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宮主的聲音儼然響起。
清晰的迴盪在春秋殿內,聲音不大卻是彷彿有着神奇的魔力一般,竟是讓殿內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弦月宮主問的是可願當她的弟子,而不是問他可願入崑崙,可見其對司馬玉的重視。
弦月看着司馬玉,雙眸平靜深邃。
雲州道宮的明月宮主淡淡一笑,並不着急開口,彷彿在等待着一場好戲。
“不願!”
司馬玉朝着殿前微微拱手,而後平靜的迴應道。
他的話音落下,如同驚雷一般劈入所有的腦海之中。
春秋殿上,包括崑崙道門的一衆弟子,也包括詹漩,整個人都木訥而住。
司馬玉竟然拒絕拜師弦月宮主?
他這是在幹什麼?
無數人不解。
弦月也是微微皺眉,眸子中的光芒微微一凝,看着司馬玉道:“你剛纔說的什麼?”
她的話語之中帶上了幾分冰冷,似是有些怒了。
司馬玉站得筆直,平靜的看着弦月,道:“我說不願,我司馬玉不願拜入弦月前輩門下,也不願入崑崙,多謝前輩好意了!”
他這一句話說的很平靜,因爲已經在他的腦海中說過無數遍了。
這個時候終於到來了。
他便是要當衆拒絕弦月,拒絕崑崙,他要用行動告訴二十二年來掌控着他的人,他司馬玉不再受他們控制了。
春秋殿內,無數人看着司馬玉的迴應,後背不自覺的發涼。
這司馬玉莫不是不要命了,竟然敢拒絕弦月宮主!
這可是崑崙道門的宮主啊,修爲早已功參造化,不知道有多麼可怕。
可以想象,若是其發怒,足以將整座皇宮,甚至是整座晉陽城都變作一片廢墟。
“司馬玉,你可願爲我的弟子啊?”
明月見此差不多的時候,赫然起身開口,他的話語中充斥着威嚴,但是雙目中的滿意卻是根本藏匿不住。
“徒兒拜見師尊!”
司馬玉儼然躬身一拜,竟是直接行了一個師徒大禮。
這一幕落入春秋殿內衆人眼中,當即在所有人的眼底掀起一片驚濤駭浪。
這太狠了,拒絕了弦月宮主當衆直接拜明月爲師。
這是要讓崑崙道門,讓弦月宮主聲名掃地啊。
弦月見此微微一愣,雙目冰冷的掃向一旁的明月,她看出來,難怪剛纔她開口收徒的時候明月竟然一聲不吭,原來便是早就算計好了。
“弦月宮主爲何這般看着我,宗派收徒公平競爭,人家不願意拜入崑崙想拜我,應該合規矩吧?”
明月輕輕捋了捋鬍鬚,棱角分明的臉上露出一抹暢快的笑意。
雲州之上,各方勢力宗派都是相互競爭的。
雲州道宮與崑崙道門自然也是對手,所以看個對手的笑話,他很樂意。
“當然合規矩,不過希望明月宮主能笑道最後纔好!”弦月雙眸之中寒光斂去,既事情已經發生,她此刻再發怒只會徒增笑料,與其如此不如直接翻篇。
“好!”明月毫不示弱的迴應,而後坐了下去。
他將目光掃向司馬玉,淡淡道:“徒兒,宴後便隨我回雲州道宮吧,以免有些人爲老不尊,忍不住對你下手!”
這言語之中帶着鋒芒,是個人幾乎便能聽出其言外之意。
大殿內衆人着實吸了一口冷氣,生怕弦月宮主當場翻臉。
不過弦月畢竟是崑崙道門的一宮之主,她很清楚明月打的什麼算盤,她與明月的修爲相當,就算是與其撕破臉也奈何不得對方,而明月正是想激怒她讓她出手,以便抹黑崑崙道門的聲名。
若司馬玉真是淨海聖僧預言中的天驕也許她真會動手,可惜她早已從晉皇那得到了消息。
於是她閉上眼睛,像是老僧入定一般,不再開口。
司馬玉見此平靜的轉身,而後站在戰臺之上,目光掃過殿上衆人,緩緩開口:“我司馬玉潛修二十二年,皇室不曾重視過我,借我之手要除唐家,殺陳長安,好像不踩着他們上去我司馬玉就不配成才一般,崑崙也派人慾掌控我,扶我上位,掃平障礙,目的卻是想要借晉國之手一統世俗各國,但我司馬玉不願任人唯命,我今日入雲州道宮修行,望諸位道友日後多多照拂!”
這一番言辭平靜中卻帶着疾風驟雨。
每個人都能聽出他話語間的那種憤然。
當然衆人也驚訝的司馬玉的大膽,竟然敢在春秋宴上說出皇室的手段,也說出崑崙道門的意圖,這是完全要撕破臉的節奏。
一衆人將目光緩緩掃向陳長安,想看看這位晉國的第一天驕到底會有一些什麼表現。
陳長安只是打了個哈欠,沒有開口。
這司馬玉說的挺勵志,但聽着也挺可悲,自出生起便爲人棋子。
他本以爲自己今日來春秋宴的敵人是太子,現在看來不是太子,而是掌控太子的那些人啊。
司馬玉看着衆人的模樣,眼前不斷閃過這二十二年來被掌控的人生,晉城內那些他不願意殺卻不得不殺的人,司馬玉開心的笑了起來,覺得胸腹間的悶氣終於消散許多。
崑崙道門中,詹漩面如死灰,整個人失魂落魄的癱坐在地上。
姜華清卻是面色冰冷,他的師尊受了辱,不能出手的情況下那弟子自然是要爲其扳回一口氣的。
“寒師弟,春秋宴還未結束,你上去教教晉國太子修行之道吧!”姜華清淡淡的開口。
他的話音沒有絲毫的壓制,清晰的傳遍殿上衆人的耳中。
戰臺之上,司馬玉面色驟沉。
“是!”
寒學應聲而後起身,腳步輕輕一點地面,身影騰空而起落在戰臺之上。
“太子殿下可是要休息?”
寒學雙目冰冷,平靜的看着司馬玉開口道。
“不必!”司馬玉咬牙應聲,他看着眼前這個書生打扮的青年,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襲來。
他今日便是要試試,崑崙道門的弟子到底能不能壓得住他。
隨着司馬玉的話語落下,結界陡然亮起。
寒學目光冷冷一掃,而後擡起了手,道:“我只出一招,教你明白,這世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的手中,一道符訣陡然亮起。
符訣承載於虛空之中,泛着青藍色的光芒。
他緩緩將符訣推出,符訣向着前方的虛空擴散而開。
戰臺之上的清風陡然一滯,空氣流動都慢了幾分,那一縷縷細微的風流之間,一道道青芒迸射而出,竟是化作漫天劍雨,凌厲而雜亂,遮天蔽地般籠罩向司馬玉。
司馬玉手中長刀出鞘,將周身的靈力催動。
一步邁出,長刀橫於身前。
他的腳下赤焰燃起,身前刀鋒混着赤焰化作一道金黃色屏障。
這是一門神通,明月才焰護術,是他的師尊明月宮主傳給他的一門守護神通,可以將身上全部的靈力集中催動道意用以抵擋強大的攻擊,一般都能抵擋住比自己高一個小境界強者的全力一擊。
“焰護術!”
寒學眼眸微微一皺,而後屈指一彈,又一道符文在指尖推出。
漫天劍雨瞬間光芒大泛。
呼呼呼!
劍氣泛着青芒隨風鳴而落下,直接撕開了那金黃色的屏障。
而後似秋風中的細雨一般,飛速的在司馬玉的身側掠過,帶出一道道猩紅的血珠飛濺而出。
劍雨落下。
寒學便放下了手,平靜的站在原地,身上所有的靈力氣息都被收了起來。
撲通!
司馬玉的身體卻是轟然倒地,手中的戰刀鏘然落下。
他的口中涌出一股鮮血,身上瞬間出現數十道血口,血口不深,但都有血跡染紅衣袍。
勝負已分!
戰臺結界緩緩消散。
一招!
僅僅一招便將擊敗白詩嬌的司馬玉打得重創。
“三才境術士,崑崙道門果然人才濟濟呀!”明月微微皺眉道。
“比不過雲州道宮天驕!”弦月很是平靜的道。
“是比不過,天賦不足境界來湊!”明月冷哼一聲。
“境界也是天賦的一部分!”弦月美眸中有淡淡的笑意流轉。
就在他們談話的功夫,司馬玉緩緩恢復過來。
他強忍着身上四處的劇痛,站了起來,有些失神的看着不遠處的寒學。
他沒有想到,自己使用了焰護術依然敗給了寒學。
“不用灰心,寒學的境界比你高,且是術士,攻擊本來就比同境界的修士強,不過他的天賦不如你,待你隨我回道宮修行幾年,自然可以敗他!”明月在殿前緩緩開口道。
“是,師尊!”司馬玉撿起地上的長刀,微微拱手。
雖然他的師尊解釋了他爲何戰敗,但他的心中依舊十分不悅,那種感覺就像是在你最巔峰的時候推了你一把,讓你摔了個狗吃屎一般。
弦月平靜的坐在殿前,她沒有開口,不過掃了臺下的弟子一眼。
姜華清見此赫然起身,而後邁步而出。
“明月宮主,你真的覺得司馬玉的天賦很高麼?”姜華清直視殿上的明月,質問道。
“不高麼?”明月眼眸一凝,反問道,“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你入養神中境是開了九十九脈吧,以司馬玉的天賦想來不會輸給你吧?”
“是不輸給我!”
姜華清點了點頭,而後應聲道:“但他的天賦比我的小師妹差的遠了!”
“小師妹?”
明月眼眸微微皺,思索一下又冷笑道:“我還未聽聞弦月道友什麼時候收過一個女徒弟,莫不是你隨意編造出來作談資的?”
“是還未收,不過師尊之命,必收她入崑崙,我稱她爲小師妹應該不算什麼吧?”姜華清當仁不讓道。
明月聞言,臉上笑容更甚,諷笑道:“那我也說有一位弟子還未收,他的天賦舉世無雙,你怎麼確定你那小是沒能比得過?”
“能否比得過比一比便知道了!”姜華清應聲,雙眸深處有笑意隱然。
“怎麼比,莫不是要靠嘴來說麼?”明月大笑,臉上的嘲諷之意更濃。
“當然不是!”
姜華清斬釘截鐵的道,而後目光一掃,落在不遠處的唐雪柔身上,道:“我的那位小師妹她就在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