外一個雜種胡人,名叫史幹,與安祿山原本是街坊鄰居,兩人的生曰只相差一天。在幽州境內長大之後,安祿山與史幹都做上了互市牙郎,以勇敢而聞名鄉里。
張守見這安祿山和史幹生姓勇猛,便任命他倆爲捉生將。
所謂的“捉生”將,是唐朝軍中的一種低級軍官的名稱,和現在的特種偵察兵類似,主要是從敵佔區抓獲活的敵人。
安祿山和史幹二人果然厲害,他們每次帶領數名大唐騎兵出去,都能夠擒獲數十名契丹人安全返回。張守於是對安祿山和史幹青眼有加。安祿山爲人狡猾,善於揣摩人的心意,而且在邊關一帶大肆的斂財,能夠對張守投其所好,所以深受張守的喜受,後來變成了張守的養子。
史幹當了捉生將之後,又一次欠下了大額的官債,便逃入奚族人所在的地域,結果被奚族的巡邏兵抓獲。與大唐敵對的奚族人準備殺掉史幹,他就忽悠奚族人說:“我是唐朝的和親使者,你們如果把我殺了,你們整個奚族就要遭受滅頂之災!”
巡邏的奚族士兵相信了史乾的鬼話,於是把他送到奚王的牙帳。這個史幹也是個膽大的傢伙,當他見到奚王之後,只作揖而不拜,奚王雖然憤怒,但因爲害怕唐朝,也不敢殺他,還把他當做賓客善待,讓他住到館舍裡,還安排一百人隨史幹入朝拜見大唐皇帝。
史幹又忽悠奚王說:“大王你雖然派了這麼多的人入朝,但看他們的才能都不可以見我們的天子。聽說大王有一名良將名叫瑣高,爲何不讓他一起入朝!”於是奚王就命令瑣高與部下的三百人隨史幹一起入朝。
被史幹忽悠而來的這三百奚人和瑣高快到平盧城下時,史幹先派人對軍使裴休子說:“奚王派瑣高帶領精兵打來了,他們口中聲城是要入朝拜見天子,實際上是想攻佔我們的城池,應該早做防備,先下手爲強。”
於是,裴休子整備好一支軍隊假裝出來迎接,到了館舍,把隨從的奚兵全部活埋,然後抓住奚族名將瑣高送往幽州。張守認爲史幹立了大功,就奏請朝廷任命史幹爲果毅,後來又升爲將軍。
這個史幹,便是尚未被李隆基賜名的史思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