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火熊熊燃燒,魏乾浴火焚身,瘋狂的掙扎着,喉嚨裡發出悽慘的慘叫。
雖是被大火吞噬,可魏乾的速度還在,看着他飛快的到處竄,像是想靠速度熄滅火焰。然而罪火的燃料是陰煞之氣,根本就不是風能夠熄滅的。
天罡教認爲,世間之火,有四種。
第一種是尋常之火,也就是需要燃料才能燃燒的火焰。
第二種是道火,也稱之爲陽火,是天罡教火字訣法術當中,最常用的火焰。這種火焰在燃燒是會產生巨大的陽氣,是一種帶有法力的火焰。
第三種便是昧火,被道家尊之爲神火,或真火。這種火焰河六四也不止一次的使用過,能夠燃燒陰陽五行之力,世間萬物皆能被其燃盡。
而第四種,就是罪火。
罪火和昧火有很大的相似,都是一旦點燃便無法熄滅,即便是跳入水中也無濟於事。但昧火什麼都能燒,而罪火卻只能以陰煞之力做燃料。這種火焰對付鬼煞妖魔極爲厲害,因爲它們修煉的便是陰煞之力,一旦被罪火沾上,便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它將陰煞之力完全燒盡。
天罡教與世間萬惡爲敵,以陰氣修陰煞,乃人間第一罪也。所以這能夠燃燒陰煞之力的火焰,便得名罪火。
但是,因爲其獨特的燃燒條件,罪火的使用範圍十分狹窄,而且施展罪火併不能如同其他火字訣法術一樣,必須通過載體激活,例如黃符。因爲罪火的燃料是陰氣,天罡道人本就以陰陽五行去修煉,體內怎能沒有陰氣,隨意施展,極易引火上身。於是罪火在打鬥中施展是十分不便的,這個侷限性也導致罪火漸漸不被人問津。
而且,罪火只能燒盡陰氣和煞氣,若是惡鬼,倒也能將其燒的魂飛魄散。可要想在沒有實體的惡鬼身上貼上罪火符,基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若是惡鬼衝了人身,罪火燃燒,連同被衝身的人也會因體內陰氣被燒乾,導致陰陽失衡,傷殘多病。
而那些邪屍妖魔,罪火也只是燒盡了它們體內的陰煞,並不能斷其性命,所以這也讓罪火的實用性更加雪上加霜。
與其用昧火將之燒的一乾二淨,不是更加方便快捷,威力更大嗎?
可如今河六四之所以要大費周章的施展出罪火術,也是因爲滿腔的怒火。
魏乾的肆無忌憚,是因爲其背後的大日聖佛教,能夠將他們的魂魄收回,然後通過邪術使他們轉生復活。
河六四怒火中燒,他不禁想起了當年的老財一家人,本無慾無求,安穩度日的一家人,盡數被這些畜生抽去了魂魄,化成了惡鬼邪屍,這怎能不讓他怒髮衝冠!
而害死老財一家的孟勾,雖是當年被孫既直擊敗,但如此看來,這孟勾重新活過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再一想和自己交過手的霍刈,甚至是孫既直以性命爲代價施展殺生陣來對付的喬燭,他們此時可能都已經轉生復活了,而自己的師兄,卻是不知生死,不知行蹤。
想到這裡,河六四睚眥欲裂,他要用折磨這些惡徒,他要用罪火將其修爲燒盡,然後也讓他們清楚的感受一次,魂魄被抽離,最後被湮滅的恐懼和痛苦!
河六四飛快的圍着掙扎着的魏乾佈下了釘魂陣,封鎖了陰陽五行的流動。畢竟周圍的空氣中也有陰氣流動,若是任由罪火燃燒,恐怕整座南宇城內的陰氣都要被燒光,導致所有人都處在陰陽失衡的環境裡。
“退出陣外!”河六四一聲厲喝,雙手隨即在胸前一拍。
銀甲副將聞聽,想也不想的舉起手下令:“退!”
銀甲近衛齊齊後退一步,撤到了釘魂陣的範圍外,河六四一掐指決,釘魂陣直接被激活了。
釘魂陣被開啓,原本就因爲罪火的燃燒感到十分不適的衆人,瞬間覺得整個人暢快無比。看着罪火,也沒有了體內血液都跟着發燙的感覺。
其實這種感覺,就是因爲罪火在將周圍人羣體內的陰氣抽出來所導致的。
河六四冷冷的看着還在掙扎的魏乾,眼中沒有一絲憐憫。
大日聖佛教教衆成千上萬,二十四少陰使身份何其尊貴,能走到這一步的,哪一個手上不是血債累累,罪行滔天。這些人,沒有一個是無辜的,他們不配得到憐憫。
銀甲近衛再次被震驚了。
方纔的震驚,是因爲河六四能在魏乾手下不落下風。而現在的震驚,是因爲河六四一出手,便是如此威力驚人的法術,只一招便將魏乾徹底擊垮。
這不僅僅是震驚,更是震撼,是崇拜!
然而,河六四自己也沒想到,自己能夠如此乾淨利落的解決魏乾。他本以爲自己暗中給他貼上了罪火符,即便是施法點燃罪火,威力也不會太大。可沒想到一施法,魏乾根本無法抵擋,沖天的罪火直接將其吞噬了。
其實如今河六四的修爲,已經遠勝魏乾這個少陰使了。他在剛剛下山的時候,馬歸厄就說他的實力和孫既直不相上下。
而後再得到了一系列機緣之後,河六四的實力更是突飛猛進,一次次生死機遇,也讓他的心性更加沉穩老練。
如此之下,河六四對自己的實力,終於有了一個全新的認知。
畢竟之前他所遇到的要麼比他強太多,要麼就是完全不敵,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長進了多少。
而如今,曾經孫既直都要大費周章才能擊敗的少陰使,已經不是他一合之將了。
但河六四並沒有覺得多高興,只是回頭看向了遠處書房的煙囪。
他本想悄悄解決魏乾,可罪火術一經施展便是沖天大火,想要不被發現,想都不要想了。
河六四遙遙望着書房的煙囪,隱隱的,河六四感覺到同樣有一道目光,在注視着自己。
既然身份徹底暴露,那就不能再耽擱了。
於是,河六四一步邁進釘魂陣內,此時魏乾身上的罪火已是殘火衰焰,即將熄滅。
河六四凌空一掌,轟出大股的罡風,將魏乾體內所剩無幾的陰煞之氣全部震出,瞬間被罪火吞噬燒盡。
然後,河六四扭頭高喝:“槍!”
一名銀甲近衛聞聽,想也不想的將手中的銀槍擲向河六四。
河六四接過槍來,手腕一翻向下一震,銀槍抖擻着插進了地裡。
而後,河六四把已經被燒的奄奄一息的魏乾掛在了槍上,使其雙腳立地。隨即河六四又從地上撿一塊土塞進魏乾左手,一塊碎木塞進魏乾右手,然後又拿出一支赤砂香點燃塞進其嘴裡,最後回頭高聲喝道:“水!”
又一名銀甲近衛扔過來一個水袋,河六四接過來擰開塞,將水全部淋在了魏乾身上,順着他的身體滴落到地上。
做好這一切之後,河六四看了看魏乾身上那些怪異恐怖的鋼釘,伸手拔下來一顆。
‘噗’地一聲,魏乾的眉心上被鋼釘刺出一個傷口。
河六四丟掉鋼釘,點燃一炷引魂香,盤坐在地念念有詞。
“太上敕令,五行引魂,惡毒忘精,泄來正刑!”
河六四施展的法術,叫做泄魂咒。以陰陽五行爲引,是人魂魄脫離肉身。
而此時魏乾左手拿着土塊既是土,右手拿着碎木既是木,掛在銀槍上爲金,口中燃燒的赤砂香爲火,身上滴落的水漬自然就是水。
五行以全,再用陰煞之物刺開眉心,以引魂香和泄魂咒語誘使其魂魄泄出體外,順着滴落的水滴,落在地上。
泄魂咒的原本作用,其實是爲了讓不肯往生輪迴的魂魄脫離肉體。魂魄掉落在地之後自然要分離,魂歸天,魄入地,由此便解決了禍端。
可是如今在釘魂陣裡泄魂,魂魄根本就做不到分離,而且因爲陰氣的消失,屬陰的魄,會在短時間內消散。
河六四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因爲魂主元神智慧,他要讓魏乾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魄正在緩緩消散的痛苦。
而魏乾身爲大日聖佛教少陰使,當然知道七魄消散之後,自己就再也沒有轉生復活的機會,甚至連往生輪迴都不可能!
魏乾想要破口大罵,想要跪地求饒,可他什麼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魄慢慢消散。
這種感覺,就好像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身體被蛆蟲一點點的啃食,直到只剩下一顆腦袋!
終於,魏乾的魄全部消散在釘魂陣中。
河六四看着飄浮在引魂香上的,魏乾的魂,眼中沒有一絲情感流露。
“記住!今日你所受之苦,不及你所施於他人之萬一!我不求你痛改前非大徹大悟,因爲從此以後這世間再無你的痕跡!”
說完,河六四一掐指決,引魂香上的火星忽地變成了火把一般,灼燒着魏乾的魂,讓他最後感受了一次灼燒靈魂的痛苦!
魏乾的魂魄灰飛煙滅了,河六四站起身掐滅香火,又將釘魂陣撤了去。
而此時,銀甲近衛中的那個銀甲副將,已經幫河六四把青炎劍撿了回來,正向他走來。
河六四見狀,也走向了那銀甲副將,說道:“這位將軍,若你知道真趙兌藏身何處,請代我轉告...”
河六四正在說着,王旌忽然從一旁衝出,打斷了河六四的話。
“小人帶您去!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小人這就帶您去見將軍!”王旌低眉順眼,陪着笑說道。
河六四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只是看着銀甲副將繼續說道:“請代我轉告,我身份暴露,恐替身性命堪憂,若旁生枝節,請待邪徒消盡再出來!”
銀甲副將本就對河六四崇敬不已,將青炎劍遞還給了河六四之後,推手一禮:“道長放心!末將這就將道長之言轉告將軍!”
“哎哎哎!”王旌急忙插話,“我,在下去就好了!”
河六四看着王旌,只覺得想笑,此人三番五次險些壞了大計,這時卻還想着貪功。
“將軍是重甲營首將?”河六四邊將劍收起,邊問道。
“正是!”王旌恭敬一禮,“末將乃重甲營督軍校尉,王旌!”
“王旌將軍,此後保護趙府君,恐這些銀甲將士作用不大,重甲兵將才是制勝法寶!還請王旌將軍在我身旁發號施令,助我誅殺刺客!”河六四指着書房,笑着說道。
王旌一愣,心中暗想銀甲近衛纔是保護趙兌的精銳,而且書房裡的是假趙兌,用制勝法寶保護一個贗品,說出去誰信吶!河六四如此說分明是不想讓他去見真趙兌。
可是這些話王旌也只能暗自嘀咕一番,此時他可不敢得罪河六四。
就憑河六四的身手,即便他與趙兌素不相識,自己也惹不得!
於是,王旌極不情願的跟着河六四走向了書房。
然而,剛剛走到書房門前,一聲尖銳的驚叫聲,從書房內響起。