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清晰的感到,那神秘的符印被牢牢的印在她的靈魂上,永生永世如影隨形。
隨着青石微涼的右手離開,於果的腦海也漸漸清明,眨了眨眼睛,詫異的擡眼望向青石,卻見他淡橘色的雙脣竟有些泛白,神色間也有些虛弱。
“你……剛纔在做什麼?”於果神色複雜的開口。
青石身形微晃,當於果開口時終是卸下所有力氣,倒入她的懷裡,連出口的聲音都帶着無力:“簽訂……血誓……唄……”
一千年以上的妖物可以和修真者簽下血誓,不過很少有妖願意這麼做。
因爲一旦簽下血誓,妖物便是若僕人般的隨侍在修真者的身邊,即使兩者的身體分開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但兩者的靈魂卻有着血誓約束,只要主人有令,僕人幾乎在一瞬間就會出現在面前,且不可有異心,如若存有異心,妖物不但會受到靈魂炙烤之痛,更會隨着背叛主人而灰飛煙滅。
但是與妖物的犧牲不同,修仙者卻可以因此而獲得一個強大的守護兼幫手,若是遇到什麼危險,修仙者可以用妖物來做擋箭牌,爲其抵擋致命一擊。
不過,也正因爲血誓的殘忍自私,便只能由妖物自願簽訂,旁人無法勉強。
所以,這種血誓雖然存在,但幾乎跟不存在一樣,如此契約,會有哪隻妖物願意簽下?
這無關乎妖物的尊嚴,在好不容易修成一千年,誰會甘願做他人奴僕?且那人還是他們自成了妖便註定了的敵人?
這些於果當然知道,但她卻無法理解青石的做法,更怎麼也不敢相信,他竟會和她簽訂血誓。
“爲什麼?”於果皺着眉頭,神色間帶着心疼。
她心疼青石的做法,更心疼他如此犧牲。
青石舒服的倚靠在她的懷裡,閉着邪魅惑人的雙眸,勾起無謂的笑容,輕聲道:“想籤就簽了唄,哪來那麼多廢話……”
於果抿着脣,不知道該罵他蠢,還是該怪他傻,竟就這麼成了她的僕人,還簽下了生生世世的契約。
契約分兩種,一種一生一世,修仙者雖比普通人活的久,但怎麼都要歷劫,怎麼都會經歷生死,若是歷劫不成,便是壽終正寢,妖物與之簽訂的契約便也終結了,不過若是歷劫成功,便可以和主人一樣脫胎換骨,登上天界,成爲仙獸,所以妖物即使會和修真者簽訂契約,那也是看中了對方的強大,自願成爲僕人,只爲將來能和其一同登天。
而契約的另一種,卻是生生世世,即使歷劫不成,待其投胎轉世,契約便會再次形成,永生永世,都是對方的僕人。
但是她,既不是強大的修真者,也不能帶他歷劫成仙,就連能不能修到渡劫期,都是個問題。
若無法修到渡劫,他豈不是生生世世都要被束縛在她的身邊?
這隻蟾蜍,怎麼這麼傻,就算報恩,也不用這麼拼啊……
感應到她心底的不忍和心疼,青石輕笑出聲,卻仍舊無力:“哪有你想象的那麼嚴重,只是方便一點而已,這樣一來,不管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了,你也一樣,需要我的時候,在心底默唸一聲我的名字,我就可以出現在你的面前……”
見他虛弱的聲音越來越低,於果嘆息一聲:“你先化成原型休息一會吧。”
籤都簽了,誓言一出,再無法改變,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即使他後悔……他不能後悔,若是心生悔意,那就等同於異心,會受到懲罰的。
青石在她懷中點點頭,當着霓裳的面,他瞬間變成了一隻小巧的青色蟾蜍,被於果輕輕的捧起,放入了納妖袋中。
“他是隻蟾蜍妖?”在青石消失後,霓裳瞪視着掛在於果腰間的納妖袋,眼裡滿是新奇,迫不及待的詢問。
她雖生長在修仙世家,但她長這麼大卻還真沒見過妖精,而且還是一隻上千年,妖力強大的妖精。
當他人提及青石,於果的心情有些低沉,點點頭輕應一聲。
霓裳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卻是極其羨慕認真的道:“於果~你真好命!”
聞言,於果哼哼兩聲,扯了扯嘴角,沒有半點笑意。
因霓裳被人喂下了藥,體內的真氣全部被壓制了根本無法御劍,所以她此刻正和於果同乘在鳳泣含光上。
鳳泣含光速度極快,兩息間她們便出了皇宮。
既然已經救出霓裳,那現在就得趕緊找到陵安,然後一同趕回落霞。
陵安兩人畢竟還沒有拜師,使用的依舊只是木劍,根本不能和於果鳳泣含光的速度比,趁着天還沒黑,以陵安和霓裳速度,一夜的時間,應該能趕到落霞。
“你說,陵安現在會在哪等我們?”望着嘈雜的人羣,站在碩大的皇城街道,於果有種無從尋找的感覺。
霓裳皺眉思索,突的眼睛一亮:“我知道他會在哪裡了。”
說罷,她一拉於果的手,衝向嘈雜的人羣,摸索間找着他們之前住過的客棧。
若趕不及般風風火火的衝進一家裝潢雅緻,一看就知道價格不低的客棧裡,於果跟在她的身後,眼見着她急急的趴到櫃檯上,似期盼又似害怕的問着掌櫃:“之前跟我一起的男子有沒有來這?”
掌櫃被她風風火火的樣子有些驚到,瞪眼看了她許久才反應過味兒來,張了張嘴剛想回答什麼,一道載着欣喜的呼喚便在她們的身後揚起。
“霓裳!”
於果與霓裳幾乎同時回頭,見陵安正從樓上下來,好似要出去。
見到霓裳平安的出現在他身前的不遠處,陵安喜出望外,飛奔而來,衆目睽睽之下,情不自禁的一把將她抱入懷中。
“霓裳……我還以爲,此生真的要跟你無緣了。”佳人在懷,陵安半激動半傷感的嘆道。
儘管知道如此溫馨的畫面她怎麼都不該打擾,但於果還是忍不住出聲:“你對我也太沒信心了吧。”
陵安像是這才發現她也在似得,於瞬間鬆開了手,而霓裳也是通紅着俏臉,推開了情郎。
於果就這麼抱着胸站在他們身旁,掃了眼周圍衆多觀看之人,調笑着:“不是我說你們,就是想親想抱,那也得找個沒人的地兒,你看這觀衆多的,若是收錢的也就罷了,你們又不收錢,不虧死了麼。”
被陵安護在身前,霓裳根本不敢看周圍人的眼神,只能佯裝生氣的衝她板着通紅的俏臉:“於果!”
於果微笑着,眼裡含着由衷的祝福,和一絲淺的幾不可見的羨慕。
等陵安和霓裳互述完了衷腸,膩膩歪歪夠了好不容易得來的自由,他這纔想起爲他們辛苦而來的於果。
走上前,還沒等陵安張開雙臂,給於果一個大大的擁抱,便被她避若蛇蠍般的躲開:“你可拉倒吧,都已是名草有主的人了,別跟我玩這些擁抱,我可沾不起。”
在他拉扯,充滿了感謝的笑容間,於果用下巴指了指一邊的霓裳,狀似被搶了寶貝般不情不願的道:“若真想謝我,那就給我好好待霓裳,不然……哼哼!我收拾不了你,小心我讓我家師傅收拾你。”
聽見絕殤的名號,陵安果然抖了一抖,求饒道:“就是你不說,我也會好好待她的,她可是我從小便努力要娶的媳婦啊!”
一句話,笑噴了於果,羞澀了霓裳。
笑笑鬧鬧,三人共擠着一柄劍,飛速趕向落霞。
於果沒想到,就連陵安的真氣也被禁了,那皇帝的爲人也真心令人無語,沒辦法,只能由她吃力的御着鳳泣含光,爭取能早一點到達落霞。
“我們的真氣被藥物所禁,這可怎麼辦是好,會不會……會不會永遠恢復不過來了?”霓裳愁眉苦臉,站在於果的身後,被陵安小心的摟在懷中。
“放心吧,只是凡間的一些藥物而已,落霞有的是靈丹妙藥,怎會解不了?”陵安安慰着,看樣子好似並不在意真氣能否恢復,也是,他到底是天衍道的長子,怎會擔心沒有藥解他真氣被禁之毒。
聞言,霓裳沒有放心,反而眉頭皺的更緊了:“我們都只是落霞的初級弟子,會有人給我們靈丹妙藥解毒麼?”
“就算落霞不願爲我們解毒,那我就帶你迴天衍道讓我父親解,我就不信,我堂堂天衍道的嫡傳長子,會沒辦法解去這區區真氣被禁之毒。”陵安冷哼道。
話說到如此,於果禁不住笑出了聲:“你們的擔心未免也太好笑了吧?有咱們的助教大人在,怎麼可能會沒有解毒之法?”
陵安和霓裳對視一眼,皆疑惑出聲:“助教?”
於果差點忘了,陌阡辰會醫的事落霞裡並沒有多少人知曉,知曉的人俱都是和他同輩的掌門長老,或者是長他一輩的絕殤,再或者是與他最爲親近的她自己。
落霞很少會有人生病,即使病了,也有專門的祥仙峰,那裡住着落霞的醫者,不過渺渺幾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