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一團漆黑,還下着雨。
劉文輝帶着大牛和梅鬆緊緊的跟着部隊,這一次他們被當做了預備隊。因爲他們的人數太少了,猛虎團已經有兩個連進行了合併,高建軍不想看見第三個。他們是一個加強團,下轄三個步兵營,一共九個連。還有一個迫擊炮排,警衛排,通訊排和後勤部隊。慘烈的戰鬥讓他們這個尖刀團損失慘重。滿員三千多人,如今不足一半。
做了預備隊,胡麻子的心情煩躁到了極點,從來都是尖刀連,關鍵的一戰卻被放到了最後面,甚至比迫擊炮排還靠後。胡麻子想罵人,然而戰士們都知道,所以躲的遠遠的。
梅鬆是在劉文輝的要求下被安排到他們排的。作爲一個排長不能只有大牛一個兵,加上這個梅鬆好歹還有兩個人。
這一次首長們再也不吝惜炮彈,似乎要把所有的炮彈都打光一樣,一個勁的往諒山與雙石山之間的這一小塊地方扔。巨大的爆炸,和炙熱的氣浪,讓落下來的雨水在前面的陣地上形成了一團薄薄的霧氣。
三個人趴在戰壕裡,大牛舉着那把繳獲來的狙擊槍從狙擊鏡裡往戰場上看,一邊看一邊哈哈大笑,不斷的叫好。
劉文輝看了看梅鬆:“你的槍法和功夫是從那裡學來的?”
梅鬆道:“我們是祖傳的獵戶,我爺爺、父親都是整個寨子裡打獵的好手,槍法是爺爺教的,身手是和狼蟲虎豹搏鬥的時候練出來的,每次上山,爺爺都能獵到最好最大的獵物。”梅鬆說的有些神往,臉上掛上了幸福的驕傲。
“可惜,全被這幫猴子毀了!”說這一句的時候,那驕傲立刻變成了仇恨,甚至連牙齒緊咬的聲音都聽的清清楚楚。
劉文輝拍拍他的肩膀。梅鬆接着道:“他們殺光了我們的族人,不過他們也沒好過,付出了幾十個人的代價,我爺爺打死的最多!”
“放心,咱們一定多殺敵人,給那些死去的人報仇!”
“嗯!”
大牛看到高興處,一推劉文輝:“你看你看,這東西真好,看的清清楚楚,讓我開一槍試試?”
“不行!”劉文輝盯着大牛:“咱們現在是隱蔽,不能弄出太大的動靜,安靜點!”
“哎!好好好,不開!”因爲劉文輝作戰的時候那股子衝進和不怕死的精神,遇到情況的時候,劉文輝的腦袋裡總會想出解決的方法。就因爲這樣,大牛在心裡上已經認同了劉文輝的指揮。在劉文輝的面前也聽話起來。
說起來開一槍也沒什麼,雖然說這把狙擊槍和他們使用的步槍、衝鋒槍有些不同,但是在彈藥方面全都是七點六二毫米的子彈。也就是說,我軍使用的彈藥,也可以用在這狙擊槍中。誰讓兩個打仗的對手曾經都在一面紅旗下,接受過同一個國家的援助。這也是一個好事,繳獲了槍支不愁彈藥,拿在自己手裡立刻就可以朝着敵人繼續開火。
“蛇蛇蛇……”劉文輝剛轉過身,大牛又開始大叫。
就在大牛的身旁,一條三四米長的蟒蛇瞪着兩隻大眼睛看着大牛。
“別動!千萬別動!”劉文輝一邊從腰上拔出刺刀,一邊讓大牛鎮定下來。那蛇似乎是在嘲笑大牛,嘶嘶的吐着芯子,三角型的腦袋一晃一晃。
見劉文輝拔出了刺刀,梅鬆連忙拉住他的手:“不能殺,他是我的!”
劉文輝瞪大眼睛。梅鬆也嘶嘶了兩聲,大蟒蛇繞開大牛鑽進了一旁的草叢裡。大牛抱着槍大口大口的喘氣:“我的娘呀,嚇死俺了!這傢伙太可怕了。”
梅鬆一笑:“不用怕,它叫小寶,是我養的,沒有我的吩咐它不會攻擊我們的人。”
劉文輝見過養貓養狗的,養大蟒蛇的還真是頭一次,今天算是見識了。大牛苦笑道:“難怪今天晚上沒蚊子呢?有這傢伙在啥東西還敢靠近俺們?不過你小子真行,蛇都能養?”
梅鬆又嘶嘶幾聲,一陣沙沙聲過後,突然從梅鬆的背後,小寶露出了腦袋,就像在炫耀一樣,昂起頭看着大牛和劉文輝。劉文輝和大牛不自覺的連忙往外挪了挪。梅鬆一伸手,抓住蟒蛇的脖子,將它拉近自己的懷裡,輕輕的在蛇頭上撫摸。小寶靜靜的趴着,芯子一進一出。
“小寶從我五歲的時候就跟着我,十幾年了,很聽話的!”梅鬆的動作很輕柔,即便是這樣也讓劉文輝和大牛看的心驚膽戰。
梅鬆見兩人離着自己一丈遠,抓起蛇頭說道:“看見沒有,他們兩個就是阿爸的兄弟,不能咬他們!”而小寶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只是呆呆的看着梅鬆。
梅鬆一笑:“我給它說好了,他絕不會咬你們。”一鬆手,拍拍小寶的身子,小寶一轉身再次鑽進了草叢裡。
大牛長出一口氣:“俺的娘勒,俺算是服了,俺爹說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看來是真的,你真牛!”
劉文輝見過蟒蛇吃人,對於梅鬆的舉動還是心有餘悸。記得上中學的時候,那位滿臉鬍子的老師說過,蛇是冷血動物,在他們眼裡只有食物沒有感情,今天算是大開眼界。
狠狠的嚥下一口唾沫,想起來在香蕉林和奇窮河的事情。香蕉林那次絆倒自己的應該就是小寶,奇窮河的那條蛇也應該是小寶。深吸一口氣:“他真的會聽你的?”
梅鬆點點頭。說到蛇,梅鬆的心情好像好了很多。小寶就是他的玩伴,從小一起長大,一起在山林中打獵。梅鬆能從寨子裡逃出來,小寶的功勞不小。若不是小寶將一個敵人死死纏住爲梅鬆爭取到了逃跑的時間,梅鬆也會和他的那些族人一樣,死在敵人的槍口下。
也因爲有了小寶,梅鬆才能從越北的原始森林中走出來。小寶其實就是梅鬆的守護神,必要的時候就會出現在梅鬆的身旁,爲自己的這個夥伴開路,擋住一切危害到梅鬆的東西。
“阿爸?他是你的兒子?”大牛哈哈大笑。
梅鬆道:“小寶是我一手養大的,我爺爺說我就是小寶的阿爸,和我阿爸一樣細心照顧我,將我養他成人,但是我現在再也見不到我阿爸了!”
梅鬆有些傷感,大牛卻樂的手舞足蹈:“阿爸,阿爸!你就是蛇爸了。”從此以後,大牛的嘴裡再也沒有出現過梅鬆兩個字。
炮火還在繼續,已經打了二十分鐘。扔出去的炮彈如果按照密度算,能將那塊小小的地方炸兩遍。但是看架勢似乎一點停歇的意思都沒有。一號首長肯定是生氣了,他也有生氣的理由。十幾天,作戰的兩個軍全都損失慘重,上千人的傷亡,還不算野戰醫院中那些缺胳膊斷腿的。
前沿陣地已經有了行動,戰士們跟着炮火的步伐排開散兵線,一寸寸的搜索。槍聲一刻也不停歇。讓人匪夷所思的是,面對這樣的打擊,敵人竟然還有活着的。敵軍的頑強一點都不比自己人差。
梅鬆突然抓起身邊的槍,瞄準黑洞洞的左邊。劉文輝和大牛也連忙瞄準。大晚上的伸手不見五指,什麼東西都看不見。就在兩人覺得奇怪的時候,腳步聲傳來。
“他孃的,幹啥?”胡麻子竟然來了。面對三個黑洞洞的槍口,被嚇了一跳。
劉文輝連忙起立:“連長好!”
“不錯,很警惕!”胡麻子沒有生氣反而表揚了他們。巡視陣地是他的習慣,作爲預備隊不能衝鋒,總的找點事幹。
胡麻子一走,劉文輝看着梅鬆:“你怎麼知道那邊有人?”
梅鬆道:“聽見的!人和動物有區別,人身上的氣味小,走路的時候聲音重,動物不一樣,走路的時候聲音輕,但是它們身上的氣味重。”
“哎呀!”大牛滿臉堆笑:“排長,咱可撿到寶了,有蛇爸在,再也不怕他孃的猴子摸陣地了,這耳朵,這鼻子比狗都靈。”
劉文輝心裡也很高興。自己這個排只有三個人,大牛屬於那種猛張飛,梅鬆就是趙子龍,如果再有個黃忠那樣百步穿楊的高手就更好了。想着想着劉文輝竟然笑了,梅鬆和大牛不解的看着他。他們不知道劉文輝打的什麼注意。
炮擊進行了整整三十分鐘,終於停了下來。先頭部隊推進的很快,幾乎就要抵達雙石山,這就說明諒山戰役即將宣告徹底勝利。諒山城可是越北重鎮,是敵軍最後的屏障。幾天來,敵軍的增援遲遲沒有出現,很大可能他們徹底放棄了抵抗,已經預料到,中國人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只是嚇唬嚇唬他們。
我軍坦克正在集結,明天一早有可能就是戰車轟鳴直奔敵國首都。很多戰士開始想象如何活捉敵國那個挑事的總理,不是他也不會有這次戰鬥。甚至有人希望將這片原本屬於我們的領土拿回來,避免再次出現現在的情況。
最後一聲槍響結束,我軍宣告佔領諒山,徹底殲滅敵金星師,大軍做最後的休整,爲下一次的戰鬥養精蓄銳。就在戰士們摩拳擦掌的時候,一道命令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和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