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彈琴的瞎老人,唱曲的小女孩

莊高歌素來覺得這江湖是青黃不接的,老的老,年輕的還是太年輕,對付這樣的江湖,讓莊高歌產生莫大的失望。但是得知劍榜突然開啓,讓莊高歌覺得佈局變得更加有趣了起來,有難度才能提高重視的程度。大抵是覺得這樣放任劍榜胡作非爲會讓自己有不作爲的嫌疑,莊高歌便讓屬下拿着雷霆令帶着自己的密信去了中州。佈局了這麼久,要是竹籃打水了,着實有些浪費,也不是莊高歌的性格。

在金陵城同福酒樓的二層,青年喝着上好的米釀酒,身旁是個抱着白布幡的老頭。青年生的很是俊俏,惹來周圍人的紛紛側目,別說,那白錦衣、玉腰帶的扮相,氣宇軒昂,不光是那些年輕美婦和二八少女目不轉睛的盯着,就連同爲男性的那些大漢和青年也都忍不住看上兩眼。可那青年不在意,只顧自的喝着米釀酒,嘴角掛着淡然的微笑,這青年自然是陳緣,那老人自然是算無遺。

“我說,你這般招搖爲了啥?”算無遺摸了摸鬍子朝陳緣翻了個白眼。

可不是,這一路走來,吃個飯都不安寧,算無遺多次建議陳緣帶個面具,可陳緣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理由,讓算無遺無計可施。

“等人唄,難不成供人欣賞?”陳緣笑着反問算無遺。

“啥時候開始這般大氣,怎滴?不怕死?”算無遺明白,陳緣這是爲了釣魚,且不說釣什麼魚,關鍵在於陳緣釣魚的方法,雖然不怎麼高明,但最爲使用,讓算無遺都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釣魚雖好,也要看魚鉤大不大,萬一是條大魚把魚鉤折了,那時候可就虧大嘍。”算無遺喝了口米釀酒提醒道。

“有舍纔有得,魚大不大暫且再看,這鉤硬不硬,我心裡自有一杆秤。”陳緣看着算無遺極爲認真的說道。

算無遺手中的酒杯在空氣中停了停,過了幾秒才 將杯中的酒給一飲而盡。自天機不顯,算無遺是越來越看不透陳緣了,不過算無遺不在意這個,反他覺得這種未知的江湖纔像個江湖樣子,以前的江湖過於無趣。

“姐姐聽曲嗎?”這時,從樓梯裡上來兩人,一個穿着滿是補丁衣服的小女孩,一個握着竹竿揹着一把焦尾琴的瞎老人。小姑娘雖然衣服破舊,可是卻很整潔乾淨,臉上紅撲撲的,扎着兩個羊角小辮,閃爍的大眼睛,看着那吃飯的女子。

“不聽,不聽,走開走開。”那穿着華麗衣服的女子大抵是覺得女孩太過寒酸怕沾了晦氣,連忙擺手驅趕。

小女孩也臉上稍稍的有些失望,但是很快恢復,轉而問向下一桌人,可是就這麼一桌桌的問過,卻沒有人理會她。大概這家酒樓的老闆是個好心人,讓這小女孩進來,希望能掙個飽飯錢,好攢着功德,可惜小女孩的生意並不是很好。

“小妹妹過來。”陳緣把這些都看在眼裡,旋即擡手招呼那小女孩走過來。

小女孩沒有怯生,反而臉上掛着喜悅,拉着站在一旁的瞎老人,儘量快步走了過來,眼裡更是慢慢的殷切希望,讓人看着心疼。

“哥哥聽曲

嗎?”小女孩眼裡的渴望充分說明她多麼希望能做成這樁買賣。

“好啊,不過哥哥要問你幾個問題。”陳緣揉了揉小女孩的頭溫柔的問道。

小女孩沒有直接回答陳緣,反而看向一直站在自己身後的瞎老人,拽了拽他的衣袖,好像沒有他的許可,小女孩就不能回答陳緣的問題一樣。

“公子宅心仁厚,有什麼想問的直接問便是。”瞎老人笑着摸了一下女孩的小腦袋。

“小丫頭你叫什麼名字?”陳緣溫和的問道,可以看出陳緣確實很喜歡這個小丫頭。

“我姓殷,叫婷婷。”小女孩拘謹的問答,對她而言說出自己的名字,大概是很正式的事情。

陳緣又問了一些其他的問題,有些是瞎老人代爲回答。陳緣大致瞭解了小姑娘的身世,父母早早死了,一直和爺爺靠唱曲和拉二胡維持生計。

“小妹妹,你會唱什麼曲?”陳緣笑着問小女孩。

“我會唱《神靈歌》”小女孩極爲認真的說道,想來的確會唱,不然哪來的認真態度呢?

陳緣知道《神靈歌》,是一個吟遊詩人所作,大致的意思是說那滿天仙神逍遙自由、無拘無束的快樂生活以及對那傳說天宮的讚美和遐想。在天下廣爲流傳,只是這《神靈歌》的韻律和調子極難掌控,並不是一般的曲子,能夠唱出這曲子無一不是音律高手。

小姑娘見陳緣點頭,退了一步,咳嗽了兩聲,便拘謹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而那瞎老人則取下背上的焦尾琴,盤坐在二層的木地板上,將焦尾琴橫在雙腿上。當瞎老人手指在琴絃上滑過,一聲詠歎調的音律響起,小姑娘也張開了小口,發出了悅耳的童音。所唱的詞正是那首《神靈歌》,無論是每個詞的拿捏,還是對音調的掌控,小女孩都做的非常好。

琴音和歌聲充斥着整個二層小樓,每個聽到的人都如癡如醉,彷彿身在天宮仙境,看見那些天神仙子嬉戲飲酒歌唱,七彩霞光從那玉殿瓊樓放出,奇珍異獸在雲間奔跑,神鳥飛舞,天河無垠,大魚騰躍。

當《神靈歌》唱完,小姑娘便緊張的站在那裡,當未曲結束,所有的聲音消散後,整個二層才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掌聲,陳緣也不例外,用力拍着手掌,小女孩見陳緣認可了自己唱的曲,也是展顏一笑,很是開心。

“唱的真不錯,告訴哥哥,《神靈歌》這麼難你是怎麼做到的?”陳緣走到小女孩身邊蹲了下來,摸着小女孩的小腦袋,溫柔的問道。

“我就學了這一支曲兒。”小女孩滿臉羞紅的低下了頭,緊張的用手指絞着身前的衣角。

“哦,不錯,你真厲害。”陳緣點頭,伸出大拇指讚賞道,小女孩見狀害羞的笑着。

“好聽,該賞,拿着。”陳緣從懷裡取出了一塊碎銀子,塞在了小女孩的手裡。

“謝謝哥哥,謝謝哥哥。”小女孩激動的鞠了幾躬,滿臉笑容的把錢遞給了瞎老人。

瞎老人接過銀子到了聲謝,便帶着小女孩從樓梯走了下去,離開了酒樓。陳緣沒有說話,就靜靜的站在窗口,看着祖孫二人走出了酒樓。

“這麼一曲好聽的《神靈歌》可不是一塊碎銀子就能聽到的。”算無遺端起一杯酒飲下,感慨的說道。

“我知道,所以我吃好了,怎麼不陪我走一趟?”陳緣笑着邀請算無遺,算無遺哈哈一笑,將那白布幡遞給了陳緣便走在陳緣前面下了樓。

陳緣不幹其他事,就靜靜的跟在那賣唱祖孫的身後,看着他們買了米,買了一小塊豬肉,買了一些蔬菜,跟着便出了城。直到祖孫二人回到了家,陳緣才忽然出現在門口。

“大哥哥,你怎麼來了?”小女孩笑着好奇的問,可是那瞎老人卻緊張的把小女孩抱在了懷裡。

“老人家你誤會了,我沒有惡意。”陳緣趕忙解釋道,那老人才稍稍鬆了口氣。

“不知道公子跟着我祖孫二人所爲何事?”瞎老人輕聲我問道。

“哦,我覺得那支《神靈歌》不僅僅只值一兩銀子。”陳緣笑着說道。

“不,不,大哥哥給的夠多了,這是我平常唱一天都掙不來的。”小女孩連忙擺手天真的說道。

陳緣沒說話,心裡不知道爲何莫名的難受,走到小女孩身旁再一次的蹲了下來,颳了一下小姑娘的鼻子。陳緣望裡面看了看,出了兩張小小破舊的竹牀和一張破舊的桌子,這個屋子裡便放不下其他什麼了,更可況屋外那用簡單樹枝和泥巴糊成的矮小廚房了。

“不,我說給就一定要給,就當哥哥給你的見面禮了。”陳緣心疼的看着小女孩,縱使相逢應不識,可陳緣就是很喜歡這個小女孩。

陳緣站起來,走到桌子前,放下了一袋鼓脹脹的銀子,全是碎銀子,是陳緣讓算無遺去錢莊換來的。瞎老人沒有勸阻陳緣,大抵上覺得一旦惹怒了這公子,好心變成壞事,牽連到孫女。

陳緣就這麼瀟灑的離開了,算無遺一直站在遠處看着,看着陳緣走過來,也不多問,笑着遞過白布幡,不用多問,因爲事情很簡單很明白,就是陳緣覺得小女孩可憐想多給些銀子,只是在酒樓人多眼雜,一下給他們這麼多反而是害了他們。故而讓算無遺把整個金錠換成碎銀子,給了祖孫倆,算無遺都看在眼裡,覺得陳緣確實變了,變得更加心細,一開始那種豪俠意氣而爲的性格也收斂了很多。陳緣接過白布幡,兩人再次上路。

“爺爺,你說那大哥哥真好看、也真奇怪,哪有往外送銀子的?”小女孩不理解的問道。

“嗯,是個怪人,也是個心善的好人。”瞎老人摸了摸焦尾琴,感嘆的說道。

陳緣不知道,在未來的某一天,一個姓殷的音律大家,以他今日的所作所爲,做了一支曲子,叫《仙人遊》。

仙人遊凡塵,隨性廣施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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