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慢慢坐起身,先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子,接着又環顧四周。
他知道自己的修爲又有新的突破,只是已達到了一個什麼境界,他現在還說不清楚,不過,此時他眼中的世界已與以前大不相同。
世間的萬物都變成像人和動物那樣的靈體,哪怕是桌子、碗筷甚至是營帳,都有無數明亮又美妙的光點在其中流淌,以前,這隻有在人或動物身上他才能看到這等景象。
他緩緩站起身來,如同新生的嬰兒,好奇地打量着周圍的一切。當他向前邁出一步時,發覺腳下冰冰涼,低頭一瞧,原來是他踩到了自己的佩劍。
唐寅彎下腰身,將佩劍撿起,握在掌中,來回的端詳。佩劍也是一樣,其中有無數的光點在流淌着,而且它的光點要比那些桌子、碗筷密集得多。
他看着佩劍歪了歪頭,意念轉動之間,黑暗之火自他掌心生出。就聽呼的一聲,黑暗之火瞬間蔓延到佩劍上,不過這一次的黑暗之火併非是依附於劍身,而是開始焚燒劍身。
幾乎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唐寅手中的佩劍便化爲了烏有,連一丁點的殘渣都沒有剩下,只是空中多出幾縷的白色的霧氣在飄蕩。
唐寅茫然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愣了片刻才恍然明瞭,原來自己已突破的黑暗之火的第二層境界,靈魂燃燒,進入到黑暗之火的第三層境界,毀滅燃燒。
暗系內宗靈武有云,天地萬物皆爲靈氣凝聚而成,皆可去其糟粕,取其精華,納爲己用。原來,毀滅燃燒就是這個樣子的。
自己終於掌握了夢寐以求的黑暗之火毀滅燃燒,唐寅以爲自己應該很高興很興奮纔對,但是卻沒有,他的心情出奇的平靜,如同千年的潭水,未起任何的波瀾。
他嘴角揚起,露出苦笑,以前任笑曾和他說過,修爲的境界能直接影響到修靈者的心態,想必自己現在之所以如此平靜也正是出於這樣的原因吧。
他正在心裡琢磨着,就聽尹蘭在外面大聲說道:“大王怎麼還沒出來?這都過去一個多時辰了”
其實,尹蘭的話聲並不大,是在和阿三阿四竊竊私語的交談,不過聽在唐寅的耳朵裡,就如同在他耳邊大聲叫喊一般。
竟然已經過了一個多時辰,自己倒是毫無感覺。唐寅低頭再次看看自己的身軀,一件衣服都沒有,雖說修爲境界的提升讓他的心態更趨於平和,但可沒有抹煞他的羞恥心。
若是讓他這樣走出去,非得笑掉全軍將士們的大牙不可。想到這裡,他的周身上下散發出黑色的靈氣,緊接着,霧氣凝結成固體,化爲一層柔韌又帶有金屬光澤的黑甲。
他單腳輕輕點下地面,人卻像離弦之箭般射了出去。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想到,自己這一跳竟有如此之大的力道。就聽嘭的一聲,唐寅直接把營帳撞出個大窟窿。
“什麼人?”守在營帳外的阿三阿四、尹蘭包括秦合在內,誰都沒看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只隱約看到一道黑影從營帳內射出,而且直奔唐寅的寢帳而去。
衆人膛目結舌地怔在原地,過了片刻,才恍然回神,尹蘭最先尖叫一聲:“大王出事了”說着話,她也顧不上唐寅的禁令,直接衝進營帳裡。
帳內哪裡還有唐寅的身影,有的只是聶震乾枯的屍體以及地上那好大一灘的血水。見此情景,尹蘭的腦袋嗡了一聲,聲音顫抖地大喊道:“大王哪去了?大王現在哪去了?”
阿三阿四、秦合以及跟進來的侍衛們也都傻眼了,是啊,大王哪去了?這灘血水又是誰留下的?不會是大王的吧?那剛纔撞破帳篷射出去的黑影又是個什麼東西?
衆人心中有太多的疑問,尹蘭對左右大聲叫道:“你們還愣在這裡幹什麼?快去找大王啊”
“剛纔,在下看那黑影是奔大王寢帳去的,我們可前去查看……”秦合話還沒有說完,尹蘭已像瘋了似的率先跑出營帳。
尹蘭在前,衆人在後,風風火火的跑向唐寅的寢帳。等快要接近寢帳之時,阿三阿四雙雙抽出佩劍,並向後面的侍衛們連連揮手,示意他們把營帳包圍起來。
風國侍衛們訓練有素,一下子便把唐寅的寢帳團團包圍起來。尹蘭想直接衝進去看個究竟,阿三搶先把她拉住,緩緩搖頭,面色凝重地說道:“小心危險”
說着話,他向四周的侍衛們揮下手中劍。衆侍衛深深吸口氣,緊接着,齊聲吶喊道:“殺”
隨着喊殺聲,衆人們齊齊向前衝去,利刃劃破帆布的沙沙聲連成一片,只頃刻之間,寢帳四周的帆布就變成了碎布條,侍衛們齊齊衝了進去。
他們是殺氣騰騰衝進來的,可是進來之後,全部站在原地不動了。只見唐寅正站於營帳的中央,身上已換好一席白色的錦袍,但令人詫異的是,他的頭髮、眉毛都沒了,腦袋是又光又亮,與之相反的是,他皮膚紅暈又富有光澤,且神采奕奕,眼睛轉動之間,似有電光射出,令人不敢直視。
侍衛們愣了片刻纔回過神來,不約而同地單膝跪地,齊聲說道:“大王”
唐寅沒有責怪他們的意思,若非脫胎換骨時燒化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他也不會如此唐突的衝出中軍帳,惹出這樣的誤會。他擺擺手,說道:“我沒事,你們都先出去吧”
“是大王”看到唐寅安然無恙,衆人也就放心了,紛紛應了一聲,退出營帳。
他們剛出去,阿三阿四、尹蘭和秦合便走了進來,看清楚唐寅此時的模樣,四人同是一驚,不約而同地問道:“大王您這是……”
“沒什麼,只是剛纔吸食的靈氣太多,身體略感不適罷了。”唐寅摸摸自己光禿禿的頭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稍頓,他恍然想起什麼,正色說道:“立刻派人去往東方府,開棺驗屍,公佈東方夜懷被害的真相,然後再把聶震已死的消息公佈出去。”
“是大王”尹蘭拱手應了一聲。
“如果東方夜懷的弟子仍不允驗屍,那麼就算用強也得他們就範,無論如何都得驗明屍體,將其公之於衆”修爲上的突破可沒讓唐寅忘記正事,如果他是無緣無故殺的聶震,等於是與神池結下血海深仇,但如果是他事先知道了聶震的惡行纔將其殺死,那麼就合情合理,他反而還會變成神池的恩人。
這也是唐寅早已算計好了的。等他說完,尹蘭低聲問道:“大王,當派何人前往?”
“讓元讓和江凡去吧”派別人前去唐寅還真就不放心,只有上官元讓和江凡是東方夜懷的弟子們想擋也擋不住的。
尹蘭點點頭,快步走了出去。
接到唐寅的命令,上官元讓和江凡不敢耽擱,立刻點出兩千餘名精銳之士,去往東方府。
現在的東方府可謂是哀上加哀,東方夜懷的遺體還沒安葬,現在又出現了數十名門徒弟子的傷亡,尤其是彭客楚晴,皆爲東方夜懷的嫡傳弟子,結果雙雙死在皇甫秀臺的手上。
普通門徒的遺體進不了靈堂,只有彭客楚晴二人的棺木擺放在靈堂內,和東方夜懷的棺木放在一起。
當上官元讓和江凡趕到東方府時,靈堂內哭聲一片,透過大門,放眼望去,前院內都是披麻帶孝的弟子。
江凡暗暗皺眉,這種情況之下提出開棺驗屍,東方夜懷的弟子們恐怕會寧死不從啊他正琢磨着該怎麼辦的時候,上官元讓已翻身下馬,大步流星地向東方府大門走去。
門口的家丁不認識他,有一青年快步上前,拱手問道:“請問這位是……”
“風國,上官元讓,前來弔孝”上官元讓沉聲說道。
呦這人就是風國的上官元讓啊那名家丁身子一震,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上官元讓已從他身邊走過,直奔靈堂。
江凡苦笑着搖了搖頭,不過上官元讓已經進去了,他也不能再呆着外面,只好下馬,臨進大門時,他對家丁說道:“在下是風國的江凡”
哎呀,又是一位大名鼎鼎的風將家侗忙拱手施禮,說道:“小人見過江將軍”
江凡點點頭,平和道:“不必多禮”而後,也走入東方府。
上官元讓頂盔摜甲的進入靈堂其實也是很失禮的,他進來之後,靈堂內的弟子們同是一皺眉頭,不過人們忍住沒有發作,畢竟他是風將,而且還是在風國素有戰神美譽的上官元讓,衆弟子們也不想得罪他。
很快,有名弟子走到靈臺前,拿起三柱香,點燃後,回身交給上官元讓,退到一旁。上官元讓接過香後,在東方夜懷的牌位前拜了三拜,接着,將手中香插在香爐裡。
來人是客,給亡者上過香後,親者是要答謝的。一干弟子們紛紛叩首。也就是在他們叩首的同時,上官元讓腳下一個滑步,直接轉到靈堂之後,那裡正是存放棺木的地方。
在場的弟子們都看得目瞪口呆,一時間沒回過神來,直到靈堂裡內傳來咣噹一聲巨響時,衆人才猛然驚醒,大弟子鍾頜騰的一下從地上竄起,大聲叫道:“上官將軍要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