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顏從衛雲遊手中接過一顆小果子出來,放在眼前仔細觀看,忽然,腦中閃過一道光芒,但是速度快的讓她來不及捉摸。
在宋顏低頭拿着果子沉思回想的時候,衛雲遊卻沒有發現異樣。
“正好渴了,正好拿拿來解渴。”衛雲遊對着手中的小果子咽咽口水,隨便擦了擦便分別給每人遞了一個,然後他拿起手中剩餘的那顆果子一口就咬了下去,乳白色的漿汁立刻溢滿整個口腔,甘甜的汁水沁人心脾。
“這果子味道怎麼樣?”趙柔柔滿懷新奇地望着他。事實上她也很渴,不過見有個小白老鼠冒頭,便先停止住了。
“好甜……”衛雲遊徑自咬着果肉口齒不清的嘟囔。
然而他話音未落,卻見宋顏依舊低着頭望着手中的果子,口氣淡定而隨意地回答趙柔柔的問題:“聽說味道是極好的,甘香濃郁甜味十足,只要咬上一口就脣齒留香。不過這種竹芋果是有毒的,只要吃上半個中毒了,也只有傻子纔會去吃……”
話剛說到這,宋顏驀然擡頭卻看到她口中的“傻子”一臉僵硬地瞪着自己,還有他的手正拿着咬了一半的竹芋果保持着塞進口中的動作……他的身子像是被石化了般,一動不動。
宋顏:“……”
“噗——”衛雲遊回過神來,頓時將還沒來得及嚥下的果汁全部噴出而出,不住地嘔吐。
宋顏默。
“老大！我都吃完大半個了你才說這有毒?！你就不能早點說嗎?”衛雲遊幽怨地怒視宋顏。憑毛啊,大家都不吃,就他一人做了小白老鼠。
“你就不能不貪嘴嗎?”宋顏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那現在怎麼辦?這毒要不要緊?會不會有性命之憂?”趙柔柔忙不迭問道。
衛雲遊彎下腰去捂着自己的肚子,同時擡起眼眸可憐兮兮地望着宋顏:“老大……”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感覺到腹部開始隱隱作痛,臉上也火辣辣的開始痛。
“不會很嚴重。”宋顏一句話,讓在場的人包括衛雲遊在內全都鬆了一口氣,然而宋顏轉頭就來個但是——
“但是,中毒者會口吐白沫全身抽搐四肢腫大面容起泡肌膚潰爛……而已。”宋顏隨手彈彈樹上落下來的葉子,不動聲色地解釋。
聞言,衆人一臉同情地齊齊將視線落到衛雲遊身上,而後者早已全身僵硬如雕塑,嘴巴因驚駭而大張,眼珠因震撼而定立,脊背因驚恐而僵硬。
正在衛雲遊淚流滿面之時,在這一片詭異的靜默中,一道小小的聲音傳來。
“哎呀,這位大哥哥是不是誤食了我們家種的竹芋果呀?”
大家一起轉頭,看到一位穿着粉紅色泡泡裙的小女孩從林子深處轉了出來,她只有七八歲的年紀,挽着兩個小糰子髮髻,面容粉雕玉琢的,一雙眼眸烏黑而靈動,紅豔豔的小嘴兒微張,此刻她正有些無奈又有些同情地望着衛雲遊。
“果然是竹芋果……”衛雲遊心中悲傷逆流成河。剛纔他還有一絲期盼老大的猜測出錯,然而眼前的小女孩卻證明了老大所言爲真,如此說來他真的會像老大說的那樣口吐白沫全身抽搐四肢腫大面容起泡肌膚潰爛……不要啊！
衛雲遊下一刻早已撲溜一聲跑到小女孩面前,從僵硬的面容上勉強擠出幾分笑容,用大灰狼哄徐帽的語氣道:“這誰家養的小妹妹,可真漂亮。漂亮小妹妹告訴大哥哥,誤食了竹芋果咱們該怎麼解毒,好不好?”
那可憐兮兮的表情,那哀怨幽怨的眼神,怎麼看怎麼讓人憐惜。然而那粉紅裙子的小女孩卻小大人似地雙手交負在後,一本正經地將小手搭在衛雲遊的腦袋上,安慰道:“大哥哥,你別急,竹芋果只會讓人毀容,不會有性命之憂的。”
毀容……毀容……毀容……好似無數道尖銳的聲音環繞在衛雲遊耳邊,將他刺激的面無血色,全身瑟瑟發抖。他寧願死也不要毀容啊有木有?衛雲遊急得快要哭了。
小女孩眼見衛雲遊那欲哭無淚似要抓狂的表情,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神色,她笑眯眯地揚手道:“其實……這毒吧,也並不是完全不能解的。”
換言之,就是他不能毀容?衛雲遊頓時一蹦三尺高,一把拉住那蓮藕般嫩滑的小手,激動道:“小妹妹,大哥哥就知道你一定有辦法！快說快說,只要能解毒大哥哥什麼都願意做！”
小女孩掃了宋顏等人一眼,在看到宋顏的時候,她眼底閃過一絲迷茫狐疑的光芒,不過她很快恢復常態,大手一揮道:“那好吧,趁着時辰還沒過,你們跟我回村吧。”
“老大?”趙柔柔跟在宋顏身後,小心翼翼地問了句。這地方怎麼看怎麼古怪,非但有冬天結的果子,還大片地種植着毒果子,難道就沒人管嗎?
宋顏朝她微微頷首,“走吧,看看這裡頭到底有什麼玄虛。”宋顏沒有說的是,竹芋果並非無疑解,但要解竹芋果的毒就必須找到與之伴生的七七草,而且必須在中毒的七個時辰內服下解藥,不然真的會有她一開始說的那些症狀。不過七七草極爲稀少,而小女孩所謂的村子,說不定就有七七草。
小女孩所走是一條偏僻小道,上了懸崖後山路更爲陡峭。一邊是陡峭的山壁,一邊是萬丈懸崖,中間只有僅容一人通過的小道,而且這條小道而蜿蜒綿長,一眼望不到盡頭。
小女孩見衆人止步,回身笑得露出潔白癘,故作茫然道:“你們怎麼啦?過了這條路就到我們村子了,到時候大哥哥就有救了哦。”
“只有這麼一條路?”宋顏摸摸小女孩的腦袋,問道。這地方還真是軍事要地,四面環山,都是陡峭懸崖,而唯一的山道僅容一人通過。如若在前方入口區設有埋伏,那麼即便有千軍萬馬也別想安然到達小村。
還真是與世隔絕的隱世所在。
“嗯,進山出山就只有這麼一條路,再沒別的了,所以我們村子裡出去外面的人很少。”小女孩顯然對宋顏很有好感,她落後幾步跟在宋顏身邊,拉着她的衣袖,揚着小小的臉笑得露出兩顆孝牙:“爺爺規定,只有過了十八陣的人才有資格出去,不過等他們有資格過十八陣的時候都已經七老八十了,早就沒有興致去外面逛了。”
“那麼你呢,你纔多大啊,難道就過了十八陣了?”宋顏將小諾交給趙柔柔,拉着那小女孩的手笑着問道。
小女孩笑得有些得意,樂不可支的猶如小老鼠,“因爲管村口這條路的是三爺爺啊,他跟我打賭輸了,就偷偷放我溜出來玩啦。”
宋顏看小姑娘古靈精光的樣子,還真有些相信她打賭會贏。
既然已經走到了這裡,沒有道路半途而廢,而且衛雲遊的毒還真的必須得七七草才能解,而七七草就只有進小村子才能得到,所以那小村子就算是龍潭虎穴,也必須得進去闖一闖了。
爲了怕陌生人會受到攻擊,所以仍然讓小女孩走在最前面,而宋顏隨後跟上,再然後纔是衛雲遊和分別看護着兩個孩子的趙柔柔和錦娘。此時正是午後,山谷裡風不小,如若只是普通人,別過過這山道,就算只剛走兩步就已經被風給捲走了。
左邊是凹凸不平的山壁,山道只有半米距離,右邊是深不可測的懸崖,蒸騰着藹藹霧氣,不小心踩落的碎石滑落山谷,許久才傳來一道沉悶的聲音。如若是人摔下去,只怕早就成一堆爛泥了吧。
宋顏後面的幾個人面面相覷,不自覺地將腳步往山壁那方挪了挪。他們的武功在江湖上是不錯,可也不是銅皮鐵骨,哪裡經得起這麼一摔的?
“還有多久纔到?”宋顏問走在她前面帶路的小姑娘。她們已經在這條羊腸小道上走了近半個時辰了,眼見着山谷裡的風越來越大,宋顏忽然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不遠了,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到了。”小姑娘回頭衝宋顏甜甜一笑。不知爲何,對於眼前的人,她竟有一股從心底蔓延開來的親切感和依賴感,就算她想抗拒都抗拒不了。這也是她做主將他們帶回村子就那位大哥哥一命的主要原因。要是換做別人,她才懶得救人呢。
正在說話間,忽然,宋顏的神色微微一變,她冷聲道:“停下。”
簡單兩個字,卻飽含無盡的威嚴和警告,她話中透出的嚴肅冷厲讓人不由地心中膽寒。
“老大,怎麼了?”衛雲遊此刻腹部的隱隱作痛已經開始加劇了,臉色也開始蒼白,細密的汗珠蒙了一層,不過他依舊像沒事人一樣輕鬆說笑,在看到宋顏嚴肅下令時,才一本正經起來。
宋顏揚手止住他們的問話,目光靜靜地盯着遠處的湛藍天際。
遠處的天空中,慢慢的,竟然出現了兩隻小小的黑點,它們的速度很快,火箭般飛速而來,快的幾乎讓人反應不過來。
那是一對鳳凰,一鳳一凰,它們似乎在撕咬打鬥,一隻在前面逃而另一隻後面緊追不捨,隨着它們流星般的速度,周圍捲起了一陣罡風,空氣中發出一道道凜冽的風聲,風聲清晰地落到宋顏他們每個人心頭,而此刻他們臉上的神色極爲難看。
進洶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