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的事兒在有條不紊的推進着。
皇帝登基是大事,伴隨着登基的還有一件大事。
封賞!
所有人都在看着宮中,等着那位即將登基的秦王表態。
可秦王卻沒反應。
“下面有人說殿下刻薄。”
回到長安後,重新接手吏部的羅才忙的腳不沾地,今日才得空,尋劉擎喝茶。
“什麼意思?”劉擎更忙,雖然秦王沒開口,可此刻卻是他在統籌政事。在衆人眼中,這位便是左相的不二人選。
“好茶!”羅才喝了一口茶水,“是殿下才將賞賜的?”
和後宮嬪妃套交情,在以後好處多多。
“怡娘來了。”秦王看到怡娘,笑道:“今日拘了你小子半日,去吧!”
怡娘微笑着在宮中行走。
“他說自己在吏部多年,就算是什麼都不做,也是根深蒂固。”劉擎覺得羅才這話沒說錯,但關鍵在於秦王怎麼看。
捷隆說道:“得知殿下要來,臣便弄了這個薰香。”
這個大唐的疆域前所未有的龐大,事兒加起來也多如牛毛。
吳珞行禮,隨着怡娘出去。
“……帝王就靠着奏疏知曉天下諸事,可奏疏可都是實?難道就沒有弄虛作假的?定然有。這時候就需要敏銳,且謹慎。若是拿不準此事真假,可令人下去核查……”
“一羣吃裡扒外的野狗!”
於是常朝每日都開。
秦王指指自己,“孤來自於鄉間,從小就喜歡在無邊無際的荒野中奔跑,最不喜被約束。權力看似甘美,可也是枷鎖。孤不會作繭自縛!”
秦澤尷尬的道:“殿下雄烈,奴婢……有些怕。”
“殿下說,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讓羅纔好生做,以後爭取做五朝元老。”
……
怡娘進來時,便看到父子二人肩並肩坐在一起,秦王拿着奏疏給阿樑解釋這件事兒內裡的含義。
“當初便是她帶着殿下逃了出去,這份功勞足夠她享用不盡了。”
“娘娘。”
吳珞起身,“奴不敢。”
吳珞只是默然聽着。
秦王隨手一招,便讓外界的疑惑消散了。
“隨後便發生了帝后中毒的變故,陛下令我帶着孩子出去,直至現在。”
“不早。”秦王說道:“阿樑此刻正是性格漸漸成型之時,不在這個時候雕琢,過後再想糾正就晚了。”
“殿下壓根就不忌憚這個。”
“這話說的……”哪有自己詛咒自己的?羅才滿頭黑線。
“你可敢冒着被殺的風險帶走殿下?”
“我……我自然是敢的。”
怡娘回身看着吳珞,“我說這些並非是想炫耀自己的資歷或是功勞,只是想說,許多時候是因人成事。若是我不去陛下那裡,那麼此刻我大概在宮中某個地方,忐忑不安的等着娘娘的安排。”
管大娘冷冷看着宮女,“你以爲這是套交情?”
錦衣衛的刑房有些腥臭,秦王看到了薰香,問道:“誰弄的這個?”
大事在常朝君臣商議解決,而小事兒自然到不了秦王這裡。
“是啊!可惜當初不是我!”
怡娘帶着吳珞緩緩走在宮中。
秦王只是支撐了數日就舉手投降了,把不少事兒下放給了臣子。
周寧說道:“僞帝帶走了不少人,宮中空蕩蕩的,晚上我出去都覺得荒涼。去吧!”
“再過來些。”秦王拉了他一把。
“嘖!”羅纔想起了一件事,“老夫想到了開國時,那叫做一個公侯不如狗,國公滿街走。當時覺着封賞太過,太輕率。此刻想來,未嘗不是無奈之舉。”
“家裡的老妻喜歡喝茶,這不,還沒等老夫喝一口,就沒了。”羅才笑道,然後放下茶杯,說道:“功高莫過於從龍,殿下登基在即,多少人眼巴巴的等着封賞呢!”
“當初我第一次進宮,看着金碧輝煌的宮殿,看着肅然的宮人,我不由的心生懼意。”
宮中誰能自由?
“宗室!”
錦衣衛的新衙門在皇城靠近皇宮的地方,方便隨時聽從帝王吩咐。
劉擎饒有深意的看着他,問道:“怎地,想打退堂鼓了?”
“這個老夫知曉,憑着北疆那一套人馬沒法治理大唐。老夫這陣子就在忙着挑選官吏,以供殿下任用。忙啊!忙不說,老夫還得擔心自家老眼昏花,看錯了人。”
她沒有具體差事,可皇后有重要事兒總是會讓她去參詳。連皇帝那裡她也時常過去。
“原先我是跟着宣德帝的嬪妃,後來機緣巧合之下,便去了陛下那裡。陛下後院的傾軋也不少,我被派去服侍殿下的生母黃奉儀。那大半年下來,我廋了一圈。只是看着襁褓中的孩子,覺着這一切都值了。”
阿樑點頭。
“你來的正好。”周寧指着吳珞,“帶着她去挑選寢宮。”
怡娘指着左邊的宮殿,“當時我便在此處灑掃。剛進宮時,沒少被人欺凌。後來一步步的走到了今日……靠的是自己的本事,但更多是因人成事。”
二人都不知曉秦王的打算。
秦王搖頭,淡淡的道:“他看低了孤。來人。”
剛獲得些許自由的秦王想出宮溜達一趟,赫連燕就來了。
“呃!”
“所以,此事不能急切。”劉擎說道:“不只是咱們內部,外面不少人也在看着。”
“孤去看看。”
“這話也就您敢和孤說。”秦王笑道:“先前秦澤的眉頭皺成了川字,可卻不敢說話,哈哈哈哈!”
“孤總算是自由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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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導就好,接觸政事……”怡娘有些擔心的道:“畢竟,以後就怕父子猜忌啊!”
他是幾朝老臣,從武皇時代就在吏部紮根,算下來也有三朝了。再加上秦王這一任,便是四朝老臣。
“可好歹也該放些風聲出去吧!”
“此事還得等登基時纔會公佈。”
可怡娘就能。
秦王上前,看着被打的慘不忍睹的張策,眼中多了些冷意,“當初孝敬皇帝建言抑制大族收納人口,你等是如何應對的?”
阿樑過去,坐在他的身邊。
她去了皇后那裡,正好吳珞也在。
這個太子,說的便是當年的孝敬皇帝。
“是!”阿樑如蒙大赦,一溜煙跑了了。
“殿下竟然連羅才都不忌憚,那咱們還怕什麼?”
“傳孤的話,羅才當爲吏部尚書!”
皇帝最近第一次出宮,看着皇城內官吏往來不停,不禁感慨道:“當年孤便在其中。”
“是!”
隨即登基後自然會補上。
秦王有些意外。
“怎麼放?無論殿下如何封賞,總會有人不滿。在這即將登基的當口,若是自己內部鬧出些事來,外界怎麼看?”
而羅才卻唯有苦笑。
她屬於二進宮,且一進宮就被皇后委以重任……自由。
秦王笑了笑,“父子猜忌是天家常事,說來說去,都是爲了權力。在權力之前,親情泯滅。在孤看來,這等父子,與仇人何異?”
“羅纔有心歸去?”
“吏部下面的幾個官員年富力強,卻都不是李泌的人,可用。”羅才說道。
怡娘對這些充耳不聞。
“孤只是掌總。”
皇后都不能。
“殿下還在壯年呢!”怡娘隱晦的道。
皮鞭閃電般的抽在木柱子上繃斷。
“這是擔心孤猜忌他嗎?”秦王問道。
秦王的話令怡娘心悅誠服,“殿下一眼便勘破了帝王心思。”
“是!”劉擎沒敢隱瞞這事兒,“他是想把當下的吏治理順後,便告老回鄉。”
“是不是太早了些。”怡娘過來。
“阿耶!”
“不是什麼帝王心思,只是一個窮極無聊的男人在宮中漸漸變態的故事罷了。”
有人和管大娘嘀咕,“該是您帶着她去的,也能套個交情。”
“別笑,在殿下的眼中,你不可或缺。”劉擎親自來告知羅纔此事。
“是啊!就是他。”
“是!”
“說話!”秦王伸手,捷隆趕緊遞上皮鞭。
“如此,最好!”
阿樑猶豫了一下,秦王招手,“趕緊。”
“隨後,他們密議。小人不知他們密議了什麼,只知曉,後來宗室摻和了。”
“是。”張策舔舔嘴脣,“當初小人還小,大些後,才從大人口中得知,當初孝敬皇帝建言抑制大族收納人口後,關中世家大族很是憤怒……”
“張策開口了。”
“老夫幾朝元老,再待下去……”羅才苦笑,指指鬍鬚,“大把年紀了,老夫就擔心晚節不保。”
“真年輕啊!”張策看着秦王,恍惚了一下,“當初……阿耶也說過,太子真年輕。”
面對有人進言,說自己懶政,秦王對羣臣說道:“帝王不是神靈,不是什麼都懂。所謂集思廣益,便是避免帝王犯錯的好法子。”
如此,唯一的愛好便是權力,便是操控天下人的喜怒哀樂……”
“我知道了。”吳珞說道:“既來之,則安之。”
“殿下。”秦澤上前。
……
“子壯父老,這便是猜忌的源頭。”秦王看史書大抵比所有人都多,“人活着,總得給自己尋個愛好。有人喜歡寫字畫畫,有人喜歡遊山玩水,可帝王呢?
帝王被關在深宮之中,就算後宮中全是美人兒,可也會日久生厭。
“這是娘娘請怡娘教導她!”
“嗯!你難道沒有?”
這番話傳到了外面,頓時引來了一陣唏噓。
此刻他並未登基,也就沒有旨意,故而纔是傳話。
“是!”
“還是羅才?”
秦王看到兒子,眼前一亮,“來,和爲父一起看看奏疏。”
“撤了。”
“吳娘子你當初被迫嫁人,可還沒圓房夫君就去了。隨後悽苦……直至現在跟了殿下。這一切都是命數。我說這些,相信您也該明白了吧?”
……
“誰?”
“襄王!”
秦王回身,赫連燕彷彿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火焰在熊熊燃燒。
“查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