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什麼事？”夾雜着重重飽嗝，透出濃濃的醉意，連說話都是蜷着大舌頭一般令人聽不清楚，嘈雜的呼吸聲、吵鬧聲不絕於耳。
雖然隔着電話看不清當事人的樣子，但是顧晨天已經能夠設想到他此時憔悴落魄的樣子，墨嘯琛已經習慣用放蕩不羈掩飾自己所有真實意圖，他可以笑着放手，笑着置人於死地，但真實的他並沒有這麼瀟灑自在。
那晚的他雖然沒有過多得表露出自己情感，但是所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脫離不開“蘇落淺”這個名字，比起杜清雅，他相信這次的墨嘯琛纔是真正陷入愛情沼澤。
作爲朋友，他主動收集這個女人的資料，才知道墨嘯琛的敢愛爲什麼會在這一刻變得這麼懦弱，原來愛情還是要分先來後到，執意流落異鄉，只爲自己心中的那點堅持還能發光。
但是聽完衛生間的那一番話後，他才知道真相永遠是最可怕的，沒想到墨連煜會對一個女孩做出這樣的事，她是墨連煜的替代品，卻是墨嘯琛真心關懷的女孩，
對着冷風，他不知道這是在給墨嘯琛希望，還是給他多一輪的絕望，但是聽着這樣自甘墮落的聲音，顧晨天還是折服了：“是我，我聽到了些關於蘇落淺的事，你有沒有興趣？”
“說。”瞬間清醒過來的反應，墨嘯琛像抹布一樣扔開還靠在自己肩上的女人，拿起手機，直直地往門外走去。
異國他鄉的街頭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這裡是軍火、毒品的流通地，也是鮮血、罪惡的源泉，他在這裡艱難地呼吸，突破重重黑暗想要摸到那抹陽光，無數個夜裡想到最多的居然就是蘇落淺。
和她相處的時光雖然有限，但是那時的自己格外真實，盡情表達自己的情感，每一次勾起的回憶總能換回自己的理智和點點笑意。
上次的通話以爲自己已經整理好所有的心境，可以笑着祝福她，但是聽到顧晨天話的那一刻，終究還是破功了。
“蘇落淺發生什麼事了？”再三的重複，急促的口吻，顯示出他此時的焦急。
顧晨天默默嘆了一口氣，“她現在在我新購買的酒吧裡工作。”
“不可能。”聽到顧晨天的話，墨嘯琛沉聲否決，“她應該在墨氏工作。”手下傳來的消息以及大哥的保證，他是深信不疑。
“是真的。”雖然很意外，但是這的確是他用顧家得來的錢買下的地方，看到服務員裝扮的蘇落淺他也嚇到了，持續而來的沉默，顧晨天沉思一下，“而且她過得不太好。”
“你什麼意思？”還沒徹底從那個消息中恢復過來，面對新一輪的炸彈，墨嘯琛的眼底盡是寒意。
她怎麼會過得不好，離開時在大哥身邊的她有着屬於小女人的柔順、甜美，前幾天的通話中也流露着絲絲幸福，現在有人告訴他蘇落淺過得很不好，墨嘯琛緊緊握住自己的拳頭，語氣裡盡是質問。
感受着墨嘯琛的怒意，開弓沒有回頭箭，在墨嘯琛的再三催促下，顧晨天緩緩開口：“她好像已經從墨家搬出來了，而且是和杜清雅有關。”
只是這兩句話就能讓墨嘯琛心頭一顫，那是墨家最大的秘密，曾經他以爲可以守住這件事，沒想到
還是暴露人前。
現在的他已經完全搞明白自己對於杜清雅只是姐姐般的依賴、欣賞，但是那個有着成熟理智的大哥呢？那個一直很瞭解自己、經營自己的墨連煜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蘇落淺的離開一定有着大哥的首肯，不然她絕對不可能走出墨宅，會不會是大哥親手趕她出門？
每一個想法都另墨嘯琛無法接受，那個什麼事都會做得出來的大哥更令他替蘇落淺擔憂。
“晨天，幫我照顧好她，我立刻就回來。”想到蘇落淺此時的處境，墨嘯琛知道自己已經刻不容緩，掛斷電話後，沉睡很久的黑暗氣息終於全部甦醒，可以和墨連煜匹敵的威懾感讓一旁的手下紛紛產生懼意。
“立刻幫我訂一張機票。”墨嘯琛握緊手機，來回踱走的步伐顯示他的焦急，看向手下的眼神有着不容抗拒的至上感。
“小少爺，你不可以回去。”在這個動亂不斷的國度裡，墨家要想徹底穩定局面就一定要有一個鎮得住場面的人，對着殺人般的敵意，手下還是硬着頭皮勸道：“這裡的事情還都沒有完結，大少爺他……”
“那你就讓他來做。”墨嘯琛猛然轉身，怒視着男子，所以現在他連這點自由都沒有了，想到在受苦中的蘇落淺，他到底還要困在這裡多久，此時的墨嘯琛一刻都不能等了。
“擋我者死。”趁着濃重的酒意，發紅的眼眶就像只捕獵的雄獅，下一刻就會咬斷人的脖子。
面對如此強勢的墨嘯琛，手下們都不禁縮短脖子，安靜得不發聲。
寒風中，走上前頭的墨嘯琛沒有以前的頹廢，身上的一席黑衣與夜色融爲一體，像一個高高在上的王者，準備保護着心中的女人，蘇落淺，等我。
顧晨天拿着已經掛上的電話，聽着持續不斷的嘟嘟聲一陣搖頭，遇上愛情沒有一個理智的生物，合上電話，招來經理。
在他吃驚的眼神中，勒令他不準開除蘇落淺，並且不能接觸顧客，好好照顧。
在顧晨天的再三申令下，經理誠惶誠恐地保證，原本自己是一心想炒了那個女孩，但是老闆不正常的反應讓他不敢輕舉妄動，對那個還未畢業的學生妹蘇落淺充滿好奇。
“爸媽，我們搬家吧。”痛哭很久以後的蘇落淺終於平復好自己的心情，盯着紅腫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父母。
她想得很清楚了，的確，縱然自己不想刻意逃避墨連煜，但是在這個滿是墨家控制，滿是等着爲難自己的土地上，他們又怎麼能夠無憂無慮地生存呢？換一種環境就是換一種心境，把所有的傷感都封鎖在Ｈ市，說不定這樣的自己纔會更快地迎來新生。
更何況這間屋子裡的一點一滴都是出自於墨連煜的手筆，現在的她又怎麼能心安理得地接受着這一切。
看着頭髮花白的父母又能經得起多少大風大浪，這一次真的是她做錯了，是她攪破了好不容易歸來的祥和，愧疚感激發的淚珠在眸子裡直打轉，“我……”
“蘇成，我記得你在Ａ市有幾個親戚是吧，我們也該去看看了。”沒有直接對上蘇落淺的話，楊珊反而一臉認真地看着丈夫。
這個女兒纔是她最心疼的存在，她爲了這個家付
出的心血遠遠多於他們兩個爲人父母的，看着這樣失控的女兒，她甚至都不敢把問題問出口，她靠着這幅病弱的身子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支持着自己的女兒。
掃過蘇落淺含淚的眼眶，又看向意味深長的妻子，蘇成頓時領悟，嘆了一口氣：“我們也很久沒見了，是該去那裡好好見見他們。”
蘇落淺又怎麼會不明白父母的心情，緊緊抱住楊珊的肩膀：“媽媽，謝謝，還有對不起。”眼淚再也承受不住眼眶的沉重徑直掉落。
她到底還在奢求什麼，有這樣關懷她的父母，她究竟爲何還沉浸在墨連煜曾給的那些虛幻溫暖裡遲遲不肯抽身，現在真的夠了，她一定會一點一滴全部忘記。
“傻孩子，你不欠我們什麼，是我們讓你太累了。”撩過蘇落淺的碎髮，楊珊用屬於母親的溫柔試圖撫平她的創傷，“落淺，什麼都會過去的，我們會一直陪着你的。”
看着溫馨又哀傷的畫面，站着的蘇成喉嚨一陣發澀不適，“我去吸根菸。”推門而出，男兒有淚不輕易流，看着這樣的女兒自己又能多少的鐵石心腸。
看着佈滿星空的Ｈ市夜晚，這裡終究不是他們該生根發芽的地方，自己的女兒和墨連煜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欠下的債就讓他一個人承受。
同時，房門內的一雙眼睛一動不動地看着傷心難過的蘇落淺，蘇小年看着自己一直引以爲傲、依賴的姐姐這樣絕望，她的心也一陣難過。
“你們以後都不要再來我家，不，我們會把房子全部還給你，以後都不想看見你們，你們這羣混蛋。”蘇小年冷硬地說完一句話後，不顧那頭的呼喚，直接掛斷電話。
她雖然只是一個初中生，但是所有的事情她的明白，有着姐姐，她就像做個緊緊依靠着她的小妹。
秦哥哥，墨哥哥，她一直以爲他們是從天而降的守護神，她是多麼喜歡秦哥哥，每一次都會偷偷地給他打電話，聽着他沉穩的聲音悄悄入眠，但是現在從姐姐的字裡行間中，她可以知道所有的事都和他們有關，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傷心的姐姐。
看着相擁一起的兩人，蘇小年不禁推開房門，撲進楊珊的懷抱中：“還有我，我也會一直陪着姐姐的，永遠。”軟軟糯糯的聲音透出無限的真摯，這纔是家人的味道，這纔是真正地溫暖。
“大少爺？”舉着電話的秦越看着臉色未變的墨連煜不知該說些什麼，蘇小年那個丫頭刺耳的話直接穿破耳膜，迴盪在車內，雖然只是簡短的一句話，但是都在透露一個信息，那就是他們要搬離那個屋子了。
“秦越，你是不是沒事做？”墨連煜還是看着外面的夜景，好像完全沒有聽到剛剛的一番話。
“以後蘇家的事不要再管了。”半晌過後，墨連煜才緩緩吐出一句話：“秦越，這些天的我就連自己都有些不瞭解了，墨家不需要有感情的生物。”像是在暗暗發誓，又像是在自嘲。
蘇落淺，這一次算是他最後的成全，墨連煜半眯着眼睛靠着身後的座椅上，車疾馳前進，與時間賽跑，忘記過去的種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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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