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譚琰也覺得無所謂,可能是因爲家庭成員聚少離多的原因,譚琰對人際關係並不是很重視,也比較自我爲中心一點。
她喜歡過不少人,也明着追求過人家,但並沒有到非他不可的地步,通常是過兩天就把那個人給拋之腦後去了。
但是,就在她升上高中的第一年,她一眼看中了一個男生。
並不是很出衆的一個男生,個子也不高,那個時候譚琰已經發育得挺好的了,那男生也就和譚琰差不多高。
但是整個人清清秀秀的、說話的樣子也斯文,薄而水潤的嘴脣,讓譚琰頭一次產生了要親吻它的衝動。
就是這樣一個明顯沒有長開的男生,吸引了譚琰的全部注意力。
但是那個男生的交際圈不大,也不怎麼愛說話,譚琰湊在他身邊快半年,才總算弄清了他的一些基本情況。
他是單親家庭的孩子,由母親帶着,家庭情況並不好,還有點小自卑。
這不就是爲我量身定做的男人嘛!
譚琰在得知這一消息的時候,很是不厚道地激動了一把,隨後又爲了自己的激動而懊惱:這樣真實太不應該了!
於是,從第二天起,譚琰身邊的人就發現,這個男子氣概十足、甚至有點孩子氣的女生,開始做起來小女兒纔會做的事情。
她會帶着自家媽媽做的愛心飯盒,等到吃飯的時候,找那個男生一起吃。
高中一般有晚自習,譚琰會在晚自習快結束的時候,跑到那男生的班級前,等着他走出教室,再和他一起走。
雖然只是很短的一段路,兩人甚至也不怎麼說話——譚琰是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麼,她從未碰過這樣精緻又惹人憐的男生,而那男生是本來就不喜歡說話,但譚琰就是走得很開心。
只是,晚自習下課時候,畢竟也很晚了,再加上兩人都是學生,說白了就是搶劫分子下手的最佳對象。
這天,終於出事了。
兩人走着走着,就快要達到兩人要分開的十字路口,譚琰還有些意猶未盡,就見從一邊的巷子裡竄出來六七個人,手中拿着摺疊刀在,在路燈下,寒光閃閃,還是蠻能唬人的。
“不許動!”
“打劫!”
“都給我進去!”其中一個揮着刀子,把他們逼到巷子裡去。
這裡沒什麼路燈,但因爲今晚的月光很亮,所以視物並不成問題。
譚琰覺得有些新奇,這種張揚霸道甚至是飛揚跋扈的角色一向都是自己的專利,沒想到有生之年她還能體驗一把被人打劫的滋味。
那男生皺着眉頭,拉着譚琰的手臂,把她往身後帶:“有話好好說,我這裡有錢,都給你們,不要嚇到女孩子。”
臥槽!今天絕對是老孃的幸運日啊!
譚琰內心頓時開始飛流直下三千尺,那個熱淚盈眶得感動啊。
雖然譚琰一直都是爺們形象,但沒有哪個女生不渴望被人呵護的,更何況還是自己喜歡的人!
譚琰當即從善如流,想着電視劇中腦殘女主的樣子,模仿着作出了小鳥依人的架勢,只是她靠上去的時候,那男生被她壓得踉蹌了一下。
譚琰立刻就臉紅了。
那六七個搶劫犯似乎覺得錢來的太容易了,可能也有腦子不是很清楚的原因,竟然將主意打到了譚琰身上。
“小美女,不要一直在你男朋友身後嘛。”
“就是就是,出來玩玩,哥哥們教你點好玩的……”
可惜,譚琰沒聽見。
譚琰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男生臉上了。
因爲,就在
自己靠上去的時候,原本對自己表現得不冷不熱的男生,臉紅了!
哇咔咔咔!臉紅了,這就說明你丫的對老孃不是沒有意思的吧?快來表白吧!那你還等什麼?或者還是我自己上去表白?
只是沒等她糾結完這個問題,空中散開一縷淺淺的血腥味,快速喚回了她的神智。
原來在推搡中,那男生爲了保護譚琰,手臂被劃了一刀,傷口不深,但還是流血了。
譚琰當即就冷了臉色,有些憤怒地一把將那男生推到身後,邊往前走,邊活動筋骨,邊惡狠狠的開口:“他是我的人,我連重一點拉着他都不捨得,你們竟然敢給我動刀子?”
一個橫踢,踹倒一人。單手按着一個衝過來的混混,迴旋右腿,踢暈一人,擡肘用力往下,趴下一人……
譚琰邊打還邊罵罵咧咧:“你們算是什麼東西,本來看在你們還爲老孃延長了約會時間的份上,錢就賞給你們了,你們倒好,貪心不足啊。知不知道本姑娘是什麼人啊?都給老孃滾遠點,否則老孃見你們一次,打一次!打到你媽都認不出來你們爲止!”
譚琰終於打痛快了,回頭看那男生,就見他的神情有點怪異,似乎在忍着什麼。
譚琰以爲他疼痛難忍,一時間也心疼得不得了,想也不想,就打電話給家裡的警衛,讓他們叫來家庭醫生,在家裡等着。
也不給那男生拒絕的機會,譚琰三兩下就卸掉了他的反抗,將他背在背上,小跑着往家裡趕。
很是不湊巧,那天譚爸爸回來了,見女兒揹着一個白面書生跑進大院,家裡還叫了兩個家庭醫生,嚇了一大跳,以爲自家女兒終於耐不住寂寞,做出強搶民男的事情來。
就在譚爸爸考慮將自己新收的警衛挑一個推進火坑來拯救人家無辜小男生——你看那身子板多脆弱啊,萬一譚琰下手不知輕重,來個家庭暴力什麼的,也不好聽不是,起碼警衛耐揍一點。
誰知譚琰進門,就將那男生放下,邊咋咋呼呼地招呼家庭醫生過來,邊跟湊上來的譚爸爸譚媽媽以及幾個警衛吹噓自己英雄救美的事蹟。
譚爸爸這才放心——只要女兒還沒有做出犯罪行爲,都好,都好。
那男生可能也是第一次被這樣小心地對待,整個過程臉都是紅的,那靦腆的小摸樣,看的譚媽媽無比擔心。
譚媽媽將譚爸爸拉到一邊,小聲地咬耳朵:“老譚,你說我們姑娘不會逼着人家被英雄救美吧?你看他的樣子,怎麼都不像是能喜歡咱家閨女的種啊。”
譚爸爸其實也有這樣的疑惑,但總不好說出來打擊自家老婆孩子,只能安慰說:“沒事沒事,這叫陰陽調和。你看,我們家寶貝長歪了,總要有個人來互補嘛。我看他這性子,就很好!”
於是,那男生被熱情的譚家人強留下來過了一夜,甚至就連他打電話回家報平安,都是在譚琰的監督下完成的。
只是,即使譚琰已經這樣小心了,第二天放學的時候,譚琰卻沒有等到那個男生。
之後一斂半個月,譚琰在學校都沒見到他的影子。
譚琰還以爲是學校周圍的小混混嚇着了自己的親親小男生,就利用課餘時間,花了半個月將他們都馴服了,驅趕到別的街區去。
任是這樣,那男生也沒有回來。
這個時候,校長受人所託,親自來告訴譚琰,那男生已經退學了,家也搬走了,似乎是他那不負責任的爸爸回來找他,全家一起出國去了。
這是譚琰真正意義上的失戀,爲此,譚媽媽差點沒愁白了頭髮,譚爸爸那個憂傷啊,整的整個軍營也雞飛狗跳的。
好不容易有人要了,我說女兒啊,你在人家面前打什麼架啊?以後要有機會,一定要讓你裝淑女去相親!
譚媽媽恨鐵不成鋼地想。
杜浩平提着酒罈子,往半空中遙遙一送,笑着道:“辰風炎,我是見不到你了,希望你和你的女人還有點靈犀相通。這些話,我一定要告訴你。”
杜浩平開始絮絮叨叨戰場上的事情,以及抓了那些俘虜之後,陛下急的用飛鴿傳信狠狠訓了他一頓,還有一封來自家裡的信,他的大哥因此受到了牽連……
譚琰倒是沒有什麼臉紅的衝動,只是皺起了眉頭。
她一直覺得這些人對待她的態度有點問題。
不管是杜浩平這個敵方主將也好,還是宋璞和六皇子也罷,甚至是從照國皇宮中來的燕公公,他們對自己的態度在利用的同時,都混雜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惋惜和同情。
哦,甚至宋璞和還時不時表現出曖昧。這個譚琰倒已經習慣了。
畢竟檀煙的摸樣在,不吸引一些狂蜂浪蝶纔是奇怪呢。
現在想來,或許跟辰風炎那次在慶功宴上大肆張揚地表白有關。
畢竟那個時候軍營中的細作還沒有全部出掉,西北軍有什麼風吹草動,不出意外都能傳到照國來。
譚琰原先想不通爲什麼以辰風炎在西北的威名,他們對自己會是這種反應。
現在看杜浩平的樣子,譚琰倒是有點明白了。
辰風炎這個人,高傲、有能力、該算計人的時候一點都不手軟,他並不在乎盟國道義,甚至不在乎別人的性命,一切只要能達到自己的目的就行了。
就像這次完全是被送來俘虜的中路軍,就是一個一石二鳥的計策。
第一,杜浩平算是照國少壯派中主戰的中堅分子,而且是能力最強的一個,多年戍邊經歷也讓他對西北瞭解很深,並且有很強的影響力。要是能把這樣一個人換掉,西北基本上就是辰風炎的天下。
第二,辰風炎對那些送來分割他的權利的貴族子弟很是不滿,當然,也對他們是不是能打仗還很懷疑。只是他將沒怎麼經受訓練的、臨時組成的中路軍送上戰場,則是一種威懾,並不對鬱竹正,而對朝中妄圖趁他不在朝而想分割他權利的人。
首先,那些貴族子弟是自己要求上戰場的,辰風炎只是順勢而爲,並不算違背鬱竹正的命令。
其次,辰風炎並非袖手旁觀,起碼在形式上,他戰敗了,那些貴族子弟被俘虜他也無能爲力。
更何況朝中風雲涌動,隱隱有一股力量將所有的人都集中在西北,辰風炎此舉不過是推波助瀾,想要亂中求取真相罷了。
但,那些貴族子弟罪不至此,辰風炎這麼做,有點過了。
同時,這也是譚琰在照國軍營臥牀不能動彈的時候,想的一個問題。
古代和現代的軍事理論有相同也有不同,最大的不同在於:古代其實並不怎麼講究人道主義精神。
譚琰自認自己屬於心狠手辣的那種人,不然她也不會以一個女子之身成爲頂級的狙擊手。
但是,在狙殺目標的時候,她會選擇一擊斃命,有時候甚至能讓目標在全然無感中死去,並不會讓他們遭受太多痛苦。
自從那個暗樁跪着在自己面前死去,譚琰心中就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衝動和厭惡。
看着杜浩平雖然笑着,卻更像是哭泣的表情,譚琰瞬間明白那種感覺是什麼。
她是軍人。服從是軍人的天職,但軍人存在的前提是爲了國家安寧。
不管在什麼時候、什麼環境,這是她都不應該忘記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