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去了,王科長一臉驚恐的看着我,說:“蛇……咬我們!”
我以爲咬到他老人家了,連忙問傷到哪裡沒。王科長搖搖頭,結結巴巴的說:“咬……咬……山.本……”我瞪了他一眼,心想咬山.本又不是咬他,他在那裡怕什麼怕。不過當時完全忽視了這種高寒乾燥缺少植被的環境下,是根本不應該有蛇存在的。
正說着,山.本又驚又怕樣子朝我們走來。“爲什麼?羅君……爲什麼這種海拔上還有蛇?”他大概不耐煩卓瑪央金翻譯,直接用漢語帶着一點質問的口氣問我。
我一愣,他這是什麼口氣,好像蛇是我放出去的一樣。“我怎麼知道。”冷冷的回敬一句,我不想再搭理他。
山.本又轉頭問卓瑪央金,她就挨着我站的,雖然我不懂他們問答的具體意思,但看樣子,小日本問的是同樣的問題。卓瑪央金聽完小日本的話後一臉驚愕,她問我:“羅技師?怎麼可能還有白蟒?白蟒不是你們漢人的民間故事裡纔有的嗎?”
“白蟒?”我也一下子糊塗了,“你說,山.本說的是他們剛纔遇到一條白蟒咬他?”
卓瑪央金面色凝重的點點頭:“是的,一條有成人胳膊大小的白蟒突然從路邊串出來試圖咬山.本君……幸好,他避開了。”
“白色的胳膊大小的蛇?”我以爲自己聽錯了,重複了一遍問卓瑪央金。
她點點頭:“山.本君說還很長,至少有三四米……”
怎麼可能!?一蛇類屬變溫動物,其生長的外界氣溫在20~30℃。而且它們喜居廕庇、潮溼、人跡罕至、雜草叢生、樹木繁茂、且餌料豐富的環境。而我們,已經在海拔至少5000米以上的強巴恪山上,空氣稀薄,氣候寒冷乾燥,植被稀少之極,完全不是蛇類能棲息的環境。至於他們說的有成人手臂大小,三四米長,那麼可以算是蟒一類了。蟒蛇一般性情溫和,不會主動攻擊人,除非它受到嚴重威脅或者實在沒食物可吃,纔會鋌而走險攻擊人。這些都不是問題,問題在於蟒蛇生活在熱帶雨林和亞熱帶潮溼的森林中,這和我們目前的環境一點不搭邊……
這些是常識,所以我沒有給他們說,想必衆人或多或少的都知道一點。
我無端的打了個冷戰,一種莫可名狀的恐懼油然而生。
山.本雖然受了驚嚇,但白蟒沒再出現,稍作休息,他又下令我們繼續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大家都都小心翼翼的。我本以爲那白蟒會再次攻擊我們,不料它一直沒再現身。我懸着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爲了節省體力,我不再和卓瑪央金說閒話。小日本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漸漸落後我們幾步,結果變成我和王科長劉幹事三人走在隊伍的前面。
一路上王科長和劉幹事體力出奇的好,不見一點疲憊,我卻氣喘吁吁的走一步歇三步,這樣無意間,他們兩人又走在了整個隊伍的最前面。
我打算再走幾步就完全坐下來歇會,小日本什麼東西,他要走他自己走好了……正在盤算,一直不停說話的王科長和劉幹事突然猛地的停了下來,間隔半秒,兩人大叫一聲,然後兩人齊身向我身邊退來。
“什麼事什麼事?是不是有蛇?”我一邊隨着他們往後退,一邊問同時不住的往四周看,沒見有蛇的蹤影……
王科長和劉幹事兩人仍舊驚駭的直把我往後推。“怎麼回事?”我有些鬱悶了,站住腳,不讓他們推走,“你們又不說話,是不是有蛇?!”
好像那兩人這纔回過神來,王科長有些尷尬的朝我笑笑,大概覺得自己這樣膽小,不合一箇中校的形象,於是極力掩飾自己的害怕,說:“前面……前面有個死人……”
死人有什麼好怕的,我當時忍不住心裡狠狠的鄙視了王劉二人一把,鄙視完之後,直接撇開他們就往前走。
果然,沒走兩步就看到一具屍體躺在路旁,一看到那屍體的衣服,我就忍不住樂了,那不是身後小日本他們一樣的衣服嗎?看來,是他們的同夥了。這哀悼的事還是交給小日本們自己來做比較好。於是我停住腳,回頭轉身,極力裝出沉痛的口氣說:“山.本君,這具屍體好像不是中國人……你們過來看看。”
山.本一聽,先是一愣,接着兩步跑上來,我稍稍一側身子給他讓路,不等山.本跪下來撫屍大哭,剩下的四個小日本立刻鬼叫着衝了過來,皮靴帶起滿地的碎石……
“八嘎!!”山.本驚怒交加的聲音忽然傳進我耳朵,我還等着看好戲呢,怎麼不見一點哀慟,反而先罵起人來了?我連忙擠進去一看,這一看,不禁倒抽一口氣,直接連站都站差點不穩了,那具屍體居然往外不停的流着粉紅色汁液狀東西,每流一點出來,身體就隨着坍塌一些,好像……好像整個人真的是一具皮囊,裡面盛的就是那粉紅色的汁液。再看罵人的山.本,他蹲在地上,衣服上也濺有一些那玩意。
“八嘎!!!!”山.本霍地的站起來,咬牙切齒的罵手下衆人。這時卓瑪央金也擠了過來。“羅技師,怎麼回事?”
我害怕得話都說不出來,只用手指了指那具屍體,然後抽身把位置讓給卓瑪央金。
我完全沒見過這樣的屍體,表面完好無缺,裡面居然全是粉紅色汁液!這種恐懼已經不是語言能描述的了……我無力的癱坐在路邊……
“快走開,快……”沒等我回過神來,卓瑪央金呼地跑過來使勁把我往一邊拖,“快,快,遠離那具屍體!”
“怎麼回事?”我一邊掙扎着站起來一邊問。
卓瑪央金沒有回答,不住的拖我走。接着那羣小日本避瘟神一樣的朝我這邊跑來,每個人臉上全是恐懼。然後,我看到了那具屍體,它已經乾癟了很多,粉紅色的汁液猶如粘稠的牛奶一樣的鋪在地上,並且還在不斷蔓延……這下不等卓瑪央金拉,我連滾帶爬的死命的往後跑去……
跑了大概幾十米遠,小日本們率先停了下來,一停下來山.本又開始大聲呵斥手下。
我也隨之停下來大口的喘氣,問卓瑪央金:“央金,山.本好像在罵人,爲什麼?”
卓瑪央金捋了捋頭髮,同樣不住的喘氣,斷斷續續的告訴我原委。原來那屍體有極其重要的價值,本來山.本打算好好研究的,結果有個日本人不小心把一塊石頭石頭踢在那屍體身上,不料那屍體腐朽之極,被石頭一碰,就豁開一個口子,接着粉紅色的汁液就濺了出來。當時山.本剛好蹲在旁邊,躲避不及,衣服上濺了不少。山.本一邊害怕粉紅色汁液有毒,一邊又可惜一具本來完好的具有極高研究價值的屍體被毀了,因此不斷罵人。
“看屍體的衣服就知道是他們同伴,爲什麼不見山.本傷心?”我又問。
“死亡……這牽扯到大和民族的信仰問題,不用扯那麼遠,總之他們爲達到目的,是不惜一切代價的。”卓瑪央金意有所指的說。
不過我又累又怕,哪裡想得了那麼多,一屁股坐在地上就想躺下去。身子剛往後仰,卓瑪央金忽然死命的抓住我的胳膊。
“什麼事?”我被她抓得生疼,只好又坐起來,只見她緊咬着嘴脣,瞪大眼睛看着那屍體的方向,我順眼看去:一條胳膊粗細的白蟒正慢慢遊到屍體旁,伸出長長的信子先是在屍體上忽閃試探了兩下,然後用把信子探到地上的粉紅色汁液裡,緊接着,地上的汁液就越來越少,敢情那信子還是吸管,它在用它吸地上的汁液!
我嚇呆了,不敢發出一點聲音,沒有人敢不要命的在這個詭異的場景下發出聲音,招怒白蟒。
那汁液竟好像是它的美味食物,不一會兒,地上的汁液被白蟒吸得乾乾淨淨的,它身子也漸漸粗.漲一些,接着它好像意猶未盡的樣子,再次將信子伸到屍體那個豁口上,幾十秒功夫,那具屍體迅速變成乾癟的紙片。
白蟒彷彿還不過癮,又用尾巴捲起那屍體送到嘴邊,我以爲它是要將屍體吃下去,不料它緊緊的纏繞擠壓它,屍體迅速被變成一團,再也不見有一點粉紅色的汁液流出來。折騰半天,白蟒好像失去耐心,它甩甩身子鬆開屍體,嗖的一聲串得無影無蹤。
我想那個時候大家和我一樣,肯定是被嚇呆了,白蟒消失很久以後,都沒人敢出一聲大氣。
又過了很久,卓瑪央金抱着我的胳膊嚎啕大哭起來,直到那時,我才省過神來。
等卓瑪央金哭完,小日本山.本過來找她。看臉色,估計他也沒嚇得不輕,不過奇怪的是他好像隱約還帶着些興奮,我不敢確定。
山.本和卓瑪央金嘀咕一陣,然後又回到其他四個日本人身邊去。我問卓瑪央金小日本什麼意思。她像是極力在掩飾什麼,彷彿之前的驚嚇根本就不存在,極其淡然的說:“山.本君說他可以確定逃兵就在附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