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戰騎兵和騎馬步兵,是周承業對於綏戎軍提出來的一個瘋狂口號,不僅需要大量的軍馬作爲支持,同時對於騎兵和步兵的要求也就更高。
如果在整個隴右的十幾萬大軍之中推廣這種瘋狂的做法,會讓大唐的軍費開支增加到整個帝國難以承受的程度,所以註定了周承業的這種搞法,只適合在小範圍內進行。
但是,周承業現在需要的也只是小範圍、小數量的部隊達到這種全面綜合的能力和素質。等到以後他走上兵團統領或者軍團統帥的高位時,他照樣有其他的辦法提高部隊整體戰力。
南霽雲的身後跟着八百名騎着戰馬的步兵,而且還分別是陌刀手、弓弩手和斧盾手的混合步兵,如果這一幕被其他各軍的統領看到之後,說不定會笑掉大牙。
讓步兵騎在了馬背之上,難道就能變成騎兵麼?
是啊,步兵騎上戰馬,的確成了四不像,可大家不要忘記了四條腿的跑起來時,就是比兩條路快!讓步兵帶着戰馬,不僅可以有效提高部隊的機動作戰能力,還可以增加部隊各項給養的攜帶數量,還可以在沒有糧食吃的時候直接殺馬充飢!
南霽雲這支部隊使用的戰馬是綏戎軍中最次的一批。當然了,所謂的“次”,要看跟什麼樣的戰馬相比。與哥舒翰率領的重騎營所用的頂級戰馬相比,南霽雲身後的八百步兵所騎戰馬只能用弱小來形容;可要是與長安城內那些拉馬車的馬匹相比,就算被重騎營嘲笑爲“土馬”的這些戰馬,那也要高上至少一個層次。
南霽雲是最底層的窮苦人家孩子出身,他在來長安之前,就是一隻濮水邊上的土鱉,就算是被重騎營和輕騎營看不上的這些戰馬,他都當成寶貝一樣地侍弄和照顧着,生怕給自己營中配備的戰馬有生病和掉膘的。
大軍出城之後,“南土鱉”既想提高部隊趕往預定戰場的速度,又怕累壞了自己的戰馬,於是想到了一個人騎着戰馬跑一陣子,然後下馬跟在馬屁股後面跑一陣子的做法。
南霽雲是這樣忽悠他麾下的士兵們的:“兄弟們,咱們此去蒙古,行軍距離不算遠,不過兩百多里路,撒泡尿的時間就能到。爲了讓大家的狀態恢復到最好,本統領決定讓大家在一邊趕路,一邊進行武裝越野訓練!”
好麼,誰他妹的見過連續行軍三天,而且還是跟在戰馬屁股後面的越野訓練?
就這樣,南土鱉像個吝嗇的老嫗一般,一路上既擔心累壞了自己的士兵,又擔心累壞了戰馬,不停地忙前忙後,指揮部隊變着花樣地向前趕路,終於在三曰之後趕到了他們這支部隊設伏的蒙谷南端出口位置。
部隊抵達預定地點之後,南霽雲讓大家原地休息,而他本人則來不及休息,只帶幾名衛兵便爬上了谷口位置的一處高地,然後手持望遠鏡仔細觀察起谷中的地形來。
別人只看到了南霽雲的摳門和土氣,卻沒有人知道他對於這次任務的重視和決心。
是永遠地成爲土鱉,還是憑此一戰而揚名,從此走上千軍萬馬獨爲雄的將帥之路,全看他南霽雲這次的臨戰指揮。
勝了,從此踏上通天大道。
敗了,那就把這一百多斤丟在蒙谷!
觀察完谷中的地形之後,南霽雲立即組織士兵們從馬背上取下事先準備好的大量麻袋和工兵單手短柄鐵鏟,然後命令所有人全部都往麻袋之中填入泥土,然後將麻袋按照梯次佈置的方式進行壘砌,在極端的時間內便修築出了三道臨時姓的防禦工事。
當然了,在修築這些防禦工事之前,南霽雲也不忘讓一些手下小心翼翼地往工事的根基下方埋下了一些黑色的小包袱,然後預留出一些黑色的貌似繩子一樣的引線。
這種填土裝袋修築掩體的辦法,自然是主將周承業在過去的幾個月內教會綏戎軍每一名士兵的技能。既然在後世炮彈橫飛的戰場上構築防禦工事都十分有效,在冷兵器的年代,特別是要阻攔吐蕃人的潰敗騎兵時,構築掩體和防禦工事那就更加的必要。
掩體修築完畢之後,趁着接戰的時間還早,南霽雲又讓人將大量的鐵蒺藜撒在每一道工事前面百步之內,最後在上面撒上一層薄薄的塵土和雜草,抹除鐵蒺藜的痕跡。
所謂的鐵蒺藜,便是一種渾身“長”了四根尖刺,每根尖刺有三寸多長,刺尖之間相互呈一百二十度角的“小玩意”。這種小玩意,任人隨便往地下一丟,必定會有三隻腳牢牢抓地,然後剩餘的那根尖刺則會筆直地指向天空。
這種鐵蒺藜是細柳山莊出品,爲純鋼打造,在戰場之上可以反覆使用,是周承業爲自己的嫡系部隊秘密準備的又一件“坑爹”的利器!
試想一下,當吐蕃騎兵從蒙谷北端高速奔騰過來,一頭闖進埋藏了鐵蒺藜的“雷區”之後,那會是一種多麼苦逼的結局!
精心做完這些準備之後,南霽雲已經徹底完成了周承業臨行前交待下來的任務,但是因爲他在趕路的過程中合理地調節了人力和馬力,所以還空餘出來兩天的時間。
兩天時間,那也是時間,而且是不可多得的時間。
土鱉出身的南霽雲絕對不會輕易浪費這兩天的時間,此時他又像一個催債的地主婆一般,不停地催促所有士兵從遠處砍回一些木柴,收集大量的蓑草和馬糞。
粗的木頭,被製成了拒馬;細小的木頭和樹枝,則被當成了柴火。至於那些蓑草和馬糞究竟有何用處,南霽雲卻是笑而不語。
在沒有與吐蕃人作戰之前,包括南霽雲本人在內,都沒有意識到他們在最後兩天內看似蛋疼地幹得這些事情,究竟有着怎樣的意義。
說完了出城忙碌的南霽雲這支隊伍,再看看魯大勇和賈二龍那兩支部隊又在做些什麼。
魯大勇率領的是輕騎營三百騎,外加弓弩營兩百射手、長槍營兩百槍兵,以及五十名警衛隊員。
若是單論率兵人數,他與哥舒翰和南霽雲二人是一個量級;若論作戰任務,他也是單獨負責一個方向上的作戰,事後論功行賞的話,也不會落在後面。
哥舒翰和南霽雲兩人是周承業從長安帶進綏戎城的,這兩人究竟有什麼樣的本事,魯大勇和賈二龍在剛剛過去的幾個月內,已經充分領教過了。
他們幾個新人老將既然能在周承業離開綏戎城時一個酒桌上喝酒,那就說明相互之間是認可的,覺得大家至少在一個水平層次上。
正如張釋平卸任之前對魯大勇和賈二龍說的那樣,周承業其實是個不錯的頂頭上司,他來到綏戎城之後,不僅沒有架空兩位副將,反倒是將更大的權力交給了他們。
魯大勇不僅是綏戎軍副將,而且實際統領着輕騎營和弓弩營合計一千人,相當於全軍三分之一的兵力;同樣的,賈二龍作爲另外一名副將,也實際統領着長槍營和斧盾營合計一千人。
最讓魯大勇和賈二龍覺得感動的是,這次出戰,周承業完全沒有按照麾下四位主要將領各自實際統領的兵種來分配任務,而是完全大亂了編制,根據各自承擔的實際任務來混合搭配兵力。
比如魯大勇本身負責的是輕騎營和弓弩營,但有兩百名輕騎兵被臨時調給哥舒翰指揮,還有三百弓弩手被臨時調給了南霽雲指揮,只要這兩個方向獲得勝利,那麼就少不了他魯大勇的一份功勞。
同樣的,他這次率軍出戰的兵力之中,也有來自賈二龍訓練出來的兩百長槍兵,還有直屬於周承業調動指揮的五十名近衛隊員。
若非對於手下完全信任、不分彼此,試問誰又能這麼放心地將部隊打散了臨時編組呢?
因爲主將周承業的信任和重用,儘管對於周承業這次有些瘋狂的決定心存疑惑,但獨領一軍前往大非嶺與大非川之間設伏的魯大勇,還是下定了決心,打算用實打實的軍功來證明自己的價值。
大非嶺位於青海湖南四十里處,在後世,人們稱這道山脈爲青海南山。而大非川則位於大非嶺南面,距離大約八十里左右。大非川東至莫離驛,西至伏羅川,由此往西可至於闐,東北至赤嶺,西北至伏俟城,南至烏海、河口,實乃青海之南的一處要衝。
初唐時期,一代戰神薛仁貴,曾經率領五萬大唐雄兵在大非川一帶與吐蕃軍進行過一場規模宏大的戰役,在經歷了早期的勝利之後,最終因爲副將郭待封的擅自行動,被四十萬吐蕃大軍打敗,最終含恨而歸。
憑此戰一,吐蕃國終於有了向大唐叫板的實力,從此成爲與大唐分庭抗禮的西部豪強,吐谷渾也從此成爲吐蕃的一個大部落,而大唐帝國則被迫撤銷了安西四鎮的建制,將安西都護府遷至了西州。
六十多年前,大唐戰神薛仁貴率領五萬大軍最終被吐蕃人阻攔在了大非川以北地區;六十多年後,大唐邊軍之中的一個普通將領率領七百五十名士兵,能否阻擋吐蕃人從大非川南部而來的反擊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