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是一羣在刀口上討生活的主,還活着的時候不對自己好一點,還想着死了將手中的一切留給別人享受嗎?
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整個荒郊的空間也非常大,並且,荒郊之中存留下來的房子更堅固,只要來的人稍微打掃和整修一番門窗之類的地方,就能安然入住。
可以說,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精神影響,荒郊其實是一個非常適合人類居住的地方。
現在,這種干擾變得弱了,馬上就有人察覺到這種變化——或者說,第一個來到這裡的人,並沒有察覺到這種變化,但抱着總是要死的心態,想要給自己找一個稍微體面的地方死去,僅此而已。
但是,那個人到了荒郊之後,不聲不響地進入了荒郊最邊緣的一所空置的宅子裡,將自己收拾的整整齊齊,躺在夜空之下,感受着從四面八方來的冷意,忽然間,那種厭世的、毀滅的情緒,就這麼消失了。
第二天,那個人踏出房間的時候,就看見自己面前跑過一個半大孩子,那孩子面上滿是陽光,笑嘻嘻地追逐着一隻後退肌肉極度發達的兔子——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孩子絕對和這隻兔子無緣,但那孩子就是能跑得那叫一個歡脫,就好像他的世界裡面從來都沒有陰影一般。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那個人的心中最後一絲黑暗,也隨之消失了。
主動幫那孩子將兔子打暈,那個人就算是和那孩子打了招呼,挨個兒去見了荒郊之中的老者,在得知,偌大的一個荒郊,也住了不少的老者和孩子,卻竟然完全沒有一個能主事的,不由有些驚訝。
只是,那個人提議的,想要在荒郊選出一個能夠主事的人的時候,卻遭到了荒郊所有人的反對。
那些老者的意思很明白——他們都是一羣一隻腳踏入棺材裡面的人了,還玩這些爭權奪利這麼多虛的東西幹什麼?
那些孩子的心思就更加單純了——他們平日裡玩得好好的,大自然裡面有很多小夥伴,平時喜歡誰了也可以和誰一起玩,爲什麼非得要給自己找個老大?
那個人只想着自己是好心,卻沒有想到荒郊的情況會特殊到這種地步,一時間有些尷尬,但這種尷尬,很快也隨着自己主見融入荒郊這種安定得甚至有些閒散的生活之中,消失不見了。
有了第一個人來,自然也有了第二個人來到荒郊……隨着枯城中心的世家之間的明爭暗鬥越來越明顯,也有越來越多的世家子弟被家族驅趕出來,在無處可去的情況下,流落進了荒郊,逐漸成了荒郊之中的一員。
譚琰聽到這裡,覺得有些奇怪:“所以,荒郊那種不需要有個人來當領頭羊的情況,就是在這些世家子弟越來越多的情況下,被改變的嗎?”
“不是。”肖鳴雨搖搖頭,道,“那些世家子弟也不過是被荒郊的氛圍所影響,然後接受在這裡生活所必須要遵守的規矩。實際上,荒郊出現了真正意義上的主事的人,就是林學。”
譚琰有些意外——不管從什麼方面來說,林學都不像是那種有能力打破一個社會圈子幾十年保留下來的規矩的人。這個野心勃勃得甚至有些心理扭曲的人,究竟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呢?
譚琰毫不吝嗇地用眼神表達了自己的好奇和對於答案的渴望。
肖鳴雨被譚琰
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聲咳嗽了兩聲,低下頭去,緩緩道:“我聽爺爺說過,林學……林學大概是真正意義上,在荒郊長大、又在荒郊成年,並且在成你那之後,也沒有離開荒郊的、唯一的一個人了。”
譚琰若有所思:“正是因爲林學在荒郊的這樣一個特殊經歷,所以,當林學提出想要成爲荒郊主事的的時候,那些老者並沒有反對,而因爲老者的緣故,身爲小輩的你們,自然也不好反對了?”
這種想要寵溺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的心態,譚琰她特麼的最明白了啊!
肖鳴雨冷笑一聲,道:“關鍵是,林學從來都沒有主動這麼提議過。”
在一段時間之內,荒郊的世家子弟的數量呈現出一種直線上升的狀態,但是,在後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面——起碼十年左右吧,這些世家子弟的數量被控制得很好,基本上沒有什麼改變。
這倒不是說,隨着荒郊的發展,世家之間的鬥爭就少了很多,或者說是再沒有大量的世家子弟被趕出家門,無家可歸要淪落到荒郊來討生活。
實際上,每一年進入荒郊的人還是很多,但同樣的,自從林學到了荒郊之後的十年間,荒郊每一年都有大量的人死亡,並且,這種死亡人數,和進入荒郊的人數,大體上是持平的。
這就是爲什麼在荒郊之中生存的人的數量並沒有太明顯的變化的主要原因。
肖鳴雨冷笑一聲,道:“這也是爲什麼林學會成爲荒郊主事的的原因。”
之前就已經說過了,能夠在荒郊生存下來的人,最初就是那些飽經世故的老者,以及擁有最純粹直覺的孩子——這些人對於危險的認知,是非常敏銳的。
林學小的時候還好,並沒有顯露出那種蓬勃野心或者是險惡用心,但是林學一旦長大,或者說還沒有完全長大、在那種擁有野心卻並不能很好地掩藏惡意的時候,自然會被荒郊之中生活着的其他人辨識出來。
譚琰或多或少能明白一些這種想法,那種將所有人的性命全都託付到罪魁禍首的手中,試圖用這種示弱的方式換取對方的手下留情,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但譚琰還是免不了疑惑:“可是,你們並非處在那種實在沒辦法反抗的地步啊……”
肖鳴雨低聲嘆息,像是想到了什麼,面上是遺憾又悲痛的表情,道:“生活在荒郊的人,本身就沒有多大的慾望,更加不想去爭奪什麼。那些世家子弟來了就來了,他們大多將荒郊當成是暫時的避風港,一旦他們手中再次掌握了資源,就會馬上離開荒郊,並不會對於整個荒郊造成太大的影響,就算他們失敗了,他們也不過是回到荒郊佔一個墓地的位置罷了。就因爲這些人之前給荒郊原住民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太過深刻,他們將林學也看成了是這種人……”
但沒有想到,林學要的,比這些世家子弟要多得多,林學認爲自己應該擁有的,也比這些世家子弟多得多。
譚琰大概也猜到了,林學這種出生,還有他出生之後的經歷,讓他的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產生了一定的扭曲,這要是放在譚琰本來應該在的那個世界,林學這樣的人,估計就是一個比較典型的反社會人格的人了。
擁有反社會人格的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這種人往往還有比較高的智商,比如說林學;更爲可怕的是,這種高智商
犯罪人員的身邊,還有高武力值的幫手,再比如說林學身邊那位還沒有被他們看見的人。
這麼一想,譚琰就覺得事情可能變得棘手起來了,皺眉和辰風炎對視一眼,決定還是先將肖鳴雨穩定下來,道:“昨天晚上隨着林學到達這裡的人,除了林學,總共只剩下一個老者和一個女人。你要是想看看他們的話,我現在就可以讓人帶你上去。”
頓了頓,譚琰補充道:“但是,有一個條件。在我們做好決定,到底是要留在這裡還是馬上離開之前,你只能和那些人,或者是肖肖呆在一起,不能擅自走出房間。我們的人時刻會在二樓巡邏,要是你出門,就會被看見——我不希望,在我們的地盤,你還是有求於我們的,你卻被我們抓到不遵守我們的規矩。”
這種情況,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是不可能被接受的。
肖鳴雨也明白這一點,當即用力拍了拍胸脯,面上早就沒有之前的桀驁或者陰沉的模樣,只剩下滿滿的認真,道:“我保證——另外,我想看完爺爺還有淑兒姐姐之後,就和肖肖在一個房間。可以嗎?”
譚琰點了點頭,大手一揮,示意樓上下來個侍衛,帶着肖鳴雨上樓去了。
這下,樓下大廳之中就只剩下歐陽流霜、刃月、譚琰還有辰風炎。
辰風炎低聲嘆息了一聲,道:“我並沒有感覺到林學身邊有跟着什麼高手。肖鳴雨的話……譚琰,老實說,我並不是很相信肖鳴雨。”
譚琰對此倒是沒有說什麼,只是轉向了歐陽流霜,道:“你們祈天殿到底是怎麼回事?”
“都說了這種事情跟祈天殿不可能有任何關係了。”歐陽流霜看上去有點煩躁,“師父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怎麼會讓這麼難看的事情跟祈天殿扯上關係?更何況……”
說到這裡,歐陽流霜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眉頭微皺,再次開口的時候,就帶上了不是很明顯的遲疑神情:“更何況,之前祈天殿中確實是出過一次叛徒的。可是……在我的印象中,那個叛徒在祈天殿之中就被侍童給殺了啊,哪裡能活蹦亂跳地跑到外面來爲非作歹。”
“侍童殺的?”譚琰有些意外了,“侍童還能殺人?”
這不能怪譚琰會有這樣的驚訝神情——侍童看上去就是柔柔弱弱仙氣飄渺得很,看上去那是絕對的不食人間煙火。
和侍童相比起來,在世俗意義上,甚至是洛未,甚至是歐陽流霜,都沒有他那麼具有“神靈的侍奉者”的形象。
譚琰印象中,侍童是個非常厲害的玩弄權勢和人心的人,就像是上一輩子譚琰所見過的最厲害的政客一樣,遊刃有餘地遊走在各個勢力之間,信手拈來都是自己需要的東西,睥睨衆生,卻從來都不會做任何直接髒了自己的手的事情。
更別提殺人這種沒有絲毫美感的事情了。
歐陽流霜嗤笑一聲,嘖嘖有神,道:“又是一個被侍童的外表欺騙的人啊。”
辰風炎有些無奈,走過去,單手摟着譚琰的肩膀,道:“侍童的武功比流霜要強一點,在洛未國師離開祈天殿的之後,侍童就是整個祈天殿之中綜合實力最強的一個人了。”
所以說,按理來說是祈天殿的主人、祈天殿的靠山、祈天殿中人橫行無忌的底氣的、現任國師歐陽流霜,反而比不上侍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