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拖再拖
2006年4月1日上午9點00分
死者王安的宿舍內，孫彤提取完痕跡後對月書白說“現場沒有被打掃的痕跡，房間內很整潔。死者死在那張椅子上，身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個標有鎮定劑字樣的藥瓶，至於裡邊曾經裝的是什麼，我還需要回去之後對藥瓶的內側藥品殘留進行檢測才能夠知道。”月書白點點頭向劉彥走去，劉彥看到月書白走過來之後說“死者身上有很多的傷痕，不過產生的時間都很長，沒有發現新的傷痕。”
回到辦公室之後月書白的心情煩躁到了極點，他想不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因爲自從劉鳳春出事之後，他每天都生活在巨大的精神壓力之下，這讓他的思維受到了很大的侷限，情緒也在漸漸地失控。一想到他昨天剛準備找王安再次瞭解情況，今天王安就毫無徵兆的死亡，而且從現場的情況來看還是自殺。月書白感覺彷彿有一雙眼睛在盯着自己的一舉一動，自己所有的安排全部暴露在這雙眼睛的面前。似乎總能在自己找到方向的時候把這個方向給堵死。想到這裡，月書白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
月書白的舉動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氣氛瞬間緊張了起來，所有看到月書白表情的人都瞬間移開了自己的視線。月書白的臉色陰沉的可怕。他現在心中有一股無名之火無處發泄，氣勢洶洶的走出了辦公室，樂苗看到這種情況之後立馬跟了出去。
月書白和樂苗離開之後，楊潔悄悄的問李晴“組長這是怎麼了？我頭一次看到組長的臉色這麼可怕，剛纔我都不敢看他”李晴望着辦公室的大門神情擔憂的說道“我也是頭一次見。”
月書白來到洗手間，在洗手池用冷水澆了幾把臉，然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樂苗在月書白的身後遞過來一張紙巾，月書白看了樂苗一眼，接過紙巾默不作聲的開始擦臉。
樂苗安慰道“事情雖然棘手，但是總有解決的辦法，不要着急。”月書白背對着樂苗，情緒有些低落的說道“我總感覺事情的真相可能就在眼前，可是卻總是快要揭開的時候，發現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
樂苗心疼的眼淚都流了出來，她上前把月書白轉過來面對自己，看着他的眼睛認真的說道“書白，冷靜一下。你現在的狀態還是當初那個爲了我，當衆質疑局長，頂着離開的壓力，領着全組人員站在局領導和華信集團對面卻絲毫沒有退縮的月書白嗎？在我眼裡你永遠都是那個深入販毒集團的緝毒英雄，也是那個帶領着特案組無往不利的優秀組長。書白，你是我樂苗看中的男人，我相信我的眼光，更相信你。只是你自己要相信自己，不管以後的路有多麼的困難，最起碼還有我陪着你。”月書白聽完樂苗的話，看到樂苗眼角還在不斷往下流的淚水之後，心裡五味雜陳，他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看看樂苗了，這個一直在自己背後無條件支持自己的女人，即使她再怎麼成功，心理承受能力再強，可她畢竟是個女人。月書白這時候內疚了起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抱住樂苗說道“我知道，委屈你了，是我太急躁了。只是在我們面前離開的畢竟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我實在是。。。。”樂苗抱着月書白安慰道“我知道，我理解。”
到了中午吃完飯之後，月書白在辦公室對大家說道“上午我的情緒有點失控，希望沒有影響到大家。現在開小結會，偉哥你先說。”
偉哥對大家說道“王安，男，本市人，38歲，單身。曾經在10年前因爲失戀導致精神失常，這十年來王安陸續的進過3次精神病院。到目前爲止，他每個月都要到醫院做一次心理輔導和評估。王安的父母都在幾年前相繼去世，家裡的其他親人也認爲王安是累贅，沒有人與他往來。據他的主治醫師講，王安的這份工作是醫院向理工大學推薦的，原因是大學的歡樂氣氛能夠幫助王安的康復。”
月書白皺着眉說“果然是這樣，昨天我還感覺不對勁。孫彤你那邊呢？”孫彤接過話說道“現場除了死者的痕跡之外，沒有發現其他人進入的痕跡，所以我推測王安是自殺。不知道屍檢是什麼情況？”說完看向劉彥。劉彥點點頭說“你推測的不錯，死者的死因是因爲服用了過量的鎮定劑，我也向他的主治醫生了解過了，他的醫生告訴我一個月只給他開4片的鎮定劑，平均一個星期1片。但是我檢查死者的胃液發現，殘留的藥劑就有10片左右，這還是保守的判斷。我估計王安早就想自殺了，一直將每次醫生給的鎮定劑積攢起來。因爲這種鎮定劑屬於處方藥，不是我們在藥店裡能買到的那種吃100片也死不了人的安眠藥。”
月書白說道“報案人是鄒文亮，他們是一起上班的搭檔。但是今天他們不上班，鄒文亮爲什麼會出現在王安的家中？”強子解釋道“我上午通過側面瞭解了一下王安以及鄒文亮，應該說這個人不錯，平時樂於助人。別人都不喜歡和王安這樣的人一起搭檔，但是鄒文亮卻主動和領導說如果沒有人願意，那就他和鄒文亮一組值班。”李晴也點點頭說“是，上午我和楊潔詢問了鄒文亮。據他所說他知道王安最近的情緒很不好，尤其是聽說吳曉雯出事之後。所以鄒文亮就比較關注王安，今天本來想趁着不上班的機會找王安一起出去逛逛，不想讓王安自己一個人躲在屋子裡，結果去了現場發現王安已經死了。”
月書白疑問的說“王安爲什麼會在吳曉雯出事之後情緒變得不穩定？有沒有可能是畏罪自殺？他家裡有沒有什麼別的發現？”孫彤回答“沒有，王安的生活很乏味，不看電視，不上網，不玩遊戲。家裡東西很少，估計他唯一的樂趣就是上班。我檢查了他的手機通話記錄發現，他的手機上顯示的一個月只有十次通話，還全部都是別人打給他的。比如學校財務室讓他去領工資的電話，還有就是鄒文亮給他打的電話。”
月書白點點頭說“如果是這個樣的話，王安是不可能有機會接觸到槍支的，除非是路上撿到的。不過還是要確認一下，你們下午去問一下鄒文亮，他們上班的時候是不是一直在一起，有沒有比較長的時間分開過。”
2006年4月1日傍晚17點00分
李晴對月書白說道“鄒文亮回憶，那天上班尤其是晚上的時候，王安並沒有自行活動的時間。最多就是去個廁所，不可能完成對吳曉雯的謀殺。”月書白點點頭說“意料之中的事情，只不過這個王安自殺的太是時候了，所以我們必須得到最準確的信息，今天是愚人節，老天爺真是給咱們開了個大玩笑。”
樂苗說道“下午我看過王安的病例，也和他的主治醫生聊了聊。應該說吳曉雯的被害加速了王安自殺的進程，也加強了王安自殺的決心。王安所患的是情感障礙類的重性精神疾病，這種病會讓他的情感變得非常脆弱。吳曉雯的事情對他刺激很大，他應該是想不明白一個女學生，正值最美好的年華被害，心裡過度悲傷，導致了心理無法承受而選擇自殺的。”
楊潔感慨的說“這麼說王安還真是一個善良的好人，自殺了真可惜。”月書白說“沒有人天生就是壞蛋，從小的教育，生活的環境，這些都是影響一個人品格的重要因素。如果樹立不了正確的三觀，人是很容易走上歪路的。哎，現在所有的嫌疑人都有不在場的證明，這下我們要做好持久戰的準備了。”
2006年4月11日早晨8點30分
時間不知不覺的過去了10天，月書白等人一直沒有突破性的進展。這天一早公安局新上任的局長劉山水來到了特案組的辦公室。隊長樑武跟在身後，見到月書白之後說“通知特案組的人員開會。”
辦公室的氣氛十分壓抑，劉局長的臉色非常難看。他看了看特案組的人員，最後把目光落到了月書白的身上。看着月書白問道“月書白，吳曉雯的案子你準備查到什麼時候？”月書白對劉局長說“局長，我們排查了所有有作案動機的人，他們全部都有不在場的證明。我們已經開始擴大調查範圍。”劉局長拿出了一份報紙說道“這是今天的晨曦報，我知道你們都忙，沒有時間看報紙，所以我給你們帶了一份，看看這標題寫的什麼？理工大學女學生被害一案至今未破，校內師生人心惶惶，到底是罪犯太高明，還是公安人員的不作爲？”讀完標題劉局長將報紙扔到了月書白的面前，月書白拿起報紙看到標題後神色凝重。
劉局長繼續說到“槍殺案，知道本市有多少年沒有發生這麼惡劣的案件了嗎？現在登報了，全市人民都知道本市有一名持槍殺人犯沒有抓獲，造成的影響和後果你們考慮過嗎？市民們天天生活在恐慌之中，我們公安機關還有什麼臉面說我們是人民公安？還談什麼立黨爲公執法爲民？人，人抓不到，槍，槍找不到。是不是感覺特案組案子破的夠多，驕傲自滿了？還是居功自傲不想認真工作了？今年成立特案組我本來是全力支持的。爲此，我還在黨委會上做了很長時間的工作。因爲我認爲有這麼一支有能力的隊伍存在，是對我們公安隊伍最大的激勵。現在這種情況，我倒是要考慮一下特案組還有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如果只是能破一些別人都能破的案子，那我們爲何還要成立一個不受任何部門牽制的特案組？從現在開始，一個星期之內如果破不了案，借調人員返回原單位，局內部人員回前部門，散會。”
局長離開之後隊長說“書白，樂苗你倆來我辦公室一下。”等隊長和書白他們離開之後，楊潔氣呼呼的說道“什麼態度啊，聽局長的意思我們根本就是沒有認真工作嘛。天天累死累活，加班加點，到頭來就換來這麼一個評價。就像別的組沒有壓案（積壓以久的案件）一樣。”李晴這時候對楊潔說道“你就少說兩句吧。”楊潔不服氣的說“爲什麼要少說，組長和苗苗姐能忍，我忍不了。”劉彥坐在椅子上神情輕鬆的說道“妹妹，書白和樂苗可不像你啊。他們現在可一定是在檢討自己，他們這樣的人可從來都是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的，是吧李晴。”李晴對劉彥說道“這個還需要問我嗎？咱們這些特案組的老人，哪個不瞭解他們，我感覺經過上午局長那麼一說之後，這個案子應該很快就能破了。你信嗎？”劉彥問“何以見得？”李晴笑了笑說道“你不知道女人有第六感嗎？”
樑武遞給月書白一支菸說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劉局的話不要太放在心上。這也不怪他，剛上任就出現了這麼一個案子，讓他現在很被動。市**領導天天打電話向他詢問案情的進展。”
月書白淡淡的笑了笑說“怎麼能怪劉局呢，是我們的工作沒有做好，這個案子確實有點讓我吃不消。”樑武笑着說“你和樂苗都無能爲力的案子，看來這個案子確實很棘手。你們的調查資料我也反覆研究了，確實沒有什麼遺漏的地方，實在不行這個案子就先放一放，局長那裡我去交代。”
月書白搖了搖頭說“不用，還是再試一試。最近可能是因爲長時間沒有線索，弄的我和整個組裡的人員工作熱情都不是很高，我感覺應該讓他們再加把勁試一試。”樂苗也對樑武說“隊長，再給我們幾天時間，我也有同樣的感覺。再說了，特案組從成立到現在可還沒有半途而廢的案子。”
隊長看着面前的兩個人，他心裡知道他們是在給自己減輕壓力。去年的時候成立特案組就是樑武這個刑偵隊長提議，爲的就是能夠高效率的偵破案件。如果月書白和樂苗他們不能夠做的比別的部門出色，那麼他這個提議人，肯定不會好過。想到這裡樑武笑了，對月書白和樂苗說“你們都這麼說，那我也不多說什麼了，不過有任何困難一定要告訴我，我來幫你們解決。”
看着月書白和樂苗離開的身影樑武感觸良多，特案組的這些年輕人正是未來公安隊伍的希望。他們雖然年輕，但是有覺悟，有能力，最關鍵的是他們很純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