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石山又稱大小石山,是諒山城外的一處險要。
在我軍強大的火力面前,敵人完全沒有還手餘地,不斷的被蠶食被壓縮。滿編的精銳師已經剩下不足五百人。現在劉文輝明白了首長的意圖,與敵人在諒山新城周旋爲的就是讓479團穿插敵人身後。在讓敵人不知道的時候將他們團團圍住。
敵軍金星師屬於首都保衛部隊,那可是精銳中的精銳,幾場仗下來就剩五百人,還被我軍圍在諒山城與雙石山的小小地方。爲了表示我軍的仁慈,派人喊話。然而那些猴子似乎並不領情,對着擴音的大喇叭就是一梭子。
劉文輝他們連現在只剩下三十幾個,副連長張成國也光榮了。佔領了諒山新城,大家的臉上沒有一絲喜悅。即便是大牛這樣最愛說話的人也變得安靜了下來。
繳獲的那把狙擊槍胡麻子沒有上交,讓劉文輝留着:“拿好他,回去以後交給三連,這就是他們三連最大的榮譽。”說這話的時候胡麻子第一次哭了。
既然老鼠已經無路可逃,那就不用着急動手。諒山新城的巷戰,讓部隊有些疲憊。特意下令讓他們團和另外幾個參加巷戰的團休整一下午。
坐在一間木屋裡,看着屋檐下不斷滴下來的雨水,劉文輝有些發呆。沒人知道他腦子裡再想什麼,或許什麼也沒想。
駐守河南的A軍是王牌軍,是爲了應對北方的強敵,隨時作爲先頭部隊開赴內蒙古保衛祖國首都的。也正因爲是王牌軍所以有戰爭發生的時候,他們就是第一批參戰部隊。
當他們奉命開拔的時候劉文輝甚至都不知道去什麼地方。悶罐車一開就是三天,當車門打開的一剎那,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都覺得奇怪。他們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滿眼全都是鬱鬱蔥蔥的大山,更不知道一個月後這些岑巒疊嶂的大山會被戰火點燃。
雖然戰鬥只打了十幾天,短短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也太快,甚至都沒有留給他適應和傷心的時間。也就在這短短的十幾天,劉文輝覺得自己長大了,至少在心理上成熟了,已經不再是那個滿身匪氣的野孩子,多了很多心事。
“抓住了!抓住了!”有人開始大叫,打斷了劉文輝的思緒。
大牛呼的站起身,衝鋒槍已經端在了手裡,瞪大眼睛就往門外跑。
十幾個戰士端着槍對着一個被五花大綁的人出現在街角。大牛一邊跑一邊大聲喊叫:“幹什麼的?是不是特務?”
劉文輝一眼就認出了那個人。不錯,就是他,就是那個曾經和自己一起戰鬥過的神秘人。戰士們對那人推推搡搡,這人那瘦小的身材和標準的南方樣貌一看就不是自己人,與敵人長的更像一點。
大牛也認了出來,兩步衝進人羣,一把推開擋在前面的一個戰士:“他孃的你們眼睛瞎了,這是自己人!”
大牛高大的身軀和臉上恐怖的疤痕讓人不免有些害怕。一個戰士問道:“你咋知道他是自己人?他鬼鬼祟祟的在我們營地裡面亂竄,還打傷了好幾個呢!”
“我就知道!”大牛對那個戰士怒目而視:“我見他殺過猴子!”
胡麻子裸露着前胸走了過來,戰士們連忙讓開一條道:“咋回事?吵吵他孃的什麼?害的老子都睡不着!”
其實他根本就沒睡,躺在地上一閉上眼睛就是張成國的面孔。這兩個是對冤家,見了面誰也不讓誰,可是當一個人的時候又有些思念。等到下次見面的時候,先喝一頓酒然後又開始嗆火,繼續他們沒完沒了的爭鬥和攀比。如今張成國已經死了,胡麻子心中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悲傷。
“報告連長,抓住一個特務!”戰士們連忙敬禮。
胡麻子上下打量了那人幾眼,扭頭尋找翻譯。劉文輝急忙上前:“報告!”
“說!”
“報告連長,他不是特務,他就是俘虜過我們的人!”
胡麻子眉頭一皺,指着那人道:“就是他俘虜了你們兩個?”那人的身材太過瘦小,與大牛的魁梧根本沒法比,甚至連劉文輝都比不了。
胡麻子氣的都不知道說什麼了:“瞧瞧你們兩個,竟然,竟然被這樣一個猴子俘虜了,說出來也不嫌丟人!”
“報告連長,他不是猴子,他是我們中國人!”大牛連忙糾正胡麻子話裡的漏洞。
“中國人?”聽大牛說是中國人,胡麻子的臉上舒展了一些。被俘虜了是可恥,是丟人。但是被自己人俘虜就另當別論。胡麻子有些不信,看着劉文輝和大牛。
劉文輝補充道:“報告連長,他真是中國人,在攻打奇窮河的時候,他幫助過我們。”
“真的?”
劉文輝和大牛連忙點頭。
胡麻子轉過臉,看着那人,問道:“你真是中國人?”
那人用蹩腳的漢語回答:“是,我是中國人!我是專門找你們來的,我要和你們一起殺猴子!”
“連長,不能信他的話。”有人立刻反駁:“咱們的人說話哪有這樣的?一聽就知道是猴子的特務,他還打傷了我們好幾個人呢。”
“閉嘴!瞧你們這一個個的熊樣,十幾個人抓一個人還被人家打傷,真他孃的丟老子的臉!”胡麻子又開始罵人。那幾個鼻青臉腫的連忙躲到別人的身後。
指導員插嘴道:“這件事咱們不好判斷,還是讓團長處理吧?要真是我們的人就不能殺。”
“對對對,讓團長處理!”大牛連忙道:“團長說如果再次碰見他,讓交給他處理,這是團長給我們兩個的任務。”
胡麻子考慮了半天:“行了,都他孃的給老子回去休息。”一指劉文輝和大牛:“你們兩個留下,他孃的真丟人,老子手下的兵怎麼全是你們這些熊樣。”
帶着那人跟着胡麻子和政委往胡麻子的臨時駐地走。那人轉過臉對劉文輝笑笑,那表情有些可愛和靦腆。劉文輝好久都沒有見過這樣的表情。戰士的笑不是粗狂的大笑,就是從鼻子裡發出來的冷哼。到現在這情境下,已經很少有人笑了,當然除了大牛這個沒心沒肺的傢伙。
一路上大牛一再保證他肯定會向連長和團長說清楚,那人也是點點頭衝大牛笑笑。看着眼前這三個人,胡麻子的嘴巴一動一動,不是在吃東西,這是胡麻子的習慣,想事情的時候不是動腦子而是動嘴巴。
“說吧,你是哪個部隊的?部隊番號,團長、連長姓名。”
“報告,他……”
不等大牛說完,胡麻子一瞪眼:“閉嘴,讓他說。”
“我不是部隊上的,我是邊境上的百姓。”那人說出來的話怎麼聽怎麼不舒服,就好像那些猴子的鴨子叫。
“百姓?”胡麻子笑了,是冷笑:“百姓也這麼好的身手,抓他們兩個的俘虜,還打上我好幾個兵?”
“我真是百姓,我們家是祖傳的獵戶,一直都在山裡打獵,直到猴子來的那一天。”說着說着那人的臉色變了,是憤怒和仇恨:“他們殺光了我們族裡的所有人,還燒了我們的寨子,我是殺了他們兩個人才逃出來的,這位首長,你就讓我留下吧,我要和你們一起殺猴子!”那人竟然給胡麻子跪下了。
胡麻子有些不知所措。所爲軍民魚水,軍愛民民擁軍,我們是人民的子弟兵。如果說這人真是中國百姓,胡麻子殺了他就是罪人。可是萬一這傢伙是敵軍的特務,留下來就是最大的禍患。
劉文輝和大牛連忙將那人拉起來。胡麻子看了指導員一眼,指導員呵呵一笑:“來來來,坐下說,既然是百姓,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你可知道,這裡在打仗,子彈不長眼睛,很危險的。”
“我知道,我就是來殺猴子給族人報仇的。”那人看着指導員:“你們都是好樣的,我是特意來找你們的!”那人說着朝後看了看劉文輝和大牛。大牛嘿嘿的傻笑。
“哦!那你叫什麼?”指導員又問道。
“我叫梅鬆,是壯族人,我們的寨子就在紅樹縣五里坪!”爲了證明自己真是中國人,梅鬆說的很詳細。
汽車的轟鳴和緊急剎車聲從門外傳來,所有人連忙起立。團長高建軍大步從門外進來,胡麻子等人連忙敬禮,高建軍看他都不看,只顧望着一旁的梅鬆。
“什麼情況,這就是你們說的那個小子,看樣子不像呀!”高建軍也覺得這個能抓他們猛虎團俘虜的應該是個人高馬大,至少要比大牛還健壯的傢伙。
大牛滿臉帶笑,連忙說道:“就是他!”
高建軍翻了一個白眼:“抓了你的俘虜看樣子你還挺高興?怎麼樣?問出來什麼沒有?”
“報告團長,他說他叫梅鬆,是紅樹縣五里坪人,是我們的普通百姓。”
“這麼說來真是我們的人了?”高建軍左右看看,不知道他要從每一個人的表情上得到什麼答案。
“報告團長,也有可能也是敵軍的特務,想要打入我軍內部。”胡麻子大聲回答。
“他要是特務,這兩個笨蛋早就光榮了,還能站在這裡!”高建軍轉身往門外走:“行了,既然是自己人就先留下,回國的時候帶回去,不能讓我們的百姓留在這他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