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溯越和公主殿下此時已經到了門口,將譚琰的這句話聽在耳中,互相對視了一眼,蘇溯越沒有敲門,直接推門進去,輕笑道:“那我們不出去好了。”
譚琰驟然轉身,看着蘇溯越和公主殿下,輕笑着迎上前去,笑的很是甜蜜:“父親,母親。”
公主殿下靠着蘇溯越站着,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柔聲道:“煙兒爲何不喜歡這種天氣?”
譚琰抿了抿嘴:“我不喜歡一切冷的地方。”
公主殿下笑的很是開心:“爲娘也不喜歡呢——要不是你跑到了這個地方,爲娘怕是一輩子也不會再到這裡來了。”
這話說得,譚琰頓時有些尷尬。
公主殿下輕笑着看着譚琰,難得小讓那個帶了些俏皮的味道:“你這是什麼表情?終於知道自己錯了?”
譚琰抿了抿嘴,覺得不能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了,便主動走到蘇溯越和公主殿下身前,輕笑道:“父親母親,你們爲什麼要定在這種天氣出門啊?現在沙漠裡面可以說是落水成冰呢,哪裡有什麼好景色可以看?”
蘇溯越輕笑一聲,端的是風華萬千:“你着孩子,到現在還只想着要去看風景不成?”
譚琰眨了眨眼睛,忽然就想起來,之前譚琰也出去趙國蘇溯越和公主殿下,這兩人似乎是把自己的衣冠冢定在了沙漠之中的某個位置。
難道……蘇溯越和公主殿下這是要帶她去找那個位置?
只是現在天寒地凍的,沙漠中有沒有一個明確的定爲標誌,他們要怎麼才能順利地找到那個地方呢?
要知道,現在沙漠中正處於條件最艱苦的時候,各方勢力的爭奪也最嚴重,若是他們不能在天黑之前回到客棧,萬一再不小心誤入了哪個地盤的勢力……那可就不好收場了。
譚琰有着這樣的擔心,但蘇溯越和公主殿下可沒有。
公主殿下輕笑着看了眼窗外,淡淡道:“煙兒,你若是有爲娘這樣的姻緣,爲娘倒是不介意把這一身的本事交給你。”
譚琰不是很明白。
暗卻在這個時候轉身,走到裡間去,邊道:“你們慢慢聊,我還有點事,先離開了——不用介意我。”
蘇溯越淡淡地掃了一眼關上的門,見譚琰還有些不解,便道:“你孃的能力說到底還是從辰家墓葬羣之中帶出來的,只是因爲她的體質原因,能夠將這個能力控制在自己的身體裡面演變,不會影響到其他人。只是這種演變對於我們這些外面的人是好的,但對於暗這樣自小生存在辰家墓葬羣之中的生命體而言,確實有點讓人難以接受。”
譚琰明白這種感受。
就像是自家的好東西自己怎麼糟蹋都可以,但是進了賊,讓人把東西給偷走了——哪怕只是一件小小的、平日裡並不起眼的東西,也會覺得很心疼。
這是一個道理。
只是很難得的,按照暗素日裡張揚霸道還我行我素的性子,竟然願意主動走開,當做什麼都沒有聽見?不知道蘇溯越和公主殿下是不是和暗做了什麼交易。
譚琰斜眼看着蘇溯越,那眼神帶着調侃。
公主殿下率先做了個揮手的動作,將譚琰的注意力給吸引過來,半是嗔怪半是解釋,道:“不要亂想。”
譚琰輕笑一聲,走到公主殿下的身邊,笑道:“母親真是一點都捨不得父親呢。”
蘇溯越笑着很是驕傲,低頭看着公主殿下。
此時正好公主殿下也擡頭,看着蘇溯越,兩人視線相交,充滿了柔情蜜意。
譚
琰被這種空氣中都是粉紅泡泡的氣氛給汗了一下,趕緊往邊上走了兩步,看着兩人,無奈提醒:“這裡還有個會喘氣的呢,你們能不能稍微看一下場合?”
蘇溯越和公主殿下齊齊轉頭,無奈地看了譚琰一眼。
譚琰走到桌邊,拍拍身邊的位置,對兩人道:“來來來,我們現在先不出去,所以——母親你要是有什麼要對我說的,現在就可以說了呀。”
公主殿下拉着蘇溯越走了過去,坐下之後,看着譚琰,半晌,才輕嘆一聲,淡淡道:“我希望你能過得比我好。”
譚琰頓時不明所以,但是心中卻有些並不好的感覺正在一點一點地瀰漫上來。
公主殿下見譚琰果然又露出了她意料之中的悲傷神情,輕嘆一聲,道:“在我的眼裡,你是我和溯越生命的延續,如果可以,我們是定然要看着你成親、生子,過上幸福的生活的。”
譚琰知道,這個在尋常百姓看來,只要稍加努力就能達成的願望,在蘇溯越和公主殿下看來,是多麼的令人絕望。
譚琰輕笑,努力做出開心的表情,道:“現在我也很開心啊,你看,我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了,我也有了孃親你給我留下的莊園,這樣,起碼我下半輩子不用顛沛流離了呀?”
見公主殿下眉目稍微舒展,譚琰再接再厲,道:“更何況,那是母親你留給我的地方,住在那裡,我會覺得無比的安心——就好像你們還在我身邊一樣。”
公主殿下忽然靠着蘇溯越的肩膀,面上露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來。
蘇溯越輕嘆一聲,用力攬着公主殿下的肩膀,對譚琰道:“你娘身上是有毒的,你知道吧?”
譚琰點點頭。
同時她也知道,之所以蘇溯越不會受到公主殿下身上的毒性的影響,是因爲蘇溯越他和公主殿下交換了什麼東西,似乎是生命的一部分吧,整個過程相當於抗體的產生那種。
但是其他人是絕沒有可能出現這個過程的,他們在接觸這種毒的同時,就會產生神經系統的病變,然後在極短的時間內、極其痛苦地死去。
蘇溯越淡淡道:“你娘在最開始的時候,並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產生了這麼可怕的變化。”
譚琰的眼睛忽然就瞪大了。
這要是最開始的時候,公主殿下是不知道這種情況的,那不就是意味着,公主殿下要在得到教訓之後,才能明白,在她的身上,到底發生了多麼可怕的變化?
那些教訓,只有可能是人命,並且是足夠多,或者是和公主殿下足夠親密的人的人命,才能讓公主殿下變成今天這般,除了蘇溯越,再也不會和任何人接觸。
那時是十年前吧,公主殿下過完了自己的生日,正拉着自己的入乳母,絮絮叨叨地說着什麼呢,突然間,就聽見乳母極其痛苦地呻吟了一聲。
公主殿下當時就被嚇到了,她擡頭一看,就看見自己的乳母一臉鐵青地瞪着前方,面上的表情驚恐無比,就像是看見了極其可怕的情景似的。
當時公主殿下正要上前,就被乳母用力地推到了身後,那個素來強壯的女人緊緊握着公主殿下的手,那力道就像是要把公主殿下的手給折斷一般,從齒縫中擠出一個字:“逃……”
話還沒說完,乳母就七竅流血倒地而亡。
公主殿下當時就嚇壞了,她雖然有心計,有定力,但到底還是個剛過了二十歲生日的女人,驟然見到自己的乳母死在了自己面前,死狀還驚恐萬狀,像是有什麼神秘的力量害死了她一般……
公主
殿下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害怕,尖叫出聲。
就這一身,守在公主殿下寢殿之外的侍女和侍衛們立即衝了進來,大家就看見平日裡很是和藹、武功也還算高強的乳母已經死在了前面,而公主殿下則跪坐在一邊,神情驚恐,分外讓人心疼。
當即,公主殿下身邊的四個貼身侍女就跑上前去了,試圖將公主殿下從地上抱起來,但就在他們接觸到公主殿下的皮膚之後,一個個都變了臉色。
當公主殿下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看見,之前還能和自己談笑說着俏皮話的侍女們,跟了自己將近十年的侍女們,就這麼一個個死在了自己面前。
那四個侍女有着極其姣好的容貌,而此刻,他們一個個雙目圓睜,面上帶着濃郁得化不開的驚恐,嘴脣溢出絲絲的血,那是他們在極度驚駭之下,不小心咬破了舌頭導致的。
現在,公主殿下的身邊,一下子多了五具屍體。
其他的侍女和侍衛面面相覷,都有些不明白這到底是個什麼狀況。
當時的侍衛長就對着公主殿下的方向,朗聲說了句:“閣下是何方神聖?這樣嚇唬一個弱女子,又有什麼意思!”
他只以爲,公主殿下到底是得罪了什麼武林高手,有人要用這種法子來折磨公主殿下。
但實際上不是這樣的。
公主殿下此時,心中隱隱有了一種想法,只沒有說出來。
就在那侍衛長上前,想要將公主殿下扶起來的時候,公主殿下襬了擺手,神情有些疲倦,但到底並非真的沒有力氣站起來。
那侍衛長就命人把那些屍體搬開,先尋個客房放着,等到天亮之後,再通知這些侍女乳母的家人,公主府會出錢出人厚葬他們。
公主殿下看着驟然空曠了的寢殿,沉默半晌,道:“府中的地牢中還關押着什麼人嗎?”
侍衛長不明白爲什麼公主殿下要在自己生日的晚上說起這個,但服從命令已經成了他的習慣,因此只是稍微一思考,便道:“還有九個刺客關押在地牢之中。”
公主殿下點了點頭,屏退了衆人,只留下侍衛長和幾個她信任的侍女,緩緩道:“我覺得我的身體發生了變化。”
公主殿下曾經進入辰家墓葬羣,這些人都是知道的,而且,他們是親眼看着公主殿下從最開始的奄奄一息恢復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原以爲那件事就會這樣翻過去了,但沒想到,真正的波折竟然在後面。
其中一個侍女當即就哭了出來:“公主……公主,這是怎麼了?”
公主殿下輕輕搖了搖頭,緩緩道:“我沒有事情,但是真正有危險的,可能要變成你們了。”
那侍女的臉色都有些白了,想到那五具屍體,當即明白過來:“公主有毒?”
公主殿下垂首看着自己的手,神情有些茫然:“本宮也不知道。但是,只要這件事情是存在的,總有辦法去驗證它,不是嗎?”
侍衛長就此明白了公主殿下爲什麼會問起地牢之中還關押着誰這樣的問題了。
公主府的地牢屬於死刑的範圍,也就是說,只要被關入了公主府的人,就等於是他們的性命和官府、和他們自己都沒有了關係,公主殿下想要他們什麼時候死,他們就要什麼時候死。
畢竟,會被關入公主府地牢的人,全都是衝着要公主殿下的性命來的。
既然是這一類的人,那麼,公主殿下也絕沒有和他們客氣的必要。
就這樣,公主殿下用了整個地牢之中的人的性命,證實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變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