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似乎都很好奇,爲何阿虎會對一個陌生的公子下跪。
寒歌和顏悅色地說:“沒有怪你的意思,問你話,你照說就是。”
阿虎驚魂未定,卻不敢瞧寒歌的神色,只低着頭說:“回爺的話,這位連寨主雖說是山賊,但他心腸不錯,而且所劫財物,大多數給了貧困大衆,連咱祝升城貧苦的人家,都收到過連寨主的幫助。”他頓了一下,似乎還有話說,但卻不敢直說,只猶豫了一下便閉嘴了。
寒歌卻道:“有話不妨直說,爺說了,今日無論你說什麼,爺都不追究!”
阿虎驚訝,纔敢擡頭看了寒歌一眼,見他神情嚴肅,嚇得馬上低下頭說:“是,小人是想說,百姓不比權貴,有時候家中沒米下鍋便沒米下鍋,這個問題在百姓心中是很大的,吃不飽,穿不暖,做人還有什麼期盼?有時候年關將至,家中卻無過年的銀子,看着一街的歡騰,卻和自己無關,這種感覺比死更難受,若說自己一個人,死了也就死了,只是拖家帶口的,能怎麼辦?官府自是不會管你是否有銀子過年,在這個尷尬窘迫的關頭,若有人相助,那就是再生之恩啊!小人幾年前也曾經嘗試過這種滋味,幸得連寨主的資助,度過了暫時的厄困,否則多年前,小人便一家大小吃老鼠藥死了。”
此話若在廟堂之上看到奏章所寫,寒歌會痛斥妖言惑衆,但是如今從一個百姓口中說出,而這個百姓甚至還是吃他俸祿的人,他更是深信不疑,而這個人連古董都變賣,親自押送糧食到江東,這種胸懷百姓的胸襟,他寒歌也望塵莫及。
寒歌從懷中把手中的摺扇遞給阿虎,“謝謝你今日的坦言相告,你應該知道朕的身份,朕也不多說,本以爲你也不過說幾句奉承的話,但料不到你句句中肯實在,朕心中欣慰,這摺扇朕贈與你,日後若有事情,可手執摺扇到京城順天府找路大人。路大人會爲你做主。”
阿虎噗通跪在地上,“謝主隆恩!”此話音調不高,但由於店內早已經靜了下來,大家都想看看阿虎到底在和什麼人說話,所以他一謝恩,寒歌的身份便即刻暴露了。頓時滿堂堂跪了一地漆黑的人頭,“參見皇上!”
寒歌起身,面帶微笑:“大家都起來了吧,今夜只喝酒,沒有其他拘束,掌櫃的,今晚酒錢,入朕的帳!”
掌櫃淚流滿面,想不到皇上居然光臨他的酒館,家山有福啊,聽到寒歌的話,頓時爬上前來,“萬歲爺,今晚的酒,草民請,草民請。”
“那不可,朕怎麼能讓你虧本?朕說了,今晚大家不醉無歸,酒錢朕留下了,大家痛快地喝啊!”說罷,留下一錠銀子,便微笑着帶着路陽走出門口,身後傳來震耳欲聾的喊聲:“恭送皇上!”
有些酒客不敢置信,“你,你,快擰擰我耳朵,看是不是真的?皇上請我們喝酒?是不是真的?”
掌櫃的拿起那一錠銀子,捂在胸口,喃喃地說:“皇上賞賜的銀子,那是萬萬不能用的,小二,小二,給我上酒,今晚他們喝多少,我們供應多少!”
小二也早愣住了,跪在地上一動不動,聽到掌櫃的喊聲,纔回過神來,高高地應了一聲:“好嘞,馬上來!”
酒館一下子瘋了。而關於阿虎得到皇上御賜的扇子的事情,在第二天便傳遍了全程,連知府大人都要對他畢恭畢敬了。阿虎做夢都沒想到會有這麼個殊榮,他一連在家休息了幾天,也不敢出門,之後做人,便越發的小心謹慎,更沒有自視過高。此乃後話,暫且不提了!
第二日一早,知府來報,中午時分,道路便可以疏通。寒歌與路陽吃過早飯,便一同上街走走。這裡的商鋪很早便開門了,路陽走進一家玉石店,神情雀躍,“舒雅喜歡玉石簪子,聽說這祝升城的玉石很出名,看看傳言是否真的?”
寒歌的腳步緩滯了一下,卻還是跟着她走了進去。
掌櫃的上前熱情地招呼,“姑娘,公子,想買點什麼?”
路陽看了一下問道:“有特別一點的玉石鑲嵌的簪子嗎?最好有金步搖。”
掌櫃的微笑道:“有,兩位請稍等一下,我們剛進了一批新貨,款式新穎,十分的雅緻精巧。”說罷,他朝裡面喊了一聲:“兔子,把新貨端出來讓客官挑選。”
裡面應答了一聲,過了一會,便見一個男孩端着一盤首飾出來,路陽見這小男孩天生兔脣,難怪掌櫃的會叫他兔子。不過他掌櫃的明知道他兔脣,卻還是直呼他的痛點,不禁有些不滿,不過瞧小男孩的神色也並無不妥,也就不多管閒事了。
只是寒歌卻問掌櫃的:“這位是令公子?”
掌櫃點點頭:“是啊,這是犬子,今年十二歲。”
路陽愣了一下,不禁口快地問道:“既然是你兒子,你爲何喚他兔子?”
掌櫃笑道:“他兔脣已經是事實,縱然我不叫他兔子,又能改變些什麼?兔子不可愛麼?我就是讓他知道,即便人家叫他兔子,也不過是因爲喜愛他,覺得他可愛才喚的。”
那小男孩靦腆笑了一下,“我喜歡小兔子的。”
路陽看着他天真而純淨的面容,是啊,傷痕已經是事實,逃避又有什麼用?她讚賞道:“你養的兔子一定和你一樣可愛。”
小男孩驕傲地說:“那是一定的!”
掌櫃的很是感激,其實他知道外間的人喊他兔子,多少帶點歧視的意味,這個時候,若是有人給予他一絲肯定,定能讓小男孩保持一貫平靜的心情。
路陽買了兩支一模一樣的簪子,讓寒歌爲她戴上一支,然後把另外一支放進懷裡,笑道:“回去給她一個驚喜。”
寒歌不語,走的時候,腳步多了幾分沉重,看着她歡欣的神情,忽然問道:“你也喜歡女扮男裝,不如給你講個女扮男裝的故事吧。”
路陽指着前面的茶館,“好,進去慢慢講!”
寒歌想把皇后的故事全部告知於她,用另一種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