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捕樑進抄小路前去刑部覆命,崔護一行人重新啓程。巧合的是,迎親的隊伍和他們剛好同路。
嗩吶聲飛揚,吹走了烏雲,天邊竟掛起了一道彩虹,給迎親的隊伍增添了不少喜氣。
崔護考慮到新娘子要討個頭彩,便吩咐隨行的絳桃、雷霆、雷鈞控制馬速,跟在迎親隊伍後面。
身後響起暴風驟雨般的馬蹄聲,斜刺裡衝出二匹高頭大馬,一白一黑。馬上騎士身着紅褂紅褲,他們掃了崔護一眼,超越前頭。
絳桃面色一沉,雷霆和雷鈞如臨大敵,迅速拉開距離,將崔護夾在中間,目光警惕,提防不測。
二匹高頭大馬插進迎親隊伍和崔護一行人中間,不知有何居心。
迎親的隊伍沉浸在喜慶中,未顧及身後二匹突如其來的高頭大馬和馬上騎士。
嗩吶手吹完一首《百鳥朝鳳》和半首《擡花轎》,左方小道出現了一個村莊。小橋流水,屋舍整齊,濃濃綠蔭中點綴着一盞盞紅燈籠,煞是好看。
迎親隊伍加快腳步,走向綠蔭小道,留下一名大嫂斷後。
絳桃正琢磨大嫂此舉,二匹高頭大馬繞過大嫂,緊緊跟隨在隊伍後。
絳桃見紅衣漢子不是衝她們而來,鬆了一口氣,正準備領頭走向右方大道。有人攔住了去路。
攔路的正是那位大嫂,大嫂一本正經道:“你們不能走。”
雷霆和雷鈞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緊了刀把。
絳桃沉聲道:“大路朝天,各走一方。大嫂何出此言?”
大嫂強詞奪理:“你們沒有向新郎新娘賀喜。”
絳桃菀爾,雙手抱拳道:“大嫂見諒,少女這就向新郎新娘道喜。這個姑娘嫁過門啊,定使家庭和順又美滿。”
話一出口,絳桃就後悔了,她說的竟是《桃夭》裡新婚賀詞。絳桃眼跳耳熱,就差給自己掌一個大嘴巴。
但願崔護不要聽見就好。
偏偏崔護一字不差地盡收耳底,他一時心潮澎湃,忙別過頭,眼中已經潮溼。
這邊大嫂還是不放過,她順手抓住絳桃坐騎的繮繩,道:“姑娘既然道了喜,就得跟我去喝喜酒。”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絳桃聞言,哭笑不得。
雷霆警告:“這位大嫂,不要擋路,誤了節度使大人的腳程,你擔擋不起。”
大嫂不依不繞:“出門見花轎,擡頭見喜。那新郎新娘更要敬大人一杯,祝大人福氣東來,鴻運通天!”
崔護解圍:“大嫂好意,本官心領,公務在身,不便久留,大嫂請便吧。”
大嫂面不改色:“民女斗膽請大人賞臉,屈駕陋莊,爲新郎新娘證婚賜言,讓小倆口和和睦睦過一輩子。”
話說到這個份上,崔護不便推辭道:“結婚生育,王母娘娘也幫忙。我本官證個婚也無妨。大嫂,就依你的,前面帶路吧。”
大嫂欣喜若狂,慌忙磕頭謝恩:“大人功德無量,一生大貴大福。”
※大嫂領崔護、絳桃、雷霆、雷鈞四人步入村口。
村長得知朝官光臨,哪敢怠慢,恭恭敬敬將崔護、絳桃、雷霆、雷鈞迎進莊內。
此時村前村後熱鬧非凡,鄉間的田壟裡,三姑六婆拖兒帶女,左鄰右里挑着禮擔,浩浩蕩蕩過來吃喜酒。
喜宴開席在即,幾十張桌子沿村擺開。西嶺一帶其實並不富裕,鄉民創造了婚宴流水席,大宴數日,路人、陌生人均可入宴,寓意一對成婚男女美好的生活,自此流水般悠長。
酒席上方搭了個臺子,想必拜堂所用。
崔護一行人被奉爲上賓,坐在首席。
在村長的陪同下,新郎扶着新娘首先過來向崔護敬酒。桌子擁擠,蓋着紅蓋頭的新娘走的踉踉蹌蹌,新郎幾乎半擁着新娘。不知怎的,看到這一幕,絳桃的鼻子有些酸楚。
新郎新娘舉杯感謝遠道來的貴人,給他們帶來了好運。
崔護送出賀詞,祝褔新郎新娘早生貴子,白頭偕老。
新郎一臉幸福,新郎新娘朝崔護施了一禮,轉過身去給隔桌的鄉紳及老人敬酒。
絳桃掃視宴席,不放過一張面孔。果然在來客中發現二名穿着紅褂紅褲的漢子,他倆隔着十幾張桌子,悶頭喝着酒,全然不顧周邊喜慶的人羣。
隔桌的鄉紳、老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聽說女方的陪嫁之箱很大、很沉,想必嫁妝遠比彩禮豐厚。”
“嫁妝是孃家身份的象徵,爲了讓女兒過得更好些,孃家東拼西湊也要給女兒最好的嫁妝,爭取在男方家的地位。”
“男方爲了炫耀,敬完酒後說要當衆打開陪嫁之箱。”
“稀奇,還有這等事,到時好好瞧瞧,嫁過來的是金山還是銀山。”
衆人掩口而笑。
等新郎新娘敬完酒,天色不早了,村長過來請崔護爲新郎新娘行拜堂之禮。
絳桃向崔護搖了搖頭,她的用意最明白不過,人多容易出亂子。
雷霆和雷鈞朝莊主做了個“請”的手勢,村長略顯尷尬。
崔護見狀,制止雷霆和雷鈞道:“都是些質樸的鄉民,出不了意外。”
村長眼瞅雷霆和雷鈞虎視耽耽,明白了幾分,說了句“打擾了。”隨即告退。
酒席上方,村長親自主持拜堂之禮。
禮畢,送新郎新娘入洞房。
有人起鬨:“鬧洞房去。”
這個聲音很快被另外一個聲音所掩蓋:“新郎倌,先別忙着入洞房,打開陪嫁之箱,讓我等開開眼界。”
這個話很快獲得了擁護,“打開陪嫁之箱”、“開開眼界”的吶喊聲此起彼伏,連小孩子都拍手叫好。
新郎被聲浪裹了回來,忙不迭地對大夥道:“好,好。”
見新郎同意,押嫁妝的孃家人手持鑰匙走向陪嫁之箱。
在場的親朋好友、左鄰右舍屏氣凝神注視着孃家人手中的鑰匙。
衆目睽睽下,陪嫁之箱應聲而開。箱子裡遮着一塊紅綢,看紅綢蓋得嚴嚴實實,想必箱子裡填滿了琳琅滿目的珠寶銀器,不用說,嫁妝份量足夠重。
衆人正待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紅綢揭開,箱中的嫁妝果然足夠重,足夠到填滿了整個空間。
只不箱中的嫁妝是二個大男人,二個卷在一起的穿着紅褂紅褲的大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