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風炎的臉色有些難看:“那些旁支的子弟,做了什麼?”
好歹也是在自己跟前生活了那麼多年的子弟,他們究竟做了什麼,纔會讓他們的家主在一夜之間將他們以那麼血腥的方式屠戮殆盡?
只是,就在辰風炎和歐陽流霜等着“譚琰”繼續說下去的時候,“譚琰”卻只是輕笑了一聲,道:“我知道你們這個世界,有一句話叫做‘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對不對?”
辰風炎和歐陽流霜都有些不解,同時,不祥的預感的就這麼冒了出來。
果然,“譚琰”輕笑了兩聲,很是乾脆利落地做了結語,道:“好了,我能夠告訴你們的事情就這麼多了,接下來你們想要知道什麼,就自己去探尋吧。”
說罷,“譚琰”就如同最開始出現的那樣,再次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前廳。
辰風炎和歐陽流霜坐在椅子上,面面相視。
沉默了半晌,歐陽流霜道:“你的人監視了枯城之中的小世家多長時間了?”
辰風炎道:“六天。”
歐陽流霜也有些恍惚:“明明只是很短的一段時間,可是現在回想一下,卻覺得非常的長。”
辰風炎低聲嘆息了一聲,道:“根據這六天的情報來看,這些小世家的子弟雖然平日裡做事有些張揚,但是並沒有做什麼能夠惹得天怒人怨的事情,更別提還有什麼能夠觸怒世家之中族長的事情了。”
要知道小世家的族長接受能力都比較強,更何況身爲世家的人,他們對於道德的要求其實要比普通人更低一點。自家子弟做點什麼仗勢欺人的事情,在他們看來那根本就無傷大雅。
歐陽流霜也有些不解:“那……還是讓你的人繼續盯着?”
可是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繼續盯着枯城之中世家的人並沒有多大的意義了——如果在枯城之中發生的種種情況,是枯城之中的百姓和世家聯手做出來的,而世家之中發生的命案,則是世家之中的人監守自盜導致的。那麼,他們的監視又有什麼意義?
辰風炎、歐陽流霜和譚琰最初留在枯城的動力,就是想要查明他們在一踏進枯城就遇到的那個命案,但是現在,種種跡象表明,他們當初所遇到的命案更像是一個讓他們留下來的局,他們還有什麼理由繼續按照那些人的策劃,留在這麼一個黑暗的地方?
辰風炎不是沒有像是歐陽流霜那樣的困惑,甚至,辰風炎對於危險的直覺讓他本能地抗拒繼續留在枯城的想法。
可是,譚琰還沒有回來。
“譚琰”這樣的生命體,它本來居住的地方就在枯城之中,甚至有可能就是在小樓後院地下空間之中,辰風炎不能確定,要是就這麼直接地離開了枯城,譚琰會不會受到什麼傷害。
畢竟靈魂這種東西,沒有人敢說自己真的和它接觸過,也沒有人敢保證說他有辦法讓某個靈魂不會受到傷害——即使是專業神棍歐陽流霜也做不到這一點。
本來嘛,正常狀態之下人的靈魂是絕對不可能脫離自己的身體的,要是靈魂離開了,也就說明那個人的氣數到了盡頭,應該順應天地的循環進入輪迴了。
祈天殿的存在,就是爲了保證這種正常的天地輪迴不會受到干擾的。
提到離開,
歐陽流霜也有些猶豫,道:“本來應該屬於刃月的東西還沒有拿回來,我擔心要是就這麼走了,可能會便宜了不知道是誰。”
要知道,刃月的身上消失掉的東西,正是能夠吸引着歐陽流霜的感覺,現在在枯城之中,能有人從刃月的身上偷走了這種吸引歐陽流霜……嗯,應該是類似費洛蒙的東西,歐陽流霜一走了之沒有問題,甚至是他還能夠繼續和刃月在一起,只要歐陽流霜有那個心也沒有問題。
但問題的關鍵是,那個在枯城之中能夠偷走屬於刃月的東西的人,有沒有可能出現在其他的地方?
歐陽流霜從來都沒有吃過真正意義上的苦頭,所以他也從來不認爲自己是一個意志堅定的人,在隱約推測出發生在刃月身上的事情之後,歐陽流霜就開始瘋狂擔心一件事——萬一,那個偷走了刃月身上能夠吸引自己的東西的是個活人,能隨處走動也不用擔心那中感覺消失,而不巧,有一天還真的就碰到了歐陽流霜……
歐陽流霜在內心默默捂臉,他一點都不想看見自己哪一天碰到一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人,還跟人家一見鍾情了。
這簡直太坑了好嗎!
既然現在唯二能夠決定他們要不要一走了之的兩個人都對於“直接離開”這麼一個選項說了不,那麼,他們現在所能夠選擇的,就是留下來,儘可能安全地留下來。
“只是,怎麼才能做到‘儘可能安全地留下來’?”歐陽流霜有些不解,“如果接下來我們要面對的是整個枯城的百姓,我們不管做什麼都是不安全的。”
畢竟“雙拳難敵四手”,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做出和整個城池的人對抗這種事,不管從什麼角度來說,都未免太過於不理智了。
就在辰風炎和歐陽流霜商量着怎麼才能安然從枯城脫身——主要是幫助譚琰和刃月安然從枯城離開,不會少了什麼或者憑空多出來什麼東西——的時候,譚琰也陷入了一場難以言說的困境之中。
譚琰看着眼前完全沒有辦法消失掉的場景,覺得有些頭痛,轉眼又看見“譚琰”從不知道哪裡的角落走出來,當即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道:“這些東西怎麼沒有辦法弄掉了?”
“譚琰”掃了一眼寬闊的空間,整個兒被分割成了兩個地方,往裡一些的是臥室的模樣,而譚琰和它現在所處的地方,是一個客廳。
臥室是什麼樣子,“譚琰”沒有去看,只是這個客廳,確實實打實透着一種簡樸卻大氣的感覺,傢俱基本上都是實木的,而掛在牆上的電視昭示着這裡還是一個現代空間。
客廳靠近陽臺的角落停放着一個掃地機器人,靠近臥室的牆壁上該掛着幾個除溼器,客廳茶几上擺着一個花瓶,花瓶邊上還有一個小巧可愛的噴壺。
整個客廳的裝修就因爲這些小小的東西而顯出簡約的風情來,但是卻不會讓人感覺到無趣。
“譚琰”笑了笑,道:“很漂亮啊,爲什麼要讓它們消失?”
譚琰抿了抿嘴,看着“譚琰”,有些無奈又有些暴躁,道:“我之前就跟你說過,我並沒有想要回到我原先的世界的慾望。這種環境看看就好,就當做是稍微緩解一下思鄉之情,可是這麼長久地擺在這裡,又是什麼意思?”
“譚琰”歪着腦袋看着她,反問道:
“你覺得這是什麼意思?”
譚琰有些抓狂:“在我那個世界已經有檀煙了!你說我現在要是回去,他們會怎麼看我?檀煙又要如何自處?”
頓了頓,深呼吸兩下,譚琰認真道:“而且這裡還有辰風炎,還有歐陽流霜,我還有整個農莊的人需要照顧。整整七年,我在這個世界已經呆了整整七年了,你能明白這種感覺嗎?”
當譚琰接受了自己不可能再次回到過去的事實之後,她就在非常努力地融入這個世界。可以說,現在的譚琰,已經在這個世界生根發芽,徹底成了這個世界的人了。
更何況,如果譚琰在這個時候選擇回去,那麼,同樣和她交換了身體的檀煙又該怎麼辦呢?
或許在她原先的世界,檀煙代替自己有了全新的生活,她的父母看出了檀煙的異常,可能會有一些不適應,但只要那個身體還是她的,爸爸媽媽就一定不會爲難檀煙。
七年啊,或許檀煙已經成了爸爸媽媽心中的安慰了呢?
這麼多年來,譚琰不敢去想或許自己有機會回去,甚至譚琰都不敢多麼想念自己的爸爸媽媽,但是現在,在這樣一個完全可以由自己做主的空間之中,譚琰由最開始的、只是覺得好玩的心態,逐漸變成了徹底的放縱。
只是,就在譚琰放縱着創造出了原先他們生活的那個房子之後,在譚琰痛痛快快地釋放了一通自己的感情之後,她就想着,或許,是時候和過去徹底告別了。
這五年來,譚琰避着辰風炎,不去聽不去探究任何關於辰風炎的事情,這是譚琰想要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這又何嘗不是譚琰在努力和過去告別?
她和辰風炎之間的過往參雜着太多的傷害和背叛,如果沒有和過去徹底告別,譚琰甚至都沒有勇氣說服自己重新接受辰風炎。
同樣的,如果沒有和她原本的世界徹底告別,譚琰也根本沒有辦法和辰風炎組成一個家庭——一個家,絕對不可能只有兩個人,他們還會有孩子,還會有孫子,還會有很多很多給他們溫暖的人。
記憶之中的家,只能埋葬在記憶之中,譚琰在這個空間之中,逐漸模擬出她所眷戀的一切,又在它們一一出現在自己眼前之後,在心中輕輕地把它們給放下了。
譚琰原本以爲這樣的一次放下,會是一次心靈的昇華,譚琰根本就沒有想到,當自己已經徹底釋然的時候,自己創造出來的東西,還有這個充滿着回憶的場景,卻不能隨着自己的想法消失了!
臥槽這是要嚇死人嗎?還是說老孃已經不自覺地回到了原先生活的環境?老孃這是再次穿越了?可是問題是,老孃這要是再次穿越了,老孃現在用的是誰的身體啊!
譚琰表示非常恐慌,很快,在她試圖走出客廳卻失敗了之後,她第一次很是慶幸自己是被囚禁的——沒有能夠走出去,說明她還在這個空間之中嘛。
最後,當“譚琰”出現在譚琰的視野之中之後,譚琰這才真正放鬆了下來——空間的主人來了,這些東西總應該消失了吧?
“譚琰”看着譚琰的眼神依舊帶着不解,開口的聲音溫柔和緩,帶着不易察覺的誘惑,道:“這個空間會按照人心底最深的慾望進行調整和變化。你心裡最深的慾望就是回家,爲什麼你就是不願意承認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