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番外:民國記事(三)

“曾少爺……”

“什麼事, 不是說過沒有我的吩咐,不要過來的麼。”年輕人一邊厲聲說道,一邊輕手輕腳的探下牀, 腳一沾地, 腳後跟卻莫名奇妙的碰到一個突起, 他小心翼翼的蹲下, 以手伸到牀底, 摸出一個四方盒子來,盒子上面有個鎖眼,他微微一笑, 擡起頭,眼神卻無比冷清的注視着屋內僅有的那道門。

隔了好一陣, 房間裡面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久到站在門外的吳管家不知是該進去, 還是該離去,緊張的冷汗直冒, 才戰戰兢兢的答:“少……少爺,吃了晚飯再睡吧,不吃……對胃不好,老吳看少爺這些日子在外定然沒吃什麼好……”

突然間,他面前的門豁然而開了。驚得頓時說不出話來的吳管家, 只能怔怔的看着身前穿戴整齊的俊雅男子。

“少爺……”

“走吧, 不是去吃晚飯麼?”曾少爺和藹可親的微笑道。

看到這裡, 吳管家心裡不由得一緊。

夜裡, 曾少爺隨便吃了幾口, 推說不舒服要上去休息,只道不要吳管家再去打擾, 吳管家當然記得剛剛發生的小插曲,惶恐說:“不敢不敢。”

曾少爺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欲要轉身上樓。臨走,看見吳總管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曾少爺面上雖沒做任何反映,心裡卻起了疙瘩,他停頓思慮片刻,依舊轉身上了樓。

背後,吳總管紋絲不動的注視着漸行漸遠的曾少爺,眼裡卻迸出從未有過的精銳目光,嘴角向上牽動了一下,模樣說不出的怪異。

回房後,曾少爺回身將身後的房門小心的鎖了,又到牀上取了被子,將門邊的縫隙都掩上,以便於任何一點燈光的外泄。

做完這一切,他才小心的取出晚飯前藏匿的小匣子,掏出兜裡的鑰匙,對着鎖釦比了比,隨後,匣子“啪”的一下,應聲而開。

曾少爺深吸了一口氣,才謹慎的將微微開啓的蓋子完全打開。

匣子裡,有數張海外銀行的存摺,還有一些秘密書信,便再沒有其他的東西。雖然一切都在曾少爺的掌握之中,可這結果卻令他大失所望。

曾少爺懊惱的將找出的東西掃落到地上,苦悶的回想那些環節,到底是哪裡出了錯,比如……

突然他眼中閃過一絲光彩,猛然間坐起身謹慎的摸起匣子的底層來。

果然,曾少爺雙手摸到匣子底端的玄機,他的指尖慢慢勾起一張絨布,絨布下面是一塊薄木板,而那薄木板下面,隱藏的卻是一串密碼。

好巧妙的匣子,從東洋運回來的麼?

曾少爺略一思索,翻了1939321幾個數字,試了試沒有開,不對,緊接着他又連續播了幾個數字,還是均沒有反映,這樣的境況下,使曾少爺不禁有些苦悶。

慢慢的,曾少爺的眼睛轉到地面上那張曾仲鳴與蕭吟清的照片上,底邊有一串拍攝當天的日期數字:1937618。

稍稍有些遲疑,但他還是決定試上一試。

迅速翻到這樣幾個數字,剛剛定好位置,耳中便傳來密碼鎖啓動的聲音,等一切聲音停止後,慢慢的,只見密碼鎖底部彈出一個後蓋,那底部靜靜的放着一本顏色微黃的小冊子。

曾少爺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連忙將它取出來,打開一看,小冊子第一頁赫然寫着:千古不老之秘術——換皮。

曾少爺按捺住內心的激動,一頁頁的翻看,那冊子似乎經歷了數千年的日月,傳承下來的邪術不僅恐怖之極,而且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越看到最後,他翻看冊子的手越開始顫抖,這裡面記載的一切如果都是真的,那麼便可以解釋,這便是世人夢寐以求的不老術了,不老術最神奇的秘密,便是以書中記載的最奇異方法——換皮術。

換皮之人,不死的年月要以他所換的皮的資質來算。

一般的皮,可以多活50年或100年;好一點的,與修道行善之人有關,可以多活個幾百年;最上乘的,便是修仙成功之人的皮,可以與天同壽,換皮之人永遠保留換過的樣子,活在世上。而換皮之後的人,若再將皮剝下,便會形神俱滅,消失在世間。

那換皮需要及其精妙的手法,並非常人能夠做到的。

一切隨着冊子中的換皮術而真相大白,數千年來研究長生不老的成果,全部聚集在這本薄薄的冊子上面。

雖然不知冊子裡面的一切是否都是真的,但曾少爺可以肯定的是,換皮術,的確是存在的,而且,發生在自己身上。

那晚,曾少爺房間的燈,亮了整整一宿。

第二天天矇矇亮,吳管家便起了牀,自打他來到曾家的那天起,就沒有一天晚起過,就算沒有事,一到公雞打鳴,他便會披衣服起身。

起來後,吳管家先去別墅的地下室巡視了一圈,這是每日的例行公事,確定沒有任何異常後,才安心的地底上爬出來。然而今天卻有些不同,吳管家從地下室上來,猛一擡頭,卻發現自己面前的樓梯處有立一雙人腿,嚇得他老命差點歸西,定眼向上一看,原來是他家少爺。

吳管家這才鬆口氣道,拍拍自己的胸脯道:“哎呦曾少爺呀,您這樣不聲不響的出現在老吳面前,嚇得我這把老骨頭差點沒魂了。”

“吳管家,您究竟在怕些什麼?”年輕的男子居高臨下道。

吳管家面色一僵,訕笑着把着扶手走出地下室的樓梯:“少爺啊,您起這麼早,是不是昨晚沒有吃好,餓着了,老吳現在就去準備早飯啊。”

吳管家匆忙鞠躬向廚房走去。

“等一等。”

身後男子的低沉聲音打斷了吳管家的腳步,吳管家背對着曾少爺站在原地,頭上直冒冷汗。

男子從身後拍拍他的肩膀,說道:“要清淡一點,去吧。”

吳管家低下身子,“哎”了一聲,走到拐角處,看見曾少爺正瞅着那黑通通的從地下室延伸出來的樓梯發呆,吳管家眼睛眯了一下。

早飯,雖然吩咐了要清淡,可當曾少爺來到桌前一看,樣式不多,卻十分奢侈,一碗鮑魚粥,一碗冰糖燕窩,一盤西式點心,旁邊還有一壺早茶。

曾少爺打開茶壺蓋子聞了一下,皺眉道:“奶茶?”

吳管家點點頭。

“換成中式的。”

吳管家迷惑道:“可是,少爺您不是最喜歡英國茶點的麼?”碰上曾少爺銳利的一瞪,他緊接着殷切的道:“少爺胃口不好?老吳這就去換成中式的。”

一轉身,提着茶壺走了出去。

眼看吳管家走遠後,曾少爺端起鮑魚粥和燕窩,走到窗邊,一揚手,所有的粥和燕窩全倒了下去,隨後,他面無表情的回到桌子前坐好,撿起幾塊點心,放進口中。

吳管家回來的時候,正看見曾少爺擦嘴,見他來了,錘錘脖子,面露微笑道:“吃完早點,卻有些乏了,果然現在的體力大不如前啊。”

吳管家垂下頭,避開曾少爺的目光,“少爺,身體不舒服就要歇着。”

“嗯,說的也是。”曾少爺起身,將餐布甩在桌上,整整坐皺了的衣服,獨自離開了餐廳。

吳管家擡眼看了眼桌上的碗,已然吃的乾乾淨淨。

那邊曾少爺回到牀上假寐,果然沒過一會,房間的門開了。有人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

見此情景,曾少爺冷冷一笑,笑聲驚得門口那個人影渾身嚇得就是一抖。

“吳管家,這樣偷偷摸摸進房間,莫非有什麼悄悄話要說麼?”

門口的人沒有料到室內之人竟然沒有睡着,聽見此話便是膝蓋一軟,“砰”一聲就跪了下來。

“少爺,老吳不敢,老吳不敢啊,只是以前少爺囑咐過,就算是少爺自己回來,也要小心謹慎的,老吳……老吳只是看少爺此次回來有些可疑。”突然見到曾少爺面色一寒,嚇得老吳連忙改口:“不是不是,是老吳疑慮太多了。”

曾少爺鼻子裡重重哼了一聲,“吳管家,盡忠職守固然是好事,我曾仲鳴也不見得這些都不懂,不過,我期待的那件事情,爲何你一直未曾提起過,難道,有什麼難言之隱?”

“少爺,老吳不敢,少爺您換了皮,老吳都不敢隨便辨認了,怕錯了就成千古恨了,既然是少爺本人,便沒有什麼顧忌了。”吳管家重重磕了數個頭,擡起臉虔誠道:“老吳不負曾少爺重託,一切等待少爺歸來的這一刻。”

“那現在便去吧,看看成果能不能令我滿意。”年輕人慍色褪去,顯露出些許笑容。

吳管家點頭答應,惶恐的站起身。

而在在吳管家看不見的地方,他偷偷握緊了自己的雙拳,目光也變得從未有過的寒冷,冷漠的注視着面前那個微駝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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