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出水面
2006年10月25日晚上22點40分
月書白在桌子前仔細的研究了樂苗交給自己的這份調查信息，上邊分別是偉哥通過各種渠道所收集到關於在‘126’行動中的一些工作情況。何可欣一直負責統戰工作，沒有直接接觸‘126’行動的準備工作和任務信息。馮憲屬於配合行動，能夠得到的信息也只是當時雲南邊防總隊情報科轉交給他的一些共享信息。而王義強和劉永剛則是‘126’行動後方的主要負責人員，這其中有很多指令都是要通過他們下達，所以他們在大多數的情況之下都會了解和掌握行動中的許多細節。
樂苗和偉哥準備的資料十分詳細，其中還包括了專案組每位成員的公安網登陸情況，只是單從這些數據上來看根本就發現不了什麼問題。因爲他們由於工作需要，幾乎每天都會登陸公安內部網站，而且還不止一次。
線索集中到王義強和劉永剛的身上之後便中斷，月書白望着樂苗提供的信息有些愁眉不展。雖然內鬼的範圍已經縮小到了兩個人，但是似乎沒有進一步排查的可能。
月書白點上一支菸吸了幾口，站起身在宿舍裡踱步。他現在需要一個突破口來打開當前的死局，可是這個突破口該從哪裡找呢？目前的信息還是太少了，可是楊潔不可能再用相同的理由來傳遞信息，而且自己需要的信息也沒有辦法傳遞出去。難道自己需要這麼早的走出去嗎？可是自己如果過早的走出去而又沒能查出什麼結果，那麼下一步的工作就會便的十分被動。
月書白其實並不知道，樂苗在這個期間做了非常多的工作。她和偉哥已經竭盡所能的蒐集有用的信息，只可惜效果太不理想。並且在徵求了王敏的同意之後，樂苗已經安排了對專案組成員實施通訊監控，只可惜依然沒有什麼收穫。
此時的樂苗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雙手握着月書白送給她的水杯。手指在杯麪上來回的摩擦，眉宇間也多了一絲憂慮。其他人員都沒有打攪樂苗，因爲他們都知道，樂苗很少露出這樣的表情，以往遇到任何懸疑的案子，樂苗都能夠冷靜的分析，並且臉上始終充滿了自信。
樂苗儘量讓自己的心態能夠平和一些，不想因爲月書白的原因讓自己亂了心智，影響自己的判斷。她知道現在月書白一定還需要自己的幫助，需要得到更多的信息，可是自己這邊卻焦頭爛額。
而此時的偉哥也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面前的電腦，表情也是異常的認真。偉哥對於電腦網絡方面的事情一直是充滿着自信，他自認這方面沒有任何問題可以難得倒自己。可是現在他卻十分緊張，他非常害怕自己不能夠發現什麼問題，因爲那樣便幫不到書白。
過了良久之後，樂苗擡起頭問李晴“是不是還有兩組行動隊員在保護劉容嘉（劉鳳春妹妹）？”李晴點點頭回到“是啊。”樂苗又再次確認到“也就是說我們現在還有四名隊員是可以自由活動的？”李晴點點說“是的。”
樂苗緩緩地點了點頭說“那就好，通知他們留一個人保護容嘉，其他三人保持隨時待命狀態，一切行動聽從偉哥的指示。”李晴問“要他們做什麼？”樂苗說“偉哥在監控專案組成員的通訊記錄，他們在本地都沒有什麼親戚朋友，如果有本地的電話和他們相互聯繫，偉哥一旦鎖定位置，讓他們第一時間趕過去，看看到底是誰。”
李晴似乎明白了樂苗的意思，表情凝重的點了點頭。剛準備撥電話，樂苗又問道“他們現在有車輛嗎？”李晴回答“只有一輛車。”樂苗搖了搖頭說“不夠，他們需要人手一輛車，留下保護容嘉的人員一定也要有輛車保持機動狀態。”李晴皺着眉說“三輛車。。。”樂苗說“局裡的車輛我們現在無權調動，不過我的私家車可以。”“我的車也可以。”孫彤這時候邊說着話邊查看自己的包，從裡邊拿出一把鑰匙繼續說“我的車一直在局裡放着，平時我基本上不開，油箱基本還是滿的。”說完把鑰匙交給樂苗。
李晴這時候說“還差一輛，是不是能找別的組的人借用一下？”王敏這時候笑着說“不用了，我的車也在。”說完也把鑰匙交給了樂苗。樂苗笑着對王敏說“謝謝。”王敏笑了笑沒有說話。
李晴有些興奮的說“這樣就夠了，我馬上聯繫他們讓他們回來取車。”王敏這時候將自己的手機交給李晴說“用我的打，我的電話沒有被他們監控，一會如果有情況也讓王奇偉用我的手機向他們傳達任務。”李晴點點頭接過電話立馬撥了出去“喂？你們留下一個人24小時保護劉容嘉，其他三人馬上回局裡取車，另有任務。。。。不要回特案組辦公室，去劉彥的辦公室。。。。打車回來，一分鐘也不能耽誤。”
等樂苗安排完這一切之後，王敏坐到樂苗的身邊小聲的問“樂苗，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樂苗看着王敏說“什麼問題？”王敏問“特案組的每個人包括你都不知道這一次組織的具體任務，月書白的問題到現在也不能下結論。當然，以你的智商應該能夠推測個八九不離十，但是其他人應該還沒弄明白。可是我看到你佈置任務之後他們似乎沒有任何猶豫，似乎只要是你下達的命令他們都會堅決執行，不管這個任務的內容是什麼。而且，他們也從來不問爲何要執行這樣的任務。”
樂苗這時候笑了笑說“其實很簡單，一是他們這樣的狀態是因爲他們都堅定不移的相信月書白不會有任何問題。二是他們知道我無論佈置什麼樣的任務，都是在想辦法幫助月書白。有了這兩點他們什麼事情都不會猶豫。”王敏聽到樂苗的話之後有些感慨的說“難得啊，現在這個社會，現在這樣的風氣，還能有這麼珍貴的感情。也許換做其他的部門，看到自己的領導出了這樣的事，巴不得他趕緊下臺，好把位置空出來。”說到這裡王敏看着樂苗問“這是不是你甘願放下省廳優越的條件來這裡幫忙的原因？”樂苗看了看辦公室裡的其他人笑了笑說“他們應該都是這樣。”
月書白盯着手中的香菸，看着它一點一點的燃燒心裡默默的在想“王義強，劉永剛你們倆到底是誰？王義強你入伍之後一直勤勤懇懇，而且爲人穩重，處事圓滑，在官場左右逢源並且業務過硬。十年來從未犯過錯誤，是雲南邊防總隊重點培養的對象，你會是內鬼嗎？劉永剛，你雖然工作也十分認真，但是工作能力卻不是太高，爲人衝動易怒，在爲人處世這一方面你遠遠不及王義強。你們倆同年入伍，同年提幹，但是在職位上一直不及王義強。那麼仕途的不順以及同事的排擠，會成爲你背叛組織的原因嗎？”
月書白掐滅手中的香菸繼續分析道“從表面看你們倆誰都不是，王義強你仕途順利，家庭美滿，有什麼理由讓你不好好工作回報黨的培養呢？而劉永剛你雖然仕途不順，至今單身。但是你在審問我的時候，談到自己的同志犧牲反映出的那種傷心和悲憤卻是真情流露，你的眼神騙不了人。難道是我判斷錯誤？又或者內鬼是馮憲或者何可欣？再或者內鬼根本就不在你們當中？是我理解錯了劉鳳春的意思嗎？你們來是純粹爲了調查內鬼？組織上安排你們組成專案組並沒有特別的用意？這一切都是劉鳳春所爲嗎？不會，劉鳳春沒有理由這麼做，他之前也不可能認識樑豔集團的人，總不至於是在執行任務的期間被策反的吧？”
無數個問題在月書白的腦子裡來回的旋轉，這讓他感到頭疼欲裂。他雙手撐着額頭想要緩解這樣的痛楚，可惜這並沒有什麼效果。
就在此時劉永剛卻推門而入，月書白轉頭看到劉永剛之後有些詫異。他擡手看了一眼手錶之後問“劉隊長，現在已經是深夜了，你不睡覺過來找我，是有什麼問題要問，還是來看看我有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劉永剛沒有理會月書白的話，此時的他表情嚴肅，默默的走到窗臺前，背對着月書白問道“你能告訴我劉凱到底是如何犧牲的嗎？”月書白聽到劉永剛的話之後臉色一沉，語氣冰冷的說道“劉凱同志的犧牲過程在我的行動報告中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沒有必要再向你說一遍。另外我想告訴你，你們對我的調查我沒有任何意見，我服從組織的任何安排，並且積極予以配合。但是你們沒有必要拿一個已經犧牲的烈士來套我的話，這對劉凱同志太不尊重。”
劉永剛這時候緩緩轉過身，仍然面無表情，語氣毫無感情的說“劉凱是我的哥哥，親哥哥。作爲他的弟弟，我想知道全部的真相。”月書白眼睛一眯，直勾勾的看着劉永剛，從他的眼神中月書白能確定劉永剛說的是實話。月書白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閉着眼睛說“做我們這一行需要付出的確實比一般人要多，劉凱同志準備執行任務之前，檔案中就已經把你的名字去掉了吧。”劉永剛沒有說話，代表他默認了月書白的話，他也沒有辦法否認，因爲這是情報工作的規則。
月書白睜開眼繼續說“即使你是他的弟弟，我也只能告訴你，他的犧牲過程都在我的行動報告裡，我沒有多餘的情況告訴你。”劉永剛這時候慢慢的走到月書白的面前，臉貼着月書白的臉緩緩地問“我想知道我哥哥在臨死之前，和你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
簡單的一句話突然讓月書白的瞳孔放大了，他目不轉睛的注視着劉永剛，等待他的下文。劉永剛看到月書白的反映之後問“桃花何時落？”月書白一字一句的回答“桃花今日落。”聽到月書白的回答，劉永剛直起身子，長舒一口氣將手伸到月書白的面前說“月書白同志。”
劉永剛和月書白一直聊到很晚，從月書白宿舍出來的時候正巧碰到離開辦公室準備回宿舍休息的孫彤。孫彤看到劉永剛之後有些嘲諷的說“劉隊長真是敬業啊，深更半夜的還在提審我們組長？這種影響人休息的工作方式好像並不和規矩吧？”劉永剛此時卻一改往日的態度，淡淡的一笑說“孫科長不要誤會，我只是來和月書白敘敘舊的，並不是因爲工作。”
孫彤聽到劉永剛的話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她冷笑一聲說“劉隊長是認爲我的聽力有問題，還是認爲這公安局宿舍的隔音效果太好？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你剛纔離開之前對月書白說的話是‘月書白你別以爲我現在沒有證據就拿你沒有辦法，你好自爲之。’對嗎？這樣的話是敘舊說出來的？”
劉永剛現在沒有心情和孫彤糾纏，只是說了一句“孫科長，不早了，有什麼事情我們明天再說吧，你早休息。”說完就轉身離開。孫彤眯着眼睛看着劉永剛的背影，一直到劉永剛消失在走廊中。最後擔心的看了一眼月書白宿舍，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離開了。
由於是深夜，走廊中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月書白在宿舍中聽到了孫彤和劉永剛的對話，他仰起嘴角笑了笑，而此時已經回到宿舍的劉永剛的嘴角也翹了起來。
劉永剛坐在牀上，拿出錢包，打開後對着一張他與劉凱的合影說“哥，快了，馬上就會找到那個害你的人了。”
其實月書白和劉永剛的爭吵只是爲了讓門口的行動隊員聽到，這是他們的策略。月書白躺到了牀上，頭枕在自己的兩隻手上，回想起了去年的這個時候。當時劉凱已經發現了這其中的問題，甚至已經有了懷疑的對象。不過沒有證據他不能胡亂猜測，也正是這個原因，讓這件事一直拖到了現在沒有解決。如果他當時把自己的推測以及懷疑的對象告訴月書白，抓住劉普君和這個內鬼應該就是去年的事情了。
在一次劉凱和劉永剛見面的時候，劉凱對劉永剛說“如果我犧牲了，你一定要找到了那個最後和我接觸的人，問他一句話桃花何時落，如果他回答桃花今日落。那麼這個人就一定是我們自己的同志，如果他回答不上來，那麼這個人就一定有問題，而如果他回答桃花去年已落。那麼則表示這個人我還沒有搞清楚。”劉永剛那時候聽到後問“最後和你接觸的人？”劉凱點點頭。劉永剛繼續追問劉凱爲什麼這麼做的時候，劉凱笑了笑說“沒事，也許是我多心了。
而當劉凱犧牲之前他也同樣交代給月書白“如果我的家人問你桃花何時落，你就告訴他桃花今日落。“當時情況緊急，月書白並不知道劉凱這麼說的目的是什麼，也不知道劉凱所指的家人具體是誰。直到今日他才明白，這個人是劉永剛，也許在那個時候，他能信任的只有月書白和他自己的親弟弟了吧。
本來簡單的一件事，由於“126”行動的秘密性，直到今天劉永剛纔有權利閱讀了月書白的行動報告，知道原來最後和自己哥哥接觸的人是月書白。也是因爲劉凱秉承着沒有十足的證據就不輕易懷疑自己的同志的組織原則，才導致了這個謎團直到今天才漸漸地浮出水面。
月書白的心裡越來越明朗起來，他知道現在特案組的人一定會有所行動。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等待，他相信，那個內鬼的狐狸尾巴很快就會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