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

流氓貼心地將門關上,以防鴇母上樓。怎麼,突發大型認親現場了?瑛姬拉着正茹坐下,拿手絹給她擦臉。媽媽的手,很柔軟很暖和,還帶着橘子味的香氣。系統提示她找到媽了,媽媽的確很特別,在這片庸脂俗粉的地裡卻不沾一絲風塵氣。不像龔月珍,正茹的印象裡,她只有帶着掌風的巴掌,都不算作是手。瑛姬的溫柔一時叫正茹不知道怎麼辦,正襟危坐着。“怎的,不認識我了?”流氓反應的快,這是這個世界的丈母孃。留正茹和瑛姬一起,他翻窗溜出去了。

正茹在想這時候要不要叫聲“娘”給她聽,瑛姬給她剝橘子吃,“我記得,你最喜歡吃橘子了。”那枚橘瓣在瑛姬蔥白的手指上晶瑩剔透,一句“記得”多麼難能可貴,龔月珍一次沒有說過,她也不會記得。“謝謝。”正茹接過橘子整個吞嚼在嘴裡,說什麼好呢,尷尬。“我知道你還怨我,誰叫這是我欠你的呢。”她說着就哽咽了,那淚一不小心就會落下來。正茹拿自己的袖子給她擦臉,“沒事的,我不介意。”沒什麼可介意的,也不是瑛姬想這樣的,要怨就怨那個渣爹。

“怎能不介意,你在那吃人的宅院裡無依無靠。我幾次做夢驚醒,夢到他們把你吃吃了一副白骨。可我又帶不走你,叫你受了好些委屈。待在那陰冷的地方,怕是心都不曾暖過吧,但娘想讓你知曉娘一直愛着你。”瑛姬又抱住了正茹,淚滑落進她脖子裡。一下子溫情怪讓正茹不只所措的,這是她第一次正面面對母愛。瑛姬的心是暖的,人是懦弱的,要不也不會被人欺負出府去。但她還想着尋她,等待再次面對她,掛念着她,她有愛人的勇氣。正茹沒有,媽媽應該就是這樣偉大的人吧,除過龔月珍。瑛姬不向正茹抱怨生活的苦楚,她自己嚥下就是了,捨不得正茹沾一點苦頭。“你還沒吃過我做的糕點吧?我去給你做,你且在這等着。”她心裡有點酸,瑛姬真疼愛她呀,她又咬下一瓣橘子,是酸的。

劉產頡翻到馬廄旁的小屋,換了身衣裳去耍了。正茹追着瑛姬出去,看到瑛姬拿着別人的髒衣裙低聲下氣的。正茹握拳捏緊了手,瑛姬急着哄正茹開心,應付了便甩在木盆裡,去了膳房。正茹替她洗起了衣服,原來母親被耿娘和其他姨娘欺負出來的。她是個樂妓的時候,耿娘是個歌妓,都是賣藝的。可耿娘覺得自己高母親一頭,不過是給她作配的。瑛姬被渣爹接走,她咽不下那口心氣,後來也攀上渣爹的高枝兒,進了晦氣的宅院做了吃人的妖怪。真當她是什麼好人呢,陷害瑛姬的時候,一點不手軟。那手段厲害的女人不僅剷除掉三房,還使瑛姬在府裡失去一席之地。正茹對“家”沒個明確概念,瑛姬在回到這處容身之所,這裡才比較像她的家吧。比那陰暗不見太陽不亮堂的宅府好多了,可惜她在一片兒黑中不小心把孩子給丟了。

不過又失而復得了,正茹是大姑娘了,正茹有沒有來月紅,正茹,她,有沒有被許給他家做小妾。剛放心下來,瑛姬又不放心了,沒參與過正茹人生軌跡的她,如何再自然地融入進去呢。淚落入滾燙的水裡,消失的無影無跡,叫她怎麼能不擔心呢。正茹洗得快,沒讓瑛姬看見,瑛姬紅着眼睛端來一碟綠豆糕。“消暑。”正茹面無表情地吃那盤糕,這糕,吃不完是帶不走的,也不知道會不會有機會再吃到。瑛姬看她吃着十分開心,只是關愛的話卻不知道怎麼說出口。“你小睡一陣吧。”瑛姬讓正茹枕着她的大腿,一邊扇着扇子,一邊唱着輕柔的小曲兒。她何德何能叫瑛姬這麼做呢,但還是不爭氣地睡在她懷裡了。夏天的暑氣有瑛姬趕着,正茹在她溫暖的懷裡酣睡着。莫說夏天的暑氣,就是凜冬的寒氣,瑛姬也不叫正茹受一點侵襲。

流氓出去玩也不高興,他又又又又看到毛菼了。他躲着沒讓毛菼看到他,但毛菼威風的,左面佩刀,右面備着香囊,穿着上好的錦緞,好個燁然若神人的公子。可惡,差別怎麼這麼大,也不知道他去幹嘛。劉產頡無奈悻悻地回窯子裡去,正茹一覺睡到黃昏,晚膳都要用了。瑛姬留她,但她知道該回去了,媽媽的好,體驗過一次就行。等回到家裡,吃掉藏在懷裡的最後一瓣橘子,它還是酸的,都把人酸哭了。金治諾在餐桌上見到她便省了心,他阻止渣爹送妹妹進宮了,但他沒成功。皇帝在下朝時和那名舉薦的官員說把人留下,她們倆,終究逃離不了落在宮圍的命運嗎?他捨不得,正茹花樣的年紀就要學着心機陰沉,磨滅心性。宮裡的晏美人可不是好對付的,正茹的天真派不上一點用場。人心複雜,人心難道。他可憐的妹妹要是殞命於宮圍,他和誰算這賬呢。稚嫩青蔥的女孩子最讓人想保護了,金治諾清楚那份責任卻無法履行。後宮裡傳出的陰險狠辣故事不少,難道,正茹也要成爲其中的一員嗎?悲喜不由自己,心靈慢慢枯死。

他還是做大哥的,只怕這輩子在沒機會當她的夫君了,也不能再護着她了。氣氛一時間有些淒涼哀傷,似有濃濃愁緒摻雜着化不開。正茹就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反倒關心她的不放心,關心則亂。她不喜歡,看着金治諾頭頂90的好感度,系統要她務必在進宮前把人攻略了。她照往常回到大娘那裡,大娘給她在寺廟裡求了一串佛珠用來辟邪。“女人多的地方,離不了愛恨情仇,陰氣又重的很。早些年的狐鬼成精害人,還是別的妃子殺人不眨眼,都可怕的喲。不求別的,我也求你在宮裡能平安。茹兒,你要記得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凡事注意個分寸。”

“是,茹記下了。”那串佛珠,它也很有重量啊。結果前腳人家囑咐,後腳和人兒子勾搭在一起。“哥。”這是她第一次開口叫吧,怪尷尬的。“今晚陪我睡覺吧。”“什麼?”孩子都被嚇炸毛了,這執念是放不下了嗎?“茹兒,我不會強迫你,也不會對你做什麼的。”金治諾掛着苦笑,作兒看着他們感情糾纏,小粉裙子就不想被吹起來,可按捺住嗎?來勢洶洶。機智的他助攻了一波,推正茹親吻上了他,那一瞬間,兩個人都是懵逼的。正茹先反應過來做小女子害羞之態跑走了,金治諾愣在原地。好感度滿了,是也做了告別了吧。再見了我的愛,當然這是作兒作死吐槽的。

還是那方小牀,恐怕要一夜無眠,進入深宮何嘗不是封鎖自己的內心呢,變成真正的木偶。這個別院也是有意思,小小的天地卻容納了好幾類人的縮影。貪圖權力,野心勃勃的老爹,表裡不一,虛僞又愛榮寵的金婉柔,信念堅定,看着無堅不摧的金治諾。正茹知道,就算離了這裡,這個世界的篇章未完,好戲也還沒上映。

東宮裡,晏麗華給李哲正唱着好戲,放着三歲的太子兒子不管。婉轉如鶯啼,又臨至高潮,晏麗華嘴角微微翹起。戲還沒唱完呢,等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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