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虎門的廣東水師提督衙門裡頭，中英，呃，應該是明英雙方的第一次正式外交談判已經進行了將近兩個小時。熱氣騰騰的香濃咖啡被一次又一次送進了當作談判現場的提督衙門正堂當中，放到一張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搬來的西式長會議桌上。
朱濟世在歐洲多年，早就是喝慣了咖啡的主兒，現在雖然到了東方，卻仍然沒有改喝茶葉——伺候他的幾個女人，都在杜蘭夫人的教導下學會了磨煮沖泡濾這些擺弄咖啡的全套手藝。而這一次跟隨朱濟世北上的是杜蘭夫人本人，所以端上來的咖啡就更加香濃了。
不過在左宗棠喝來都是一個味兒，又苦又澀的，真不知道朱濟世怎麼會喜歡這玩意兒？品了一口杜蘭夫人特意爲自己泡的加了牛奶的意式咖啡，左宗棠皺了皺眉頭，放下咖啡杯，伸長脖子湊到朱濟世耳邊，低聲道：“湖南，還有江西一定要歸大明所有，否則兩廣福建的糧食沒有辦法自給。而且湘人素來比粵人吃苦耐勞，都是當兵的好料子，可不能掌握在滿清手裡面。”
這左宗棠居然對分裂偉大祖國的事情沒有一點牴觸，只想着把自己的家鄉納入大明王國的版圖！
朱濟世想了想，在心裡面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左宗棠的想法並不能說不對……現在大明只打下了寶安和東莞兩個縣，離開一統廣東還有一段距離呢！更別說拿下兩廣福建湖南江西五省了。而且這飯需一口口吃，造反也得一步步來啊！這滿清江山200年，在地方上怎麼可能沒有一點根基？就是寶安、東莞這兩個縣裡面，現在還有不少地主階級的孝子賢孫在抗拒大明天兵呢！何況反清基礎更薄弱的湖南、江西？
自己真要是打下這5個省，沒有兩三年時間能保證這麼一大塊地盤都真正被掌握住？可別弄得跟國民黨反動派似的，只控制幾個大城市，讓忠於滿清的地主階級來個農村包圍城市了。
另外，打下地盤還得開發啊！工廠、學校、礦山、港口、鐵路、電報……等等的一大攤事情，沒有幾年根本不會見一點成效的。這根據地建設，怎麼能不進行呢？
如果不完全掌握地方，又不搞近代化建設，只管矇頭往北打，武器和財政都依靠貿易解決。那豈不是頭重腳輕，一不小心就得摔個頭破血流了。
想到這裡，朱濟世放下了手中小小的咖啡杯，皺着眉頭開口道：“戴維斯爵士……正如您指出的，現在正在進行的，的確是一場獨立戰爭！不過不是兩廣福建地區的獨立戰爭，而是整個中國南方的獨立戰爭……大明王朝在江南，在雲貴，在四川，在湖廣，都有廣泛的羣衆基礎。”
先來一下獅子大開口，雖然自己手裡的這點本錢根本不可能一口吃下南中國。可是這要求還是可以提的，要不然談判還有什麼好談呢？
聽到朱濟世的表態，戴維斯爵士和丘胖子同時皺起眉毛。整個南中國……可就一口把中國最精華的部分吞下去了！滿清王朝一年4500萬左右的收入，至少有80是南中國貢獻的吧？失去了南中國，滿清王朝還能維持？這不是笑話嗎？
戴維斯爵士搖搖頭，只是簡單說來個“no！”
朱濟世其實是歐洲權力遊戲的圈內人！跟他沒有什麼廢話好說，直接說“不”就行了。
“傑森，倫敦不會接受整個南中國被你統治的。”羅伯特.丘吉爾輕輕轉動着手中的咖啡杯，斟酌着用詞。“雖然我本人非常期待你能成爲整個中國的統治者，但是……這並不符合大英帝國的利益！”
朱濟世冷冷一笑，現在的大英帝國還真是個惹不起的龐然大物啊！
“但是兩廣、福建實在太小了……這三個省並不是產糧區，我的幾千萬人民如果吃不飽飯，政權是維持不下去的！”
丘胖子點了點頭，好像頗爲贊成的樣子，他扭頭對戴維斯爵士道：“爵士，這的確是個問題……廣東、廣西、福建沒有多少平地，養不活那麼多人，歷來都是從江西省和湖南省輸入糧食的。我想未來的明國應該包括這兩個省。”
這就叫兩頭勸，和稀泥。無論未來的大明王國是否包括湖南、江西，他都完成了“分裂中國”的使命，一個少將軍銜是早晚的事兒，搞不好還能封個爵。將來無論從軍、從政就都有本錢了。
“湖南，頂多再加個湖南！”戴維斯爵士又在丘吉爾提出的報價上拿掉了江西省，只把個湖南留給朱濟世。
“贛南必須由我控制，否則不利於防禦福建和湖南！”朱濟世也一本正經地討價還價，雖然他根本不打算遵守這個協議。
“爵士，的確是這樣，贛南對於防守湖南、福建非常重要。”丘胖子又回過頭來勸戴維斯。
“好吧。”戴維斯思索了一下，重重點頭，“未來大明王國的版圖只包括廣東、廣西、福建、湖南、江西省南部地區。”他頓了一下，又道，“另外，大明王國必須承認《南京條約》和……”
“等等！”朱濟世一臉詫異地看着戴維斯，“爵士，我沒有聽錯吧？您要我們大明王國承認《南京條約》？這可不符合國際慣例！我們大明王國不是滿清帝國的繼承者，我想您對此沒有異議吧？”
戴維斯一愣，細想一下，好像是這麼回事。既然大明王國和大清帝國是兩個國家，那依着國際公法的確沒有讓大明王國承認《南京條約》的理由啊？要不然這個世界還不亂了套？
朱濟世接茬分析道：“再說，我們也沒有辦法承認《南京條約》啊，因爲《南京條約》規定的通商口岸中的上海不是未來大明王國的領土！而且未來大明王國的開放程度肯定超過《南京條約》中的五口通商。大英帝國的洋行，可以在大明的任何地方進行投資！”
這不廢話，大英帝國在遠東最大的洋行就是朱濟世開的！
“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未來的大明王國不會設置任何貿易壁壘以阻止英國商品的輸入？”戴維斯爵士試探着道。
“當然不是！”朱濟世放沉了臉色，“爵士，未來的大明王國是主權獨立國家，不是大英帝國的保護國，所以我們有權力根據自己的需要制度合理的貿易政策！”
聽了朱濟世的話，左宗棠的臉色有些難看，這貿易問題有啥大不了？爲了這個和英國人爭吵不值當啊！
戴維斯爵士也覺得有點扎手，他剛纔的話所指的就是鴉片貿易……他不擔心朱濟世會禁止輸入其它的英國商品，因爲英國距離中國太遠，大部分的商品都因爲遙遠的距離而缺乏競爭力——歷史上英國產品沒有辦法大量輸入中國，其實不是因爲中國自給自足的封建經濟體系，而是遙遠的距離！要不然，中國人怎麼會鍾情於價高質劣的江南土布，而拒絕英國洋布呢？中國老百姓沒那麼愛國貨的。
丘吉爾皺着眉頭對朱濟世道：“傑森，現在滿清的鴉片貿易政策可已經鬆動了，你要是再堅持的話……”
“羅伯特，這個問題沒有讓步的餘地！我想你們英國也不會爲了每年最多兩百萬兩的鴉片貿易和大明反目吧？大不了我保證大明每年從英國本土輸入的紡織品和機器的總價值超過100萬英鎊！這樣總行了吧？”
看到丘吉爾和戴維斯還在猶豫，朱濟世又沉聲道：“我會把這個決定刊登在《泰晤士報》上面，到時候曼徹斯特的工廠老闆會替阿爾伯特做出正確決定的！”
戴維斯嘆了口氣，輕輕點了下頭。在英國議會裡面。工廠老闆的勢力可比鴉片販子大多了，何況英國還有兩百多萬失業工人這個大難題呢！任何能減少失業的政策，都是英國的那些議員們最歡迎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