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50年4月上旬的某一天,在香港島深水灣的沙灘上,一羣穿着西服的青年正高談闊論些什麼呢。這些青年就是香港濟世大學的第一批畢業生們。開辦香港濟世大學,用新式教育改變中國似乎纔是朱大皇帝最早的理想,而且他也的確在這方面投入了數以千萬計的金錢。興建了香港濟世大學、廣州濟世大學、上海濟世大學和應天濟世大學等四所近代綜合制大學和數十所相當於小學、中學聯辦的書院,還有采用全西式軍事教育的陸海軍軍校。
但是培養一名合格的大學生所需要花費的時間,似乎比建立一個帝國所需要的時間更加漫長。按照後世的教育流程,六年小學,三年初中,三年高中,四年大學,需要十六年刻苦學習才能培養出一名大學畢業生。
即便是這個時代人們所掌握的科學知識遠不如後世,從小學到大學的課程也比較簡單,這個過程還是無法縮短太多。之所以僅僅用了四年左右就培養出了新大明的第一批大學生,是因爲在1840年代的中國和南洋,多少還是能找到一些馬馬虎虎相當於中學教育的華人青年。
他們從1846年開始入學,先是一年的大學預科教育,然後又是三年的大學正式教育,然後再是半年的實習,而且還不是後世那種隨便混混都能畢業的大學教育,而是最嚴格最刻苦的學習——由於缺乏合格的生源,濟世大學一開始只能用寬進嚴出的法子,許多入學的新生都達不到中學畢業的水平。所以1846年入讀香港濟世大學的華人新生有149人,現在畢業的只有72人,剩下的人有些是因爲種種原因肄業,有些則是因爲考試不及格留了級。要等到來年甚至是後年才能畢業呢!
而對於這些絕對算得上是天之驕子的大學畢業生而言,對未來的前途卻既是充滿希望,但是又不無遺憾。
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原來並沒有想過要做官從政,更沒有想到中國在短短的幾年當中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那些和他們一起來到香港島,因爲考不上濟世大學,甚至連入讀正版濟世書院的資格都沒有,只能去鴨脷洲分校結果被朱濟世裹挾上造反道路的學生,現在還活着的全都成了貴族軍官!最小的也是少校男爵,有些人甚至已經是高高在上的將軍了!而他們這些真正的精英,卻還只是普普通通的大學畢業生。說沒有一點失落是不可能的。
這一批的華人大學畢業生因爲是朱大皇帝出錢培養的,沒有交過一分錢學費,連衣食住行都讓朱濟世包了。所以在入學的時候都簽了契約,畢業後要爲朱濟世服務最少5年!現在皇帝陛下已經親自給他們每一個人安排好了工作——都是包分配的,而且由國家一把手親自過問!實在是夠牛逼了。可是大家還是有些小小的失望。拿到畢業分配通知單後,就聚集在這片沙灘上議論紛紛起來。
“我是學工學的。見習是在南洋行的香港造船廠。這次分配到南洋行的廣州造船廠的蒸汽機分廠當見習工程師。薪水倒不錯,每個月拿300塊銀元,轉了正式工程師後還要翻倍,也算不錯了,可惜不是入仕途。你們知道嗎,當年我來考濟世大學的路上遇到過左宗棠。他當時也就是個落魄書生,現在都是相爺了……”
“入仕途有什麼好的?一個八九品的小官,每月就十幾塊銀元的俸祿,就是比功名也不如我們啊。我們都是舉人功名。我黃寬這次是去應天濟世大學當講師兼任附屬醫院的外科醫生,薪水有350塊,說不定還能常常見到皇上呢!”
“要說分得好還得是容達萌,應天皇城公學副校長……擱在前朝就是上書房總師傅啊!將來太子殿下,幾位王爺還有滿應天達官顯貴的公子都是他的學生,比我這個香港濟世書院副校長可強太多了……”
“爲什麼總想要當官呢?就是當到丞相又怎麼樣?如果沒有勳田,不過就是一年萬把塊的俸祿,比起洋行工程師也強不到哪裡,如果能當上洋行大班,怎麼都有幾萬一年吧?聽說匯豐行的湯大班年薪十幾萬啊!我唐廷樞就是要當第二個湯大班。”
“當什麼洋行大班,我馮子銘的人生目標就是自己開工廠當老闆……那些洋人能生產的東西,咱們中國人也能生產!還能比他們做得更好!咱們的皇上不就是這樣發家的?我打算先在蘭芳行幹上5年,就當是學做生意,再攢點本錢,5年後就自己做……你們誰有興趣和我一起幹?”
“做生意我是沒有興趣的!咱們這一代青年該以天下興亡爲己任!我們不從政誰去從政?難道靠那些讀八股文章的酸秀才嗎?他們都是什麼樣的腦子大家還不知道?如果國家一直由他們來管,早晚會走上前朝敗亡的老路……而且君主獨裁專制制度在歐洲和美國已經被證明是落後了,現在歐美的先進國家無不是行議會憲政,走天下爲公的路線,可是我們的憲法還是欽定,立憲議會只是個花瓶,咱們這個國,還是一家一姓的私產!”
話說得正熱鬧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冒出來說了這麼一番大逆不道的話,說得還是這麼理直氣壯,所有人都住了口,定定地看着說話的那個人。那人卻豪不在意,氣定神閒的。他身材魁梧,長着個面團團臉,五官倒還端正,並不是濟世大學一期的畢業生,而是剛剛考入濟世大學法學系預科的新生胡振國。這個人據他自己說是遊歷過歐洲、美國的華僑富商子弟,平日出手也極是大方,爲人好交朋友,喜歡談論政治,成立了一個名叫“憲政研究會”的組織。還是香港濟世大學內部刊物的《青年》上發表了幾篇鼓吹共和的文章,因而名聲大噪。被幾個洋人教授認爲是中國未來之政治新星,不過濟世一期的畢業生對他都不怎麼待見——他們這些畢業生一出校園都有三百到五百銀元的薪水,就是拿上千元也不過幾年裡面的事情,誰吃飽撐的去造反?
嗡嗡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咱們大明自有國情,幾千年都是家天下的路子,上上下下早就習慣了,如果想要一下子搞什麼共和保管要亂了規矩,到時候就什麼事情都做不成了。”
“就是,現在寰球之內實行憲政開議會的國家不過美利堅、英吉利、法蘭西、荷蘭、比利時還有大明等寥寥幾國而已。如胡君所說的天下爲公之國真的存在嗎?我可是聽說法蘭西的路易.拿破崙正準備要做皇帝,美利堅國內還有奴隸呢!”
“對!天下爲公只是空想,人人爲私纔是現實。如果讓胡兄當了大統領,沒準就要做中國的路易.拿破崙了!依我看,咱們大明的憲政議會搞得已經有模有樣了,沒有必要再進行政治上的變革,當務之急一是大辦新式教育;二是發展工商業,以增強國本;三是開拓東北、漠北、西北和南洋,以緩解內地人多地少之困局。這些現在都已經在做了,國家更是蒸蒸日上,我等同學大展宏圖只在來日……”
議論到後來,這些濟世大學一期的畢業生們都變成了朱大皇帝的擁護者,也沒有人再理睬那位胡振國的言論了。歸根結底,現在的中國在朱明的領導下並沒有淪爲殖民地的風險,國際上也算一號列強,資本主義經濟又欣欣向榮,這些青年學子個人前途也是一片大好,自然沒有心憂天下的想法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