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雨大家總是愁眉苦臉,因爲她發現自己可以再次捕捉天機。本來,這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情,可是當雨大家迫不及待的用棋盤推演天機,卜算的結果都是大凶,毫無轉機,十算十兇,最後連堅硬的棋盤都承受不住,直接碎裂,這讓她無比絕望。
雨大家握着棋盒裡的黑白子,怔怔出神,不復往昔的神采,陳初雪在一旁靜靜的看着,也不打擾。
這時,陳緣的父親陳平,走進了屋子,雨大家回過神來,放下手心裡的黑白棋子,連忙問道:
“怎樣?有緣兒的消息嗎?”
“沒有,南州那邊沒有回信,不知道是不是在南州。”陳平搖頭,神色不復往日的平淡,卻是添了幾分憂色。
“不如現在我會南州看看,說不定陳緣就在那裡。”陳初雪隨即說道,黛眉間有着些許擔心。
“不,姜塵在江湖設立了督江府,監視着我們的一舉一動,如果這個時候你現身太危險了。這些日子,被抓捕的江湖人士太多了,齊家潛伏江湖這麼多年,對江湖格局甚是瞭解,如今做了督江府的主子,自然想要做出些大貢獻,你現在出蕪州,無異於羊送虎
口。”陳平搖頭,否決了陳初雪的想法。
“那該怎麼辦?萬一陳緣已經被抓住了呢?”陳初雪說出心中的擔憂。
這時,房間裡陷入了沉默,陳平嘆了口氣,說道:
“我下山。”
“不可!”雨大家和陳初雪同時出聲阻止。
“你一介凡夫俗子,連一點修爲都沒有,下山更危險。”雨大家凝重的說道。
“不,正是因爲我只是個平凡的普通人,所以很難引起督江府的注意,纔是更好的選擇,況且,我是陳緣的爹,就算是要去找,也應該是我去,我的兒子,是我的事。你們也不要阻止我,我的脾氣你們都知道。”陳平安慰了一番,目光堅定的說道。
雨大家欲言又止,陳初雪同樣默然。雨大家是陳平的義妹,自然知道陳平決定的事情九頭牛也拉不回來,況且雖然她不想承認,但是也不能否認陳平說的對。
至於陳初雪,從來到蕪州開始,陳平便對她不假辭色,要求極爲嚴格,自然知道這個未來公公的威嚴,而且她還是陳平未來的兒媳婦,也不能多說什麼。
“就這麼定了,傍晚的時候,我便動身,我不在的日子裡,你們要照顧好自己,一旦有變,便讓高先生帶着你們遠遁,不要再回來。”陳平下定了決心,隨即吩咐道。
既然無法勸阻,只能沉默以對。無論是雨大家,還是陳初雪皆是如此,只有一直沉默不語坐在門口的高行之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一定會按照陳平的話做。
當天傍
晚,陳平便悄悄下了蕪州桃山,往南州趕去。不過,爲了掩人耳目,他並沒有走官道,而是如同當初陳緣第一次下山那般另闢蹊徑,從偏僻的小路往南州進發。
督江府在明州鏡江城拔地而起,動用勞動力數萬,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建成,工程浩大,佔地數百畝,深沉的黑色格調,彰顯着這座巨府的森然,在別人看來,這座園林形式的督江府不過是樑帝爲了表彰齊家功勳的賜予之物。
然而無人知道,這座府宅裡,出了齊家的族人和大梁這些年招募的高手之外,還關押着不少的人,關押的地方,就在這座督江府的地牢裡,一座遍及整個督江府地底的巨型地牢。
在地牢的一個黑鐵牢籠裡,白髮蒼蒼的算無遺靠在牢籠的一角,仰着頭,靜靜的看着黑鐵牢籠的頂部,不言不語。
當初他抱着陳緣的武器一枝春,一路往蕪州趕去,馬不停蹄,卻在半途便被大梁朝的高手給截住,抓了起來,後來督江府建成後,他又被秘密的送到明州鏡江城。
正當算無遺陷入思考的時候,一個穿着麻衣的老人一瘸一拐的走了不過來,算無遺用眼見的餘光撇了一下,嘴角露出不屑,身體側了一下,將背對着那個老人,不看老人一眼。
這個瘸腿老人正是當初在這鏡江城攔截陳緣的齊天生,齊天生見算無遺這般也不生氣,而是說道:
“算盡天下無難事,陰陽在手算無遺,久仰大名,昔日在這,我們還有過一面之緣呢。”
算無遺沒說話,繼續沉默,身子也不回,就像睡着了一般。
“我齊天生不過一介武夫,對於算先生這樣的人還是非常敬佩的。”齊天生不惱不怒,笑着繼續說道。
“多說無益,滾吧,我跟看門狗沒什麼好說的。”算無遺頭也不轉、古井無波的說道。
“算先生這話說的可不對,我齊家本就是姜家家臣,世代追隨姜家,所以看門狗的說法並不對。”齊天生依舊笑着,搖了搖頭,養氣的功夫極爲了得。
“不僅臉皮厚,這演戲的功夫也極爲了得,現在想想還真是漏洞百出,當初你若是真想殺死陳小子,孫乾就算拼盡全力也不一定擋得住,當初只以爲你高義,萬萬沒想到這本來就是個套,自毀前程,只爲給姜家謀劃,還真是一條忠心的狗。”算無遺轉過頭來,臉上盡是鄙夷和譏笑。
“是啊,當初還真是下了血本,不過現在看來我是對的。”齊天生看了一眼已經瘸掉的腿,感慨了一聲,不過轉而卻又是滿臉得意。
“哼,真是一條忠狗啊,滾吧,我這沒骨頭給你。”算無遺冷哼,又轉了過去。
“我還沒說來的目的呢,今日前來,是希望算先生能夠發揮你那通天徹地的陰陽算術,找出桃山劍首,只要事成,樑帝保你榮
華富貴,還你自由,重見天日。”齊天生也不生氣,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目的,同時做出許諾。
“哦?這麼說你們還沒抓到陳小子,好,太好了。”算無遺神色激動,彷彿聽見了世上最開心的事情。
齊天生沒說話,的確,他們確實沒能找到陳緣所在的位子,姜家自然有一批占卜師,只是費了很多功夫也沒有任何頭緒,就如同陳緣憑空消失了。
但是要說這天下誰的占卜能力最強,除了隱蔽紅塵的天機武評閣,就數眼前這個年邁的老者了,這個當年異軍突起,師承未知的算無遺,當初爲了遮蓋天機不讓算無遺發現大梁皇室的目的,整個大梁皇室每天幾乎都要付出極大的代價才行,使得大梁皇室寶庫幾近空虛。
“那不知道算先生意下如何?”齊天生再次問道,似乎仍然不死心。
算無遺沒說話,側着身子,呼呼大睡了起來,鼾聲漸起。齊天生臉上依舊帶着笑容,還是沒有動怒,緩緩的說道:
“嗯,先生不願意也是人之長情,不過沒關係,我們會給先生充分的考慮時間,希望下次見到先生的時候,先生能夠明白識時務者爲俊傑這句話。”
說完,齊天生轉身離去,路過的黑鐵牢籠裡都關押着一個個江湖中人,狂州龍家劍子白衣劍少龍輕吟赫然在列,不過此刻龍輕吟再無昔日的意氣風發,全身被手臂粗細的鎖鏈捆綁,兩根鋒利的彎鉤穿透琵琶骨,破碎的衣服上沾染着大片紅褐色的血跡。
然而龍輕吟卻是不爲所動,眼神依舊璀璨如星,笑着的看着對面的牢籠。因爲在他的對面,關押着他昔日的劍榜對手,葬劍地的葬劍君,也是陳緣的好友葬天流。
“沒想到,我們會以這樣的境況再見面。”葬天流無數琵琶骨被洞穿的疼痛,笑着說道。
“是啊,誰能想到呢,只怪這個江湖太神秘。”龍輕吟開了句玩笑。
“你說陳緣會被抓住嗎?”葬天流笑着問道。
“當初的那一劍歷歷在目,能煉成那般威勢的一劍之人,想來也不是常人。”龍輕吟想了想,說道。
“他是個有趣的傢伙,有機會我介紹給你認識。”葬天流想到和陳緣在一起的日子,笑着數道。
龍輕吟還沒說話,便被一聲陰冷的聲音打斷:
“介紹?在這地牢裡嗎?”
說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詭劍塔的劍靈風雲無劍,此刻的風雲無劍,再無風流,只有心灰意冷。
龍輕吟和葬天流齊齊沉默,沒有反駁。
昔日劍榜的最強六人,已然有三人聚在了這裡。
接下來,又會是誰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