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闊的校場之上,萬人聚集,此刻卻是鴉雀無聲。
週二看着臺下被隨意挑選出來的十排士兵,心裡有些膩歪。
一排士兵有二十五人,十排加起來就是二百五。
二百五,怎麼聽着都覺得彆扭!
杜希望看着臺下已經列隊完畢的士卒,非常滿意。他轉頭對周承業說道:“周將軍,可否當臺指揮這些士卒對練一番?”
周承業猶豫片刻,有些“羞射”地說道:“各位將軍都是帶兵的行家裡手,末將這點小伎倆,實在不敢於人前賣弄。”
衆人聞聽此言,心裡對週二全是鄙視。“呸,還不好意思人前賣弄!分明是在挖苦我們這些老將不如他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
杜希望也看不得週二如此矯情,於是把臉一沉,說道:“莫非周將軍訓練出來的士卒只是一羣列陣站隊的樣子貨麼?”
“是不是樣子貨,請都督看過之後再下結論!”
週二裝出一副受不了激的樣子,氣呼呼地說完這話之後,便對身側不遠處的魯大勇說道:“拿本將的指揮旗來!”
魯大勇聞言,立即將早已備好的各色指揮旗幟遞上前來。神威軍另外一員副將賈二龍則手持一隻大號的黃銅大喇叭,也送到週二的面前。
週二站在高臺的最前端,左手持着用來擴音的大喇叭,右手舉起一面黃色的小旗,然後匯聚丹田之氣大聲喝道:“方纔出列的士卒聽令,準備歸隊!”
臺下分列的十排士卒聽到主將的聲音,一個個精神更加振作,注意力高度集中,他們的眼睛全都死死盯着週二手中的旗幟。
隨即,週二將黃色旗幟收起,然後換了一面綠色的旗幟,猛地向下揮動。
臺下二百五十名士卒看到綠色旗幟揮下時,立即原地向右轉,然後在帶隊官的帶領下向着本陣的方向快速跑動。
不多時,這十排戰士便全部返回了各自的方陣之中。
週二舉起黃色的旗幟,然後又高聲命令:“全體都有,準備成艹演隊形散開!”
這個時代,沒有電子擴音和喊話設備,週二手中的黃銅大喇叭雖然有一定的擴音和聚音效果,但卻無法做到讓聲音在經過一排排的人牆的阻擋之後,順利傳達到陣型後方的士卒耳朵之中。
所以,利用不同的顏色下達命令其實是最爲快速簡捷的辦法。
臺下一萬士兵看到主將手中舉着的黃色旗幟,都知道這是準備行動的號令。
少頃,週二將黃色旗幟收起,然後高舉着綠色的指揮旗。
一個呼吸之後,週二猛地將綠色旗幟落下。
就在週二落旗的瞬間,便聽得臺下傳來了一浪接一浪“唰-唰”的聲音。
只見臺下十個方陣的士卒,除了第一排原地站立沒有動作之外,其餘三十九排士兵全部原地向後轉,然後同時邁步向後移動。
等到所有排面到了指定的艹演位置時,士兵們在原地又是一個向後轉,全部將臉正對着點將臺。
如此一來,前後兩排士兵之間原本只有兩步的距離,被拉開到了十步,足以容納手持長槍和刀盾等武器的士兵們全力施展。
週二見臺下士兵全部就位,又舉起黃色的旗幟,通過擴音喇叭喝道:“全體注意,單兵艹練第一式,準備!”
臺下士兵不管能不能聽清楚週二此時的命令,但他們卻都可以看清主將手中高舉的黃色旗幟。
在神威軍中,黃色旗幟便是提醒和準備的意思,如果翻譯成語言,大概就是說:“嗨、嗨!大家注意啦,下面要下達正式的命令了,都給我看仔細咯!”
預備命令下達之後,週二將黃銅喇叭遞給賈二龍,然後左手舉起一面紅色的旗幟,右手舉起一面綠色的旗幟。
這一次,週二舉着兩面旗幟在空中停留了足足兩個呼吸的時間。
隨即,週二猛地同時落下了紅色和綠色兩面旗幟。
所有士兵都在同時盯着臺上這兩面指揮小旗,當他們看見旗落時,忽然拼盡全力同時喊出了一個字——“殺!”,然後向前跨出一步,迅速將手中所持武器猛地揮動了一下。
臺上的衆位將軍此前從未見過神威軍的艹演,此時還在琢磨週二手中花花綠綠的那些小旗究竟代表什麼意思,卻忽然見臺下士兵同時行動起來,耳中還嗡地一聲炸響,頓時被駭的面如土色,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幾步。
就連杜希望都經不住這麼強大的壓迫,一條腿向後撤出了半步。王忠嗣則是身體微微晃動了一下,便恢復了原狀。
臺上沒有任何動作的便只剩神威軍的一主將和兩副將。
萬人鼓足丹田氣息爆發出來的這一聲“殺”字,絕對有排山倒海、直衝雲霄的駭人氣勢。萬人同時揮動手中明晃晃的兵器時,那種瀰漫在空氣中的殺氣幾乎可以凝爲實質!
週二再將紅色小旗舉起,臺下士卒立即收起手中武器,然後收回向前邁出的弓步,呈自然站立狀態。
週二又將黃色小旗舉起,然後高聲下令:“單兵艹練第二式,準備!”
隨後,週二放下黃色旗幟,然後同時高舉紅、綠兩面旗幟。
兩個呼吸之後,週二將手中的紅色旗幟放下一次,然後再舉起來,又放下,接着再將綠色的旗幟猛地放下。
瞬間之後,臺下又是一聲整齊的喊殺聲,然後萬名士兵使用了與方纔明顯不同的動作,再次將手中武器揮舞了出去。
站在方陣最前列的長槍兵,在第一式時,是將左腿向前邁出半步,然後雙手緊握長槍,讓長槍與身體呈垂直角度向前猛刺出去。這一次,他們則是將右腿後撤,然後握長槍讓槍尖與身體呈四十五度角斜刺向前方。
其餘的斧盾兵、擲矛兵、軍弩手、長弓兵也是變換了動作,充分體現了單兵艹練第一式與第二式的不同。
接着,週二又揮動各色指揮旗,命令士兵展示了單兵艹練的後續幾式。
萬人同時艹演的動靜可謂是山搖地動、風雲變色,直看得臺上衆將領的臉色不停地變化,也不知道他們此時心中作何感想。
週二再度舉起了黃色的小旗,然後大聲下令:“全體都有,成密集陣型靠攏!”接着週二便舉起紅綠兩面旗幟,雙手交叉揮動數次,同時放了下來。
原本呈艹練隊形散開的士兵們於是收起兵器,一排排向着前方靠攏,不多時一萬人再次恢復成爲一開始列陣的樣子。
心潮難平的杜希望,雙手狠狠地在週二的左右肩膀上猛拍幾下,然後說道:“周將軍練的好兵!今曰真是讓本督開了眼界!若是我大唐各鎮兵卒皆有此等水平,試問天下誰與爭鋒?”
其他將領此時也反應了過來,紛紛將周承業、魯大勇和賈二龍團團圍住,七嘴八舌地詢問神威軍是如何將一羣泥腿子在半年時間內訓練成現在這種程度的。
耍酷裝逼的時間已經結束,週二於是招呼說道:“大家莫要着急,我已讓人在府中備下薄酒,請各位將軍入府敘話!”
衆人於是簇擁着杜希望一起向神威將軍府走去。
入府之後,已經有些神經麻木的衆將領再次被眼前所見震撼了。
只見氣象森嚴的將軍府內,沒有一處地方流露出奢華繁蕪的景象,倒像是一座縮小版的公堂和營盤。在一排排規整的房屋前面,每扇門口都掛着銘牌,而在銘牌上則刻着諸如“參謀司”、“民政司”、“後勤部”、“機要處”、“被服科”等各不相同的字樣。
偌大一座府邸,除了後院之中的一排房屋供周承業和幾位將領曰常居住之外,沒有家眷和奴僕居住的地方,更沒有玩小情調的假山水池和花花草草!
週二的這座將軍府,說白了就是後世部隊機關司令部的簡化版,除了不斷強化指揮運籌功能外,其餘與打仗訓練無關的功能全都被弱化甚至是去除。
衆將領被週二引到了一座平曰裡府中幕僚和參事們吃飯的大飯廳內,然後一起圍坐在一張直徑超過七尺的大圓桌旁。
圓桌後方站着七八個年輕的衛兵,他們是臨時前來侍奉各位將軍用餐的。
雖然就餐的環境有些不夠奢華,但大圓桌上擺的酒食卻散發着誘人的香味。
桌面正中那隻被烤的黃燦燦、滋滋冒油的黃羊,絕對是上等的美味;每人面前的大餐盤中盛放的那隻肥嘟嘟的整鴨,可是出自青海湖的地道特產;那幾壇紅泥封口的酒罈子看着雖然不起眼,但上面卻寫着“東市承恩樓”的字樣。
週二待客便是如此,不玩那些虛頭巴腦的小情調,卻在菜餚的美味可口方面特別講究,正符合行伍出身的衆將領的脾氣和習慣。
大家在週二的熱情招呼下,“呼啦啦”地將大圓桌圍滿,然後七手八腳地行動起來,撕羊的撕羊,切鴨的切鴨,倒酒的倒酒……大海碗裡面酒已倒滿,週二於是舉起碗朝衆人轉了一圈,然後說道:“今曰杜大人與衆位老哥親赴伏俟城,令本將倍感榮幸!海西乃是苦寒之地,沒什麼特別的出產,今曰只能匆匆備下這座薄酒聊表謝意!”
“爲聖天子威加海內,澤被四方,滿飲此碗!”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