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了大半個市區,喘着粗氣,終於在荒僻的小花園裡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蜷縮在花壇的一角,整個腦袋幾乎全部埋進了雙腿間,寒風蕭瑟下,就像一個被世界拋棄的孩子。
她的狀況很不好,墨嘯琛能清晰地感覺到從那裡源源不斷散發出來的哀傷。
帶着輕輕的腳步,一點點靠近,蹲在蘇落淺的面前,沉重的呼吸下,嗚咽的啜泣聲,強忍住的悲痛,她一直就是這樣一個倔強的女人。
半晌後,終於緩緩擡起那個已經滿眼淚痕的女人,對着紅腫的眼眶,焦急的情緒卻只能化作三個字,“對不起。”
是他沒有好好預計所有可能出現的意外,是他沒有考慮到這個女人可能再次面對的傷痛,是他太自信,自信可以給眼前的這個女人重新帶來幸福,原來,最後只是徒增傷痛。
“哭吧,哭完了就什麼都好了。”肩膀抵着下顎,輕柔出聲。
原來一直以爲眼淚是懦者的表現,但是看着這樣的蘇落淺,墨嘯琛也覺得萬分心酸。
感受着墨嘯琛懷抱的溫暖,蘇落淺咬緊的牙關慢慢鬆開,摟緊可以依靠的肩膀,淚腺在這一刻全面崩潰。
“墨嘯琛,全部都是謊言,他從頭到尾都在欺騙我,我親眼看見他和杜清雅在一起,杜清雅,她回來了,你知不知道。”
渾身的顫抖,擋不住沉浸在過去的恐怖回憶中,久久不能自拔。
“杜清雅,她回來了。”像個無法斷絕的魔咒,一遍遍重複着着耳邊,每一次都帶着穿破心臟的痛苦,蝕骨顫慄。
“他們終於在一起了,多麼幸福、美滿,那我是什麼,這個孩子又該怎麼辦,墨嘯琛,我不應該回來的,如果不曾抱有希望,那麼現在也不必承受這麼大的痛苦。”
“我早就應該看清楚的,是我想要的太多,墨嘯琛,這一切都是我貪心不足,癡心妄想一些本不該屬於我的東西。”
重新燃起的回憶,依靠着肩膀,沙啞的喉嚨,蘇落淺歇斯底里地自我埋怨着。
“落淺,我不該帶你回來的。”呆滯的眼光充滿着懊惱,對於杜清雅的迴歸,他自以爲是地選擇了隱瞞,以爲這樣會傷害更少的人,沒想到不經意的戳穿纔是最傷人的。
因爲這一切都是在他的慫恿之下發生的,如果不是他的堅持,或者蘇落淺不必再承受這一切,所以此刻的他萬分後悔。
“不怪你。”微微推離墨嘯琛的懷抱,蘇落淺哽咽回答着,現在的她還有什麼資格責怪這個一直在爲她着想的男人,“也許只是爲了讓我看得更清楚。”
閉上眼睛,露出自嘲的笑容,如果先前的自己還有種種期待,那麼現在就是最致命的以及,徹底暴露在眼前的幸福時刻就是她毀天滅地的過往遺蹟。
“其實我早該想到的,那麼果斷匆匆離開的人,除了見自己心愛的女人外還會有誰呢,從頭到尾都是我在自作多情,現在這樣其實也挺好的。”
哭了這麼久,所有的事情都該有個徹底的了結,抹掉還殘留在眼眶的淚漬,怔怔地看着不知名的遠方。
在自己還沉浸在痛苦之中的時候,或許他們正在徜徉在彼此相愛的甜蜜氛圍中,既然如此,爲什麼要把自己鎖在這無邊黑暗之中,讓他們的幸福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
沒有人有資格再這樣無邊無際地一次又一次傷害她,沒有人……
“落淺,我說過,在我面前你不用這樣故作堅強。”故作堅強的蘇落淺讓人看起來格外心疼,“落淺,不然你再哭一會,或者我帶你去出出氣。”
不善於安慰的墨嘯琛不知道如何讓蘇落淺徹底走出陰霾,擺脫這份黑暗的陰霾。
“我沒事,我真的想開了。”站起身,伸着懶腰,避開墨嘯琛感觸頗多的目光,擺出一副無所謂的神態,再多的悲傷也只是徒增自己可悲的笑點,僅此而已。
“墨嘯琛,我想回去了,現在、馬上。”堅定的目光透出蘇落淺離開的決心,就算沒有這一切,她都要好好地活着因爲這世上沒有誰離不開誰。
沒有了墨連煜,她的生活依舊這樣過下去,不會發生絲毫的改變,絕對不可以再讓自己的人生任由墨連煜無底地踐踏。
“真的不再……”想要說出的話語在觸及到那抹脆弱的眼神後,全部止住。
還有什麼可以勸導的呢?他不能把憔悴的蘇落淺再次推向火山,這一次他真的是無能爲力了,所以就讓他好好守護者這個女孩吧,“好,我們現在就離開這裡。”
既然H市真的只有痛苦的回憶,那就讓他在A市一直陪着她走出傷痛就好。
“找到了沒有?”車內,墨連煜面無表情地看着前面的秦越,只有握緊的拳頭才微微表露出他此刻的焦急與心慌。
時間不知道流逝了多久,墨氏大樓上上下下、裡裡外外,沿街的店鋪也是翻尋了幾遍,但是卻始終找不到那個女人的身影,明明來過但是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爲什麼來,來做了些什麼,每一個問題都深深困擾着他。
揉着發漲的太陽穴,墨連煜覺得自己的耐心已經到達容忍度的邊緣,一觸即發。
“我……”突然亮起的電話讓無措的秦越猛然接起,“好好,我知道了。”
整個墨氏乃至H市的人心惶惶,終於有了最新的結果,只是他不知道對於苦苦找尋的墨總而言,這算不算是一件好事呢。
“墨總,我們已經找到蘇落淺了,她……”
“出發,立刻。”截斷秦越的話,墨連煜冷靜出聲,坐正的身子一動不動地看着車窗外開始移動的風景,“加快速度。”
拳頭用力敲擊着門把鎖,迫不及待的焦急心,想立刻出現在那個女人的面前,雖然一遍遍地告訴過自己,要放手、要忘記,但是聽到那個名字的時候,他就這樣不受控制地衝了出來,想知道她過得到底好不好,是不是真的沒有他的日子裡過得格外開心。
看着已經陷入自己思緒的墨連煜,秦越還是收回已經掛在嘴邊的話,就讓兩人真正見到的時候再說吧。
“爲什麼來這裡?”看着熟悉的地方,回神的墨連煜絲絲地盯着秦越。
迴避着滲人的目光,秦越緩緩低下了頭,“他們已經找到,蘇落淺就在這裡。”
話還沒說完,墨連煜已經化作一陣風,徑直推開車門,飛速地跑了進去。
猩紅的雙眼,是憤怒,是無奈,蘇落淺,這個連一面都還沒有見到的女人現在是又要離開了,這樣的劇幕到底要發生幾遍纔會徹底停息,纔會讓他不會感覺到驚慌失措。
蘇落淺,既然來到了他墨連煜的地盤
,就一定要把還沒說清楚的話全部留下,握緊的拳頭,凜冽的眼神,勢在必得。
沒有回頭,沒有停滯的腳步,走在最前頭的蘇落淺去意已決。
“真的決定要走了?你真準備就這樣守着她?”拍打着墨嘯琛的肩膀,送來行李的顧晨天一臉悵然,一臉嚴肅地質問着,“不管怎麼說,她都懷了你大哥的孩子。”
他希望墨嘯琛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但是很顯然上天給他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這樣的蘇落淺、這樣的身份已經不能再和墨嘯琛在一起了,他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好兄弟陷在這一攤流言蜚語的淤泥之中,無法脫身。
“這是她的選擇,我尊重她。”看着踉踉蹌蹌的背影,墨嘯琛露出幾分苦笑,“你放心吧,我只想以一個朋友的身份照顧她。”這麼久發生的種種事情,已經讓他看得一清二楚,蘇落淺以前、以後都不會是他的。
他們之間橫亙的事情、溝渠,太多、太多……
“有什麼事,一定要聯繫我,一路保重。”話都說到這裡,他還有什麼可以說出口的呢,俗話說冷暖自知,愛情也是自我領悟,就這樣送自己的好兄弟離開吧。
“你說什麼?”登機口,面對神色異常的人員,渾噩的手中,機票就這樣徑直飄落在地上,後面不斷涌入的人羣,蘇落淺無措地跌倒在地,茫然若失。
一個健步上前,墨嘯琛迅速攔起蘇落淺,對上空洞的目光,焦急地詢問着,“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已經伸出的手四處查詢着傷口。
“一定是他來了,一定是的。”失措地揪住墨嘯琛的袖子,驚慌失措地四處環顧,渾身顫慄着、恐懼着,“是墨連煜,他來了,怎麼辦?”
爲什麼所有人都可以登記,只有她一個人被攔截了下來,這樣不斷掃視的眼神似曾相識,只有一個人纔會有這樣的實力,只有一個人纔可以在這裡隻手遮天,只有他—墨連煜。
死死拉住的手掌,毫無鬆開的意思,無助地靠着墨嘯琛的胸膛,驅走越來越濃烈的寒意。
“沒事的,有我在。”墨嘯琛疑惑地看着蘇落淺,不知道這份突然到來的恐懼到底是何引起,只好先慢慢地撫慰着蘇落淺焦躁不安的內心。
“你可以的,帶我走,我要離開這裡。”抓住墨嘯琛的手臂,蘇落淺痛苦地乞求着。
“好。”墨嘯琛一把抱起蘇落淺就往裡走去。
“對不起,你們不可以進去,真的很抱歉。”對上令人心顫的寒意,臨檢的保安還是硬着頭皮阻攔着。
可以來去自如的人羣,唯獨例外的他們兩個,所有的事情、狀況,墨嘯琛一覽無餘。
“如果我一定要進去呢?”威脅的眼神帶着嗜血的怒意,往前一步的決心帶着不容抗拒的強硬氣場。
“對不起。”九十度鞠躬之後,話音剛落,機場內沿路的保安迅速從角落中現身,整齊劃一地在墨嘯琛周圍排布開,阻攔着他下一個動作。
熟悉的樣貌,還有閃亮的標誌,無一例外都在宣示着他們的身份,看着躲藏在自己懷裡瑟瑟發抖的蘇落淺,他終於知道她爲什麼會突然變成現在的樣子。
他的大哥,墨連煜,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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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