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閻點頭：“那次攻打落霞，妖……於果已與絕殤見了面，但是絕殤好像將她當成妖界的人了。”
“哦？那於果她就沒有想起什麼？”
灰閻緩緩搖頭：“看樣子並沒有受到影響。”
“看來幻妖將她記憶消除的很是徹底。”說着，易滄溟嘴角的笑容變得嘲諷。
聽到此，於果已經恍然明白了所有。
原來她真的不是妖精，原來她不叫水桃，她叫於果。
原來她是個修真者，原來那天那個清幽的男人是她的師傅，原來他並沒有認錯人……
原來她只是個可悲的傻瓜，這一切的一切，竟是個天大的騙局！
緩緩的向後退去，離開議政大殿，於果此刻的大腦一片空白。
她該怎麼辦？她現在該怎麼辦纔好？
自己一直是個異類的存在，身爲修真者卻身處在妖物的世界，渾身上下都透着妖氣，難怪那天他會用異常冰冷的態度待她。
可笑的是她，竟還在他的面前一味的否認自己真實身份，他肯定對她很失望吧？
若說，她被奸人所害，記憶全失，他會不會原諒她？
但即便如此，她將紫星贈給妖人，更輔助其攻打落霞山是事實，是她再怎麼藉口都掩蓋不了的。
失魂落魄的走着，沒有任何目的。
現在的她，連一點修爲都沒有，更何況是離開這個充滿欺騙的骯髒世界？
他那時肯定很氣憤，甚至是恨她的吧？
她想跟他解釋，她想得到他的原諒，雖然這如今只是個奢望。
若是可以，她想和他見上一面，不，哪怕只是偷偷的看他一眼就好。
她想看看他，看看那個一直牽扯住她心神的人，以前不知道那人爲什麼會對她的心神造成影響，只要一想到他，她的心就忍不住的揪痛，就像被人不停的撕扯般。
現在，她或許能夠明白，那種痛，其實是見不着的焦灼和潛意識裡的難過。
雪，依舊在下，但她卻沒了原本的新奇，她此刻的心，甚至比那飛舞的雪花還要冰涼。
“你怎麼在這裡？”
身後有聲音傳來，伴隨着腳步印在雪地的咯吱聲。
於果恍然回頭，正見青石那惑人的身姿，朝着她漸漸走近。
在這妖物的世界裡，任何人她都不能相信，或許還要包括，這個原本她唯一一個信任而親近的蟾蜍妖。
直視她愣愣的神色，青石墨青色的瞳孔裡載着複雜。
良久，他終是忍不住輕聲的出口：“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
於果大驚，慌亂的對上他複雜的眼睛。
他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知道了？
見她心神不寧的沒有說話，青石探究的看着她，試探性的問：“你難道就沒有什麼想說的麼？”
在於果的眼裡，此時的青石是陌生的，也是值得防備的。
“你怎麼知道我全部都聽到了？”她強自鎮定，大方的承認。
不理會她滿眼的戒備，但這並不代表他就不在意她突然的冷漠。
雖然她只是忘記了從前的事，但此刻的他還是不免有些受傷。
“我早已明白你終有一天會得知所有，我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站在她身旁，青石的表情很是落寞。
恍然間，於果想起了最初剛和他碰面時，他是那樣的驚訝和詫異。
“青石，你老實的回答我，我們之前是不是認識？”
“是。”
這一次，青石沒有再隱瞞。
於果的眸中染上了急切，她一把拉住他的手，幾近懇求的說：“告訴我，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
她想要尋找過去，她想要弄明白所有，此刻一無所知的自己，就像個傻瓜似得，讓她茫然無助。
青石任她拉着自己的手，她，就像一個溺水的人，緊緊抱着水面上的浮木，而他就是那根木頭，是她此時唯一可以救命的東西。
頓了頓，他輕輕的開口：“我不知道你爲什麼在妖界，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樣失去的記憶，我無法幫助你恢復失去的東西，我只能將我們之間的故事，還有你的來歷告訴你……你要聽麼？”
於果點頭：“要。”
“你叫於果，是修仙界第一仙人絕殤的親傳弟子，五年前，我奉魔君之命在石牛村蔓延妖毒，你前往調查與我遇上，隨後便和我結識，還幫我奪回了失去的妖丹，我和你簽訂了契約，你成了我的主人，本想爲此永遠跟在你的身後，卻在沒過多久，我就被妖王抓回了妖界，就這樣，我們分別整整五年，之後的事，你已經知道了。”
青石簡單的述說他們的相識，中間隱去了太多太多的感情和經歷，更是刻意沒有告訴她，當他被帶回妖界，他曾想過即使付出巨大的代價也要回到她的身邊。
但是妖王卻用她最大的秘密，逼迫他不得不呆在妖界。
也是在那個時候，他得知了於果的體內竟有左使者黑巖的妖丹，她也曾吞服過妖精的內丹。
修仙者的大忌，他很是清楚，更是親眼見過雷諾的下場，所以，他不能讓妖王將她的秘密散佈出去，不能讓她受到傷害。
他也沒有說，他之所以幫易滄溟欺瞞她，是因爲妖王答應他的那個約定……
他刻意平淡的聲音裡還是有着幾分異樣的情緒，她輕聲問道：“既然如此，那之前你爲什麼要否認與我相識？”
“因爲……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因爲我不想你得知了從前的事，就丟下我離開妖界。”
所以，他是自私的。
青石的話，讓於果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中。
“既然你聽到了他們的談話，那也該知道妖王將要迎娶蛇族聖女的事了吧？”篤的，他話音一轉，淡淡的道。
於果點點頭，臉上並沒有特別傷心。
本來她對易滄溟就沒有多大感覺，即使聽到他將要迎娶她人，亦不過只是因爲他的那番話而有些不舒服而已。
“那你準備怎麼辦？”
於果苦笑，她能怎麼辦？
看着她苦澀的神情，青石終是猶豫着開口：“你，想回去嗎？”
於果轉過臉，回望他複雜的眼睛，突的笑了：“我有選擇的權利嗎？”
彷彿知道等不到答案，於果佯裝滿不在意的衝他揮了揮手，想要離開這裡。
她的背影淡漠卻纖細，讓人忍不住的憐惜。
狠下心，青石對着她載着幾分堅強，幾分悲傷的背影定定出聲：“若我有辦法讓你離開呢？”
於果的腳步猛的頓下，不可置信的轉過身。
“你說什麼？”
青石走到她的面前，緊盯着她的眼眸，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情緒，輕緩的重複：“我說，我有辦法讓你離開妖界，但你相對的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如此，你還願意嗎？”
想也不想的，於果堅定回答：“願意，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都要走出妖界。”
氣氛在這一刻忽的凝固，青石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於果亦一瞬不瞬的任他看着。
面對態度如此堅決的於果，青石紅脣微動，幾經開合，終於幽幽飄出一句話。
“好，我幫你。”
於果欣喜的瞪大了眼：“你真的幫我？”
青石轉開眼不看她，卻是肯定的回道：“是，但是我有個條件。”
“你說，什麼條件？”
“明天，陪我去一個地方。”青石緩緩的提出要求。
於果張了張嘴，詫異他的要求竟如此簡單。
但在驚訝過後，她的心裡升起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讓她很不舒服。
“……好。”
得到同意，青石徑直繞開於果，與她擦肩而過，漸漸走遠。
於果回頭望去，卻看到他略顯孤單的背影，忍不住撫上心口，那裡正隱隱作痛。
回到妖王殿，此時的大殿已被掛上了一道道紅綢，在白雪的映照下，越發耀眼喜慶。
於果的腳步頓住了，看着眼前一派熱鬧的大殿，她竟有種難以言喻的尷尬。
一直都以妖后的名頭住在這座宮殿裡，然現在真正的妖后就將要入住，而她這過了期的假貨，還有何臉面再走進去？
於果背過身，擡腳就欲離開，卻被一道怯怯的聲音叫住。
“妖后……”
於果循聲望去，見喚她的竟是一直服侍在她左右的花妖。
對待她，於果還是很友好的，因爲她一直都盡心盡力的服侍她。
“叫我於果吧。”於果微微笑了笑。
花妖有些難過的走到她的面前，欲言又止的不知該怎樣稱呼她。
妖王的命令早在一個時辰前就已下達，面前的人不再是妖后，但畢竟是她服侍了那麼多天的主子，讓她叫她的名字，她怎麼也叫不出來。
“您若是不嫌棄，就去奴婢姐姐的房間歇着吧？”花妖猶豫着說道，字字句句滿含關心。
想了想，於果還是拒絕了。
“不必，我有地方去，你先去忙吧，應該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吧？”
最後一句，她說的很是平靜，但花妖卻更是爲她難過了。
“奴婢相信，王上還是很在乎您的，只不過爲了妖界的利益，不得不迎娶那個蛇族的聖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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