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飛凰公主已經許給無辰之事,還望皇上不要忘記。她和我有了婚約,便是已經屬於我葉無辰。其他人,不管是誰,別說娶她,就連碰都碰不得。這件事,還望皇上……三~~思!!”
昨日,葉無辰最後那句帶着明顯威逼之意的話在他腦中迴盪。龍胤狠狠的一拳砸在桌子上,怒火攻心間絲毫不覺其痛。他咬着牙,從牙縫間硬生生的擠出帶着無比怨恨的字眼:“葉無辰……你~~夠~~狠!!”
此時的葉無辰,已經不是三年前在他面前還保持着恭敬的葉無辰。就是因爲他昨日沒有當場答應取消林嘯與鳳凰公主的指婚,他今日,便用這種惡毒無比的方法毀了林嘯,毀了林秀,給了林家一記重重的悶棍,給了他龍胤無比的羞辱!!
能帶着一個人無聲無息的潛入皇宮之內,自然不可能是身體已廢的葉無辰所爲,但他身邊,那個僅僅是看他一眼便讓他感覺到無名恐懼的黑衣少女,她要做到這種程度,輕而易舉!除了葉無辰,還有誰有理由廢了林嘯,辱他龍家和林家!
一個小太監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皇上,林大人求見……”
龍胤還未應聲,林狂就已經連滾帶爬的闖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倒在龍胤面前:“皇上……皇上,這是陷害,這是陷害啊。嘯兒他昨日明明是在自己房中入睡,他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也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種人神共憤的事……皇上,這真的是陷害啊!!”
那個小太監慌不迭的退下。
龍胤重重的“哼”了一聲。
“……皇宮之中守衛森嚴,嘯兒就算有再大的本領也不可能闖到皇后房裡去。皇上,請你饒過嘯兒吧……微臣馬上讓他遠赴西疆,永遠不再回來,只求皇上能饒他一命……皇上!”
龍胤別過身去,寒聲道:“朕,又豈會看不出這是場陷害,但是又如何?朕今日辰時親眼所見,你讓朕怎麼饒過他!朕沒有把他當場格殺,已經是對你林家仁至義盡!哼!”
林狂無力的癱坐在地上,明知道是陷害又如何?這不同於陷害盜竊、殺人……而是真真實實的給皇上戴了一頂綠帽子,還是通過皇后而戴……這是任何一個正常男人都無法承受的最大羞辱,更何況他還是堂堂一國之君。若是他這樣都能饒過林嘯,還有誰會瞧得起這個皇帝。
林嘯完了,徹底的完了,被秘密|處死已經是他唯一的結局。但就算死,也不會死的一了百了,他死前就已經身敗名裂,死後還會成爲所有人唾罵和不恥之人。一夕之間,他們林家一直引以爲傲,寄以厚望的奇才就這麼被毀去,沒有任何挽回的餘地。
這場陷害的幕後之人或許壓根就沒想過能瞞過誰,因爲這是一個明知是陷害卻也無法挽回的惡毒之局。
一個人悄然走近,他進來之前,竟沒有小太監的稟報。這個人穿着怪異,一身的侍衛打扮,頭上戴着一頂過分寬大的侍衛圓帽,頭微微低下,帽檐將這張臉都遮蓋了大半。走進之後,見林狂癱坐在地上,一臉萬念俱灰之態,心下一跳,迅速向前道:“叩見皇上……屬下因事來遲,請皇上恕罪。不知皇上喊屬下前來有何吩咐?”
面色灰白的林狂忽然掙扎着站起,跪在那人身邊,扶着他的肩膀劇烈晃動道:“雲兒,你快求求皇上,你大哥是被陷害的,他不能死啊……你快求求皇上……”
他又跪着爬到龍胤身前,哀求道:“皇上,求您看到我林家世代忠心耿耿,爲了皇上,雲兒這麼多年連家都沒有回過的份上,請饒了嘯兒的性命吧。老臣用項上人頭擔保,他今後絕對不會出現在皇上面前……”
那人擡起頭,然後又重重的垂下,說道:“請皇上開恩,饒過我大哥性命,此事分明是陷害,我大哥他縱然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
此人,赫然是葉無雲!
葉無雲,原本是林家已經“夭折”的二公子,林嘯之弟,林籲之兄。爲了龍胤那個“遠大”的計劃,對皇上忠心無二的林狂在他剛出生之時便將其偷偷抱走,以一準備好的死嬰代替,於是,林家上下除了林狂,都以爲這個二公子一出生後不久變成死胎。龍胤爲了他“遠大”的計劃,不敢有任何的差錯,必然也不敢用不放心之人,而是選擇了林家之子。可謂用心良苦。
而若不是另一個葉無辰的出現,他已經成功了。
葉無雲是林家之子的事,世間除了龍胤、林狂、還有他葉無雲,再無第四人知……不,此時,又多了一個傻頭傻腦,對龍胤忠心無二的黑熊。龍胤對他沒有哪怕半點疑心,林狂和葉無雲也在他面前並無顧忌。而每次通知葉無雲前來,龍胤都會把身邊的三大供奉藉故支開。
“都給朕閉嘴!”龍胤怒斥一聲。葉無雲和林狂立即噤若寒蟬,再不敢多言。求皇帝放過給他戴綠帽之人,這和當面打他耳光並無區別。
“朕要你在最短的時間內殺掉葉無辰……記住,是最短時間!就算暴露,也要讓他死!!”龍胤心中的恨意幾乎將他的身體撐到爆裂:“最好是今天,就讓他死……殺了他之後,你想要的一切,朕都會賞給你!”
龍胤聲音中的低沉、怨恨與強行壓制的怒焰讓林狂和葉無雲心驚膽戰,林狂顫聲道:“皇上,難道……難道這一切都是那個葉家小兒……”
“哼!葉無辰現在手無縛雞之力,你要殺他,易如反掌!但要小心他身邊那個穿黑衣服的少女,你要下手,就必須在她離開的時候。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朕,只要他死!朕,恨不得現在就讓他碎屍萬段。”
龍胤的聲音低沉無比,葉無雲直聽的全身發冷,根本不敢多問,俯首道:“是,屬下一定在最短時間內讓葉無辰死。”
“是……讓他死,一定要讓他死……”林狂霎時明白了很多。這一切必定是出自葉無辰之手。也難怪昨日葉無辰如此衝撞皇上都強忍怒氣,原來他雖身體已廢,手中卻有着一個讓皇上極爲忌憚的強者,也是那個人在沒被任何人察覺的情況下將林嘯就那麼帶到宮中,先入林家,再入皇宮,如入無人之境。讓他最疼愛的孫兒忍辱待死,讓他成爲皇后的女兒後半生盡毀,也讓他林家顏面盡失。他從未像這一刻那般恨過一個人。
“你不能離開太久,現在就回去吧。儘快的下手。你在葉家這麼多年,不會有人懷疑你的身份。就算失敗,你也大可說是貪圖葉家家業,想成爲唯一繼承人。朕,有無數的方法保你安生,讓你一生富貴,你去吧。”龍胤猛一揮手,胸口依然因怒氣和恨意劇烈的起伏着。爲了泄今日之恥之恨,他不惜冒着暴露的危險動用了這枚費盡心思安插了十幾年,可謂天衣無縫的棋子。
葉無雲惶惶然起身,拉下帽子,匆忙退了出去。
“你去見他最後一面吧。黑熊,帶他去之前那個地牢的最下層見林嘯。”葉無雲走後,龍胤目光陰冷,淡淡的說道。
黑熊撓了撓腦袋,拽了拽林狂:“我帶你去……那個,你走前面吧。”他入宮也快一年了,也多少學會了一些禮數。
林狂站起身來,腳步虛浮,機械一般的向門外走去。這個年已七十的老人彷彿一下子老了十歲之多。
同一時間,遙遠的大風國天風城。
“叩見皇上……不知皇上這麼早喊微臣來有何要事?”嶽撼東行禮喊道,雖是在宮中,他依然虎目含威,身上釋放着讓人心折的霸道浩然之氣。他的面前,是臉色有着病態蒼白的風烈。
“朕,聽聞令嬡思琪今年年已十八,待閨未嫁,不知可有許配人家?”風烈問道。
嶽撼東明顯的詫異了一下,如實回答道:“回皇上,小女並無許配人家,都怪微臣這些年……”
“那就好。”風烈打斷他的話,悵然道:“太子今年已經是二十五歲,卻依然心有所繫而遲遲沒有納妃。如今宮中民間也因此而偶爾傳出關於太子的流言蜚語。朕,不得不強硬一些了。”
嶽撼東猛然擡頭,驚然道;“皇上,你的意思是?”
“呵呵,令嬡之名,朕早有耳聞。想必太子也挑不出什麼。不知道嶽將軍意下如何?”風烈笑道。
嶽撼東大喜過望,重新拜倒道:“承蒙皇上隆恩,小女若能有幸嫁入風家,必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微臣謝過皇上!”
“嶽將軍同意就好,晚些時候,朕會去和太子細說。”風烈緩聲說道。此時的風烈,和三年前那個嚴色威容、雷厲風行的風烈有了很大的不同,周身上下蒙上了一層無力虛軟的色彩,仿若大病初癒。
“是,是。”嶽撼東連應兩聲。這對他來說,的確是個天大的喜訊。他膝下無子,唯有這一女,若能成爲太子首妃,再以他的身份,婚後極有可能被封爲太子妃,太子繼位後便是大風國之後,讓她踏上一個女子所能達到的地位巔峰,同時讓他岳家的地位也一步沖天,他如何不喜。
片刻的安靜後,他沒有再得到風烈的問話,擡起頭來,暗瞥了風烈幾眼,嘴脣微動,欲言又止。
“嶽將軍可是有什麼問題要問朕?”風烈說道。
“皇上……要保重身體。”嶽撼東躊躇了一會,還是說了出來。
果然,一如之前,風烈非但沒有點頭示意,反而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如紙,低沉着聲音道:“嶽將軍……朕很早就說過,朕沒事!不許再在朕面前說保重身體之類的話!!”
“是……是微臣莽撞了。”嶽撼東俯首道,心中則是暗暗一嘆。其實任誰都看得出,風烈一定遭遇了什麼纔會有了這些時間以來的變化。至於究竟是什麼……除了風烈自己,沒有他人知道。
“沒其他事的話,就先退下吧。朕明天便昭告天下,並起手操辦太子與令嬡的婚事。接下來的時日,要勞煩嶽將軍了。”風烈揮了揮手。今日,他雖是在和嶽撼東談太子婚事,卻怎麼都表現不出該有的興奮之態,像是有什麼陰影環繞着他的全身,壓抑在他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