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臨天的語氣嚴肅了幾分,又頗有點傲嬌之感。
小子,膽子不小啊,知不知道趕皇帝是什麼罪?!
“兒臣只是不想讓皇上受人非議。”君懷笑回答,對趕他走的事不置可否。
沒錯,他就是趕他走啊,他若不走,自己就麻煩了呀。
他並不想在這個時候惹上任何的麻煩。
雖然,一切不過是時間問題,根本無可避免。
“誰敢非議朕,朕治他的罪。”一聽他這種託辭,君臨天居然犯起了小孩兒脾氣,開口就是治罪。
君懷笑對他的舉動只覺無語,但仍是一臉平靜。
“若是無事,皇上還是請回吧。”和對景妃一模一樣的口吻,只不過比起景妃,他對君臨天算是很給面子了。
但君臨天不這麼想啊,他的身份地位可都在景妃之上,不過對於君懷笑的態度,他也是無計可施。
……
這一趟“探親”之行,對君臨天來說並不美好。
離開的時候,他在大門的地方停了腳步,微微側臉,用眼角的餘光掃了掃側後方君懷笑的身影。
他只是靜靜的站在門內,連多餘的一步都不曾邁出來。
君臨天抽了抽脣角,似笑非笑。
君懷笑這性子也不知道到底是隨了誰。
景妃?還是自己?
但他肯定,絕不是那個男人。
他可是跟自己最像的兒子,唯獨這性子跟自己是天壤之別。
許是這麼些年,他長期在外的緣故,那些不該早早加註在他身上的經歷,磨練出了他清冷的性子吧?
君臨天這般想着,馬車內的空氣變得沉悶起來。
……
這次君懷笑雖然是奉旨回到琉武,但這旨,卻只是君臨天暗中下的。
只是這種事本身就不可能包得住,所以很快,這事兒便幾乎是人所周知。
所以這才導致了君懷笑回到琉京之後,並沒有任何迎接的方式。
要知道但凡這種情況,皇子歸國,必然是舉國歡騰,大宴羣臣,君懷笑的第一件事便是入宮覲見。
但他沒有。
在所有人眼中,他只是一個被流放的皇子。
而也正因爲如此,即使是都知道他回來了,也沒有人敢輕易接近他,所以他的臨時居處,並沒有出現落繹不絕的到訪之人。
儘管有人有這種想法,畢竟大家都很清楚,君臨天突然暗中將他召回的原因,但在事態未明之前,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所以回到琉武這麼些天,只有景妃和君臨天先後來看過他。
說是看,倒不如說是——試探。
一個是他的生母,一個是他的親爹,儘管來看他的理由理所當然,甚至不需要理由,但他們的舉動,卻牽動了不少人的神經。
尤其是君臨天。
他私自去見君懷笑的事,很快在宮中傳開,儘管只是一些細微的傳言,但每個人都深信不疑,也令許多人如臨大敵。
比如說君子墨。
……
季琳在白府悠悠過了幾天。
這天忽然幾聲驚雷之後,下起了傾盆大雨。
難得涼快,她原本是想出門遛遛的,結果剛到門口,就被大雨堵了回來。
“什麼鬼天氣,也不打聲招呼,怎麼說下就下了!”她一邊抱怨,一邊折身回了庭院。
香凌跟在身後嘟了嘟嘴,剛纔打那麼響的雷,跟你說要下雨你不聽,怎麼就叫沒有打招呼呢。
季琳本來愉快的心情被這場大雨徹底澆熄了。
她百無聊賴的坐在走廊的欄杆上,雙手接住屋檐上流下來的水簾,裝滿手心之後,又突然放開。
她的心情來得快去得快,即使是這般無聊的小舉動,也讓她玩得不樂亦乎,很快,方纔的鬱悶便被衝散些許。
雨水涼涼的,在這炎熱的季節裡顯得尤其可貴。
香凌陪在她身邊,跟她一起玩耍着,不時兩人還玩起了小水仗,水裝滿手心之後,不再放開,而是朝着對方潑過去。
苦中作樂,大概就是說的這兩人。
兩人這般玩耍着,玩到最後便是有些忘乎所以,甚至在走廊上追逐了起來。
嬉戲的聲音穿過雨簾,融進外面的雨霧之中。
而兩人玩得興起之時,並未注意到周遭的情況。
季琳剛剛受到香凌的一計水擊之後,她也不甘示弱,連忙去檐下裝了滿滿一手心的水,然後轉身就朝香凌猛的潑了過去。
結果——
一陣尖叫聲在廊檐下四起,季琳看着眼前尖叫的人,一時間怔在原地。
香凌亦被那尖叫之聲嚇得一愣,連忙轉身看向身後。
只見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身後跟着幾名侍女,方纔的尖叫聲,便是那幾名侍女傳來的,但事實上被潑到水的,卻是那個高挑的女人。
但她似乎除了有些驚嚇之外,並沒發出聲音。
雨水滴滴嗒嗒從她臉上滴落下來,幾名侍女正慌忙而小心的用錦帕爲她拭着臉上的水漬。
香凌嚇得往季琳身後靠了靠,季琳也是好一會兒沒回神過來,直到其中一名侍女上前一步到她面前,怒聲斥問:“你是何人,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往夫人臉上潑水。”
侍女的惱怒聲響起,季琳這纔回過神,然後連忙朝面前的女人道歉:“對不起美女,我不是故意的,剛纔跟我朋友鬧着玩兒呢,沒看到你來了……”季琳是個講禮貌的好孩子,做錯了事當然應該道歉,她一點都不吝嗇自己的態度。
而她語氣真誠態度誠懇,短短几句話,也能讓人感覺到她滿滿的誠意。
不過那侍女並不買賬,還有些不依不饒:“白府之內,如上這般嬉戲,成何體統,來人——”
“罷了。”她正要叫人,高挑女人忽然開口,揚了揚手,道:“這位姑娘並非故意而爲,不必這般咄咄逼人。”
她的聲音軟軟的,聽起來無比舒心悅耳,在這炎熱的夏天,就像一縷清風吹過臉龐一般。
好聽的男人聲音有致命的吸引力,其實女人也一樣,聲音好聽,又這麼溫柔的語氣,所以季琳瞬間就喜歡上她的聲音了。
她擡眼看向說話的女人。
剛纔因爲驚嚇,她並沒能仔細看她,這一擡眼,神智滿滿的她眼前一亮。
這個女人簡直美得讓身爲女人的她都難以挪開視線啊。
她的模樣就跟她的聲音一樣,溫溫柔柔的,一身端莊嫺淑的氣息縈繞在她的身體周圍,你只要看她一眼,都會被她融化一般。
再看她的穿着,並不是她身上的短衣短裙,更像東祈的裝束,裙襬輕輕拖在地上,看起來累贅又麻煩,但季琳卻一點都不覺得難看。
夏天本就穿得不多,她的衣服大概是那種比較透氣的紗緞織成,將她的身材體現得淋淳盡致,再加上差不多一米七出頭的身高,那真是一個襯得氣質棒棒噠。
被一個女人驚豔到,對季琳來說還真是頭一回。
而她這般癡癡的注視,又引起了方纔那名侍女的不滿:“見了夫人不行禮便罷,還這般放肆直視夫人,真是欠管教!”說着,她似乎是要動手了,香凌見狀,連忙拉了拉季琳。
“啊……”季琳低呼一聲,精神回到現實世界。
她看了一眼那名侍女,她被她口中的“夫人”攔下舉動,季琳這才又將視線回到高挑美女身上。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直視你的,只是……你太漂亮了,我就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她扯扯嘴角,不好意思的笑道。
哎喲,這傳出去也夠丟人的,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爲她要不正常了呢。
但是這個女人是真心漂亮嘛。
更重要的是,被她潑了水,她居然都沒有跟她生氣,看她的模樣和打扮,又在白錦淵的府中出現,那肯定也是有點身份的人吧,雖然還不知道白錦淵家到底是官家還是商家,不過這修養這氣度,那是必須給她三百二十個大讚的。
而她這麼直言不諱,又面無懼色,被稱作“夫人”的女人反倒是掩脣一笑,忽覺她頗是有趣。
“你是何人,爲何在這府中?”她秀眉輕挑,朝着季琳問了一句。
季琳眨眨眼,這個,她該怎麼回答?
於是頓了兩秒,她才老實道:“我是白公子的朋友,暫時在這裡借住幾天。”雖然不清楚她什麼身份,但這個問題是肯定不能撒謊的,不然回頭把自己兜進去,那就麻煩了。
“原來是錦淵的朋友。”“夫人”微微一笑,表示瞭然,而她一聲“錦淵”讓季琳不由蹙了蹙眉。
叫得這麼親密,看來這關係也不一般啊。
如此這般,季琳心裡便已然開始展開了一連的聯想。
老實說,看這美人的年齡,還真看不大出來。
說是白錦淵的媽吧,好像年輕了點,說是他的女人吧,又好像大了點,跟白錦淵不太配啊,那……是姐姐?妹妹?
真不好說,尤其是侍女對她的稱呼。
夫人……唉,看來還真是白錦淵的老婆麼?莫非是個姐弟戀?
若真是這樣,那倒是挺新潮的,而且兩人也還算般配。
季琳正在心中胡亂的想着,那“夫人”又開口了:“姑娘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