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中箭摔下馬車,還沒等他從地上爬起,迎面而來的刺客馬隊已從他的身上踐踏而過。
連人帶馬的重量超過上千斤,侍衛身上的靈鎧再堅硬,也招架不住這等力道的踩踏。等刺客的馬隊從他身上跑過之後,再看侍衛,已被踩得體無完膚,變成了血人。
刺客們邊追馬車邊不停的放箭,箭矢也不時飛射進馬車裡。李媚兒身邊的那兩名侍女此時業已拿起靈劍,撥打飛射進來的箭矢,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身軀去擋箭,拼死保護李媚兒。
很快,刺客的箭矢也波及到趕車的侍衛身上,他後背和後腦相繼中箭,靈鎧被穿透,慘叫出聲,翻下馬車。
見狀,惠紅只能把保護李媚兒的任務交給翠綠,她自己從車廂裡鑽出,繼續駕駛馬車,向前狂奔。
刺客們越追越近,箭矢也越射越多,其中的力道更是越來越大。
後面追殺的刺客已經不容易應對了,但禍不單行,前方的道路上又出現一批刺客,而且還在街道上佈置起拒馬,阻擋馬車繼續行進。
趕車的惠紅看得真切,臉色也頓是一變,危急時刻,她來不及多想,急忙緊拉繮繩,讓狂奔的馬兒停下來。
前有堵截,後有追兵,這可如何是好?惠紅的心已提到嗓子眼,靈鎧內的衣裳都快被汗水浸透,凝視着前方十多號人之多的刺客,拳頭握得緊緊的。
這時候,馬車內的李媚兒吃力地鑽出車箱,她看向前方的刺客們,心中輕嘆了一聲,安國的大臣們,還是不想放過自己啊!
她對惠紅以及身邊的翠綠說道:“他們要殺的人是我,應該不會爲難你倆,不用再管我,快走吧!”
惠紅和翠綠聞言,眼淚流了出來,二女搖頭哽咽着說道:“就算要死,我們也要和小姐死在一起!”
“這又是何必呢……”李媚兒輕輕說道。
後面追上來的刺客們相繼下馬,前方的刺客們也都紛紛躍過拒馬,兩波刺客分從一前一後圍攏上來,將馬車困在當中。
這些刺客,有的罩着靈鎧,有的提着靈兵,等他們看到馬車上的李媚兒後,人們的目光各異,即有驚豔,亦有仇視。
“妖女,你的死期到了!”一名刺客從人羣中走出來,手中提着長長的靈槍,遙指着李媚兒,直直地奔她快步而去。
惠紅和翠綠想也沒想,雙雙跳下馬車,攔住那人的去路。那刺客冷笑出聲,手中的靈槍橫着一掄,猛砸二女的腰身。
見對方的靈槍勢大力沉,不易應對,二女不約而同地向旁閃躲,趁着她倆退讓開的空檔,那刺客順勢衝到馬車近前,擡手去抓車上的李媚兒。
暗叫一聲糟糕,惠紅和翠綠再想回來搶救,已經來不及了。
正在這個關鍵時刻,嗖、嗖、嗖,空中連續飛來三支弩箭,不偏不正,皆釘在那刺客的背上。弩箭是沒能穿透他的靈鎧,不過也撞得刺客一陣踉蹌,腦袋一頭撞到車廂上。
附近還有王宮侍衛?衆刺客心頭同是一驚,下意識地看向弩箭飛來的方向。只見一名普通百姓打扮的青年站在路邊的房檐上,手中還握出一把連弩。
不是侍衛,這又是何人?刺客們心中充滿疑問,也就在他們遲疑的這片刻,街道兩旁的衚衕裡擁出數十名百姓打扮的漢子,其中有些是修靈者,有些則是普通人,不管不顧地向着刺客們衝殺過來。
刺客紛紛回神,也不廢話,擡起手中的兵刃,與這些不知什麼身份來歷的人戰到一起,時間不長,街道上已變成混亂不堪,兵器與兵器的碰撞聲此起彼伏。
持槍的那刺客晃了晃身軀,再次擡手,還要去抓李媚兒,可是他的手指頭在觸碰到李媚兒之前,又有數十支弩箭飛射過來,釘在他的身上,叮噹作響,刺客的身軀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一名百姓打扮的中年人從戰場中竄出來,搶步衝到惠紅和翠綠近前,急聲說道:“你倆快護送小姐出城,這裡有我們來頂着!”
惠紅和翠綠定睛一瞧,心中又驚又喜,這位中年人她倆都認識,正是蔡家的老家奴,也是蔡家在御鎮的管事之一,蔡勃。
二女欣喜若狂,含淚點點頭,快速地重回到馬車上,擡頭向前一瞧,前方街道上的拒馬也已被蔡家人搬開,二女再不耽擱,驅趕馬車由戰場的中心處狂奔出去。
“絕不能放跑妖女!”刺客們叫喊連天,不少人捨棄對面的敵人,發瘋了似的撲向馬車。
而那些百姓打扮的蔡家人也同樣不顧個人的生死,拼了命的抓住刺客、摟抱刺客,哪怕是被對方活活打死,手仍抓得死死的,不肯鬆開半分。
現場一片混亂,人仰馬翻,叫嚷不斷,不少刺客和蔡家人已在地上滾成一團,滿臉滿身全是灰土。
惠紅和翠綠已來不及再管旁人,一個勁的鞭打馬匹,向前飛奔。
路上,也不知有多少刺客撲到馬車的車壁上,可緊跟着又被蔡家人硬生生的拉扯下來,馬車所路過的地方皆能看到雙方人員打鬥廝殺的身影。
可以說爲了保護李媚兒安全出城,蔡家已把在御鎮苦心經營數十年的老本都拿了出來,蔡圭在給他們的傳書中也有明確地提到過,要不計任何代價的保護李媚兒。
蔡圭之所以這麼捨得蔡家在御鎮的老本也是有原因的,其一,御鎮早晚要被風軍攻破,遲早都是風國的領土,蔡家在御鎮潛伏的人員已失去了存在的意義,可以拿出來做犧牲。
其二,李媚兒一事是他一手策劃出來的,此事他要做得漂亮,要做到有頭有尾,自然也會得到唐寅的大加讚賞,對於蔡家而言,犧牲這點人員與得到大王的賞識比起來,損失可以忽略不計。
出於這兩點原因,蔡圭寧願用御鎮所有蔡家人的性命來換取李媚兒一人的平安歸來。
這一路上的廝殺,把御鎮的北城都攪得大亂,不過,城中的衙役和軍兵卻遲遲沒有出現,好像根本不知道北城這邊所發生的事。
李媚兒心知肚明,要殺自己的人太多,而且都是安國朝廷的元老重臣,城內的衙役和軍兵是不可能趕過來的阻止刺客的。
在蔡家人的拼死保護之下,惠紅和翠綠驅趕着馬車總算來到北城的城門處。此時再看馬車,如同箭靶子似的,上面已數不清插了多少根箭矢,又被砍裂多少道口子,狼狽至極。
北城的城門處,城牆上下皆站滿了軍兵,尤其是城頭上的安軍,一個個殺氣騰騰、捻弓搭箭、嚴陣以待,箭矢的鋒芒一致對準城牆下的馬車。
惠紅和翠綠互相看了一眼,剛剛稍落下來的心又提到嗓子眼,看架勢,北城這邊的守軍該不會也和刺客是一夥的吧!
翠綠壯着膽子,下了馬車,向前走出幾步,高舉着安王越澤的令牌,向城頭上的安軍大聲喊道:“雅寧夫人奉大王之命出城,你等速速打開城門!”
北城的主將,安國中將軍程懷鬆此時就站於城門樓內。他看着城下的馬車,以及翠綠手中的令牌,眉頭緊鎖,拳頭下意識地握緊。
在他的掌中,還抓着一份剛剛傳來的密函,那是左相高震的親筆手諭,令他如見雅寧夫人慾出城,可無須盤問,立即放箭殺之。
“將軍,下令吧!”一旁的副將見他遲遲沒有傳令,急得連連搓手,走上前來,低聲催促道。
程懷鬆臉色陰沉,依舊無語。左相的手諭他是要遵,但是大王之令,他又哪能違抗?一邊是大王,一邊是朝堂的大臣們,他到底要聽誰的?
“將軍,不能再耽擱了!”副將急道:“如果將軍有所顧慮,就由末將來下令好了,大王要是追究,也由末將一人來承擔……”
“你能承擔得起嗎?!”程懷鬆猛然轉回頭,怒視着身後的副將,凝聲說道:“這已不是掉不掉腦袋、牽不牽連九族的事,還關係到名譽,殺害夫人,無異於大逆不道,無異於叛國,你懂不懂!”
“將軍,難道爲了個人的生死、名譽就要把這妖女放回風國嗎?我安國有今日,全是受她所害啊!”副將握着佩劍,咬牙切齒地說道。
“區區一女子,又哪有那麼大的本事,就算沒有李媚兒,我安國又豈能擋得住北方的豺狼!”程懷鬆幽幽嘆息了一聲,他閉起眼睛,沉思許久,最後把心一橫,做出了決定。
他將手裡那份高震的手諭撕了個粉碎,而後沉聲喝道:“傳我將領,開城門,送夫人出城!”
“將軍——”副將急得眼珠子都紅了,撲通一聲雙膝跪地,抓着他的胳膊,帶着哭腔喊道:“將軍不可啊!”
程懷鬆狠狠一甩手臂,冷聲道:“我意已決,不必再勸!”
說話之間,他快速下了城牆,分開城門前的衆多軍兵,走到馬車近前,插手施禮,說道:“末將程懷鬆,參見夫人!不知夫人至此,末將有失遠迎,還請夫人見諒!”
翠綠凝視着程懷鬆,下意識地吞了口唾沫,走上前來,把令牌向前一遞,顫聲問道:“夫人奉命出城,你放是不放?”她的話很強硬,但顫巍巍的話音卻出賣了她的底氣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